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长宁

    
    狗二蛋顺着纪长宁的视线看过去，竟然是昨天被自己吐了一脸口水的沐南风。
    “我？！”
    诧异的不仅仅是沐南风，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沐南风看到纪长宁一脸认真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道：“那个……”
    “你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狗二蛋看着沐南风说道，“我被人打死也比活活饿死强！破皇帝在宫里锦衣玉食，流民却连口饭都吃不上，过着和狗抢东西吃的日子，倒不如被人一掌打死！”
    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本该在学堂好生念书的年纪，过得却是依靠偷窃满足温饱的日子，在场的众人多少有些动容。
    可沐南风是个直拗子，错了便是错了，纵使再可怜，再令人动容，你偷窃，辱我，对沐南风而言，皆是可恨之人。
    “嗬！”沐南风气地不行。
    “你这小屁孩还真是死性不改啊！偷东西的是你，被人打得也是你，小爷路过好心救了你一命怎么就没点感恩呢！”
    “小爷让你救了么！多管闲事！”狗二蛋直接冲着沐南风怒吼着。
    “你！”
    “狗蛋呐！”
    一道沧桑垂老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众人抬头看去，是一个耄耋的老者，身着粗衣布衫，五颜六色的补丁拼凑在一起。老者佝偻着背，瘸了一只腿，拄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粗枝木头。
    “爷爷！”狗二蛋见状连忙跑了过去搀扶着老者。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老者摸着狗二蛋的头说道。
    狗二蛋不语，老者当下便明白了些什么，拄着拐杖朝着众人走去。
    “几位公子，狗蛋这还是顽劣了些，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几位公子海涵。”老者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抬起头的时候便对上了纪长宁的眼睛，老者眼睛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孩子虽小，可偷窃却不是小事，老先生应该好生教导才是。”路拂衣看着老者微微一笑。
    从这个老者出现开始，路拂衣便在老者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气场，这种感觉就像是人行走在荒漠之中，狂风肆虐，看不清前路，口干舌燥之时，一道春雨簌簌落下，浇灌着那一片荒芜。
    路拂衣斜着眼睛看了纪长宁一眼，纪长宁一如既往的平静，可路拂衣知道，在纪长宁平静地外表下，内心深处一定推断出了什么。
    毕竟，她那么聪明。
    “公子说的是，老朽往后会好生教导这孩子的！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老朽便先告辞了！”老者又行了一礼，才领着狗蛋离去。
    纪长宁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心中默叹一气，便和阿余上了马车，路拂衣看着纪长宁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逐客，你说她又知道了些什么呢？这一局我是不是输了啊！”
    逐客依旧是没有回答，路拂衣又回头看了眼老者离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抱着沉重的心思上了马车。
    远处的老者看着那一辆马车驶离百里镇，心中也紧了几分。
    “那孩子……还真像你啊！”
    “爷爷，你在说什么啊？”狗二蛋很是不解地看着老者。
    只见老者目光闪烁，抬起看着那一片湛蓝的天空，悠悠道：“没什么，只是太久没有见到故人了。”
    “上次见到她，她还真是是个会吖吖呓语的襁褓婴孩呢！”
    不知道你的棋部的怎么样了，能否护那孩子一世周全？
    不过想来你那么聪慧，你那孩子定是随你的，她身边的白衣少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境界，也是个能护着她的人，你在天之灵也能放心了吧！
    那么多年没见了，想来重逢的日子也快到了吧！
    …………
    …………
    马车停在一处溪水旁，众人下了马车，歇憩着。
    路拂衣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堆的紫红色的野果，用溪水洗净，又拿着方巾擦拭干净之后，才递给纪长宁。
    纪长宁没有接，只是看着那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
    “没有人告诉你，这外头的野果越是鲜艳的，越是不要吃么？”
    路拂衣淡然一笑，修长白皙的手抓住果子的两段，轻轻一捻，露出奶白色的果肉，一瓣一瓣的。
    “阿宁竟然也怕野果子的毒么？”路拂衣将剥好的果子递给纪长宁。
    纪长宁还是没有接过，将视线挪回到手中的书本上。
    路拂衣嘴角一笑，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对了，路兄，你师从何处啊？我今日瞧着你武功还挺厉害的样子嘛！”沐南风咬了口果子，鼓着腮帮子冲着路拂衣问道。
    路拂衣一本正经道：“家在天启，是经营布行的，幼时家中曾遭失窃，遗失了一批贵重的云锦，故此便多招了几个武功还不错的护院，我闲时无聊，便偷学了几招。”
    “哦哦！那你和我是老乡啊！怪不得我即见着你便觉得格外地亲切呢！”沐南风一把凑到路拂衣身旁坐下。
    “哦？”路拂衣很是惊奇地看着沐南风，又摸着下巴，思索道：“十二兄竟然也是天启城人！可我在天启住了那么多年，还从未听过有姓段的名门大户啊……”
    沐南风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却被阿余一根木棍给敲了过来。
    “死呆子，你没看见马饿了么！要是半路跑不动了怎么办！”
    “啊？”沐南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说的对！”
    沐南风连忙蹲到一旁去喂马，路拂衣倒也只是笑了笑，不去戳破那些粗陋的伪装。
    “那段兄此番游离江湖又是为了什么？”路拂衣问着沐南风，但眼角却看向了纪长宁。
    “我家老爷子酷爱古玩，我们是来收集古玩，给老爷子做七十大寿用的！”沐南风很是认真地在喂着马。
    “哎，那路兄你又是出门游历又是为何？”
    路拂衣开扇摇了摇，满面春风道：“当然是为了我家的小阿宁呐！”
    “噗——”
    沐南风觉着自己心口一口老血溢出，他拍了拍胸口。
    怎么会有这么肉麻又不知羞耻的一男人！
    “家父珍藏的一块美玉被起了贼心的护院盗走了，老爷子一气之下把我赶出了家门，命我寻回此玉，一天没寻回，一天回不得家啊！”
    路拂衣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布满了惆怅。
    “路兄莫灰心，有我段十二在，定帮你寻回古玉！”沐南风拍着胸脯道。
    “那就多谢路兄收留啦！”路拂衣畅然一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纪长宁的目光顿挫了一下，婆娑着指尖，最后又翻了一页。
    明月山庄也会失窃？
    看样子，有人急不可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