忘川云缥缈

    
    玉虚山巅，夕阳西下，柔和的光影照耀在几人脸上，原本林昭和刘裕痛苦的面色也因为被墨老的治愈而恢复了正常，一切终于是恢复了宁静。
    听了墨老的话，两人终于是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口气，这般长久的治疗，和墨老看上去并不好的脸色，都让孤辰二人明白，情况不容乐观，此番墨老成功化险为夷，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林昭体内的冰炎之力已经稳定下来了，不出几日便能醒来，至于这叫刘裕的小家伙，便交给你了。”墨清玄望着尚还昏迷不醒的林昭和刘裕，沉声道。
    得知林昭已经脱险，孤辰算是彻底安心了，没能救下晨雪，是他心中永远的痛，那便誓死也要保林昭的命。
    他虽为妖身，但心地却不坏，相反，晨雪在他年幼时的收留，林昭多年来以亲人相待，都让孤辰十分感动，如果没有他们，他孤辰也许早就饿死街头都无人问津。
    即便是妖怪也懂得知恩图报。
    “孤辰。”墨老忽而出声，将孤辰从沉思中缓过神来。
    “前辈有何吩咐？”孤辰立马躬身道，墨老救了林昭，便是林昭的恩人，自然也是他的恩人，因此，孤辰也是出奇的恭敬。
    “老夫有事要与玄子商量，你先下去吧。”墨老缓缓到。
    “是。”孤辰见两人有事相商，他一个外人留在这里当然也不好，所以并未犹豫，转身便走。
    “从这里顺着台阶一路向下，自会有人引你去偏厅。”玄晔手一挥，那山崖边便是隐隐出现些许能量波动，片刻后便是散去。
    想不到，这玉虚山顶竟然有着灵力阻隔，居然是要玄晔掌门亲自出手化解，难怪此处被列为禁地。
    “这是一些疗伤药，你的伤势并不重，加上你本就是妖身，恢复能力远超常人，想必应该足够了。”
    玄晔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些疗伤药，递给孤辰，这只蝎妖为了救林昭不惜一切的心性，倒是让身为掌门的他都是颇为钦佩。
    “多谢掌门。”孤辰接过疗伤药，也不推辞，道谢一声，便是离去。
    等到孤辰离开后半晌，已经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玄晔方才道，“师父，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
    “吩咐谈不上，这么多年来，你身为掌门，处理门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做的很好。”墨老笑道，目光柔和，玄晔能有今天的成就，他身为后者的师父也很骄傲。
    “师父言重了，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墨老突如其来的夸赞令得玄晔一怔，自己的这位师父平时可是不苟言笑，从来不会像今天这般夸人的，当下也是愣了片刻，方才谦虚道。
    “能遇到你这个徒儿是我的幸事，若不是我本体不在，我也不愿让你受这苦啊。”墨老叹息一声，言语之中颇有些无奈。
    玄晔以为，墨老的意思是他多年执掌玉虚派受了苦，也是赶忙说道，“身为玉虚派弟子，这些事情都是本分，谈不上苦。”
    “却不是说这个……”墨老知道玄晔领会错了意思，也是苦笑一声，心中有些不舍。
    “那师父的意思是？”玄晔汗颜，虽然继承了他的师父墨清玄的一身本事，但后者思考问题的头脑却是没有尽数学去。
    “玄子，以后，这片天下，便是得交给你了啊。”墨老负手站在山崖边，望着夕阳下被染红了的大好河山，犹疑了半天，终究是说道。
    “什么？！”玄晔大惊失色，立刻抬头看了看墨清玄，这当世两大强者，乃是师徒关系，何等得了解，“师父，您要……”
    “不可！”玄晔喝到，“您可不能走，小昭还小，离开了您，我如何教导他?这世界太平太久太久了，以至于有些诡异的宁静，恐怕最近百年间，要出大事啊，您这一走……”
    墨清玄打断了玄处机的话，“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可是我……”玄晔愕然。
    墨清玄转过头来看他，“你也知道，现在的我仅仅是本体留下的一道残魂而已，能代替我守护这里数百年，已是不易，此番帮小昭疗伤，已经耗尽了我的最后一丝力量，这一次，不得不走了啊……”
    “可是我该怎么做，失去了您，玉虚派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这片天地可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玄晔很是茫然。
    “林昭有他的使命，我有我的，同样，你也有你的，身为这片天地的守护者，我已经贡献了全部，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墨清玄微笑着，看着玄晔。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但他显然还没有最好十足的准备，所以从墨老口中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他有些不知所措。
    “相信你自己，相信林昭，相信你们是可以的，我也相信，选择你来守护这片天地，不会错的，莫要被假象迷惑了双眼。”
    “假象?”玄晔愣了愣。
    “就像这个树，我无法强求它开满桃花来取悦我，时机未到，我也不能让他结果。”
    玄晔突然抬头，断然到，“但是有些事情，我们是可以控制的！”
    “我可以左右桃子何时落地。”他一抬手，“啪”的往树上一拍，顿时掉下来数颗桃子。
    “我也可以控制桃子种在何处。”他随手抓起一颗桃子，掌上运力，顿时果肉与桃核分离，手上只剩下了桃核。
    另一只手猛的往地上一拍，打出一颗小洞，右手抬起，也不看地面，桃核准确无误的落入洞中。
    “这可不是假象，师父！”玄晔急切的道。
    墨清玄还是淡淡的笑了笑，“即便如此，但是无论你做什么，这个种子他终究会长成一棵桃树，也许你想得到苹果或者橘子，但你得到的最终只是桃子而已。”
    “但是桃子不能拯救苍生，不能维护世间和平！”玄晔几乎有点歇斯底里。
    “也许，它可以呢？”墨清玄缓缓走过去，用泥土盖上桃核，“只要你愿意对它谆谆教导，细心培养，心存信念，你怎么知道就不会发生奇迹呢？”
    “但是，该怎么做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需要您！”玄晔盯着墨清玄深邃的眼眸。
    “时间不多了啊……”墨清玄还想说点什么，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透明化。
    以他这残魂之力强行封印无极冰炎，消耗了他最后所剩的力量，若不是一念尚存，恐怕早已消散于世间了吧。
    玄晔也是察觉到了墨老身上的变化，大惊之下，赶紧扑过来，将体内磅礴的灵力都是输送进后者体内，却是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墨老生命力的消逝。
    “不用再白费力气了。”墨清玄拍了拍玄晔的肩膀，出言劝道。
    玄晔也不说话，咬着牙关，体内的灵力也是倾巢而出，但都是在墨老体内转了一圈便是回到了自己的体内，半点都没有留下。
    “好了，收手吧。”墨老握住了玄晔的手腕，一股无形的灵魂力量探出，阻止了玄晔继续传输的灵力。“你身为掌门，应该知道大局为重。”
    “师父……”玄晔的声音莫名哽咽了，这位陪伴了自己数百年的师父，这一代传奇的玉虚大师终于也是要彻底消失了吗？
    “放心吧，玄子，我能感受得到我的灵魂本源还没有逝去，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听了墨清玄此话，玄晔眼圈红了，作为一个执掌天下第一门派的掌门人，如今天这般失态还是第一次。
    “玄子，答应我，你能守护好这片天地！”墨清玄突然回头看他，目光斩钉截铁，他希望在自己离去之前，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
    玄晔直视墨清玄的眼睛，他很清楚，一旦承诺，以后，这个隐形的重担便要一直背负在他身上。
    “我尽力！”
    “很好，”墨清玄直起腰来，不知什么时候，桃花已是落了一地，有些许已经随着风飘扬起来。
    他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徒儿，玄晔的尽力已经是让他非常满意的答复，他知道，玄晔承诺了尽力，那他便一定会尽力。
    墨清玄抬手，口中咒语念动，手指上有丝丝灵光闪烁，再一指轻轻点在玄晔的眉心，后者的额头处，便是缓缓浮现出一个太极之纹。
    做完这一切，墨清玄的身体又是苍老的许多，他如释重负般，慢慢的，一步又一步的走到悬崖边，“这个世界，我已经付出了我的一生，接下来，也许，我要去追寻属于我的东西了……”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那满天璀璨的星星格外醒目，墨清玄看着星空，眼神略微有些呆滞，一股属于老人的悲悯之意油然而生。
    “师父……”玄晔望着墨清玄苍老的背影，缓缓跪伏下来。
    墨清玄转过身，微笑的看着他，“玄子，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
    墨清玄的话音拖得很长，而那桃花却是越来越多，环绕在他周围，闪着淡淡的金光，与那漫天的星星交相辉映。
    墨清玄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闪着金光，“师父……”玄晔想上前一步拦下墨清玄，身体却莫名的无法动弹。
    终于，那一圈又一圈的桃花，围绕着墨清玄的身形，他的身体也逐渐化作闪闪金光，伴随着漫天飞舞的桃花，一丝丝的远去，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桃树，仿佛那丝丝金光也化作了满天的星辰，一直看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