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堇在陆子非面前没有露出惭愧,而是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大人站的高度和下官不同,所以看事情的角度就有所不同,下官这么说不是想为自己开脱,事实就是这样。”
陆子非笑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我很清楚,觉着我的起步比较高,在地方上没有呆过,觉着我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而你们是实践者,不管是经验还是其他的都比我强,也不用否认,我很清楚你们怎么想。”
“大人这样说也无可厚非,领导下达指令,下级执行,可地方上人员关系复杂,他们不懂法,以家族为中心,知县永远只能在县城,出了县城,说什么都是白搭。”
“这不是理由,知县掌握一县的生杀大权,如今又给你们配备了公安局,一切力量实际都掌控在你们手中,管一县都成这样,那你说一州你们怎么管。”
这种抱着随波逐流态度的官员,陆子非极度反感,把自己的无能归类到地方抱团的行为是可耻的。
张木堇鼓起勇气说道:“平遥王家,长子乔家,这是河东路所有人的共识,这两地的知县还不如傀儡,我不怕大人说我无能,县衙除了我自己,剩下全是他们的人,您说我能如何,下官当初也是抱着一腔热血来平遥的。”
陆子非说道:“汾州知州呢?让他也到平遥来,既然你们都说是地方上的问题,那我们商量个解决之策,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有多目中无人。”
江沐言说道:“大人,这···,要不要回太原府大家一起商量。”
“怎么,是我代表不了还是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
“没有就再调两千龙拱军过来,我没记错龙拱军的驻地是离这最近的。”
贾睿宸啥都不管,他现在看清楚了,自己只要把陆子非的安全负责好,剩下的都不重要,陆子非想怎么做,自己坚决的站在他这一方就对了。
“是,大人。”
这是自己能想到最糟糕的情况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里的盗匪多不是没有道理。
人吃不饱肚子是造反的根本原因,能吃饱穿暖,谁闲的没事干去做被砍头的事情,吃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大事,什么事都可以靠后,唯独吃不行。
王砚青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请神容易送神难,陆子非现在就在县衙呆着,里面的情报也传递不出来,陆子非对王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把平遥县的土地黄册拿过来”
陆子非突然说话把张木堇吓了一跳,听到陆子非要土地黄册,吃惊的说道:“大人,您想做什么。”
“我就奇怪了,我做什么事情是不是都得向你们汇报一声,然后征得你们的同意才可以,不然我做什么都是违规的,是不是。”
“下官不敢,大人赎罪。”
“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听不懂人言”
张木堇一路小跑,黄册这种东西也不能说是命 根子,但十年换一次,每次重新整理都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黄册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和数据,张木堇在自己任上还没有重新编纂,这就让自己的压力小了那么一点点。
陆子非拿到黄册后翻阅了一下,至少这上面记录的没有什么大问题,甚至他还找到了龙泉村。
黄册上记录的数量和自己在他们家知道的数据明显对接不上,七年前能看到的每家的田地数量比现实中的多了一倍不止。
好像历史又回到了原点,土地兼并的问题又一次的出现了,似乎只有靠近京师,经济活力强度高一点的地方这样的情况才少一点。
当初在洛阳处理了几个刺头以后,这样的事情就很少了,人们对土地的情结也降低了很多,因为在他发现没有土地,也能生活的很好。
穷,吃不饱肚子是归根结底的问题,官员在任上饱食终日,一点作为都没有,不能说所有人都是碌碌无为,但是大部分人都是自己形容的这样。
“想必你们都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吧!不错,就从平遥县开始,我们开始丈量土地,清查每一寸的土地,直到所有的土地和黄册上能相应和上。”
江沐言说道:“大人,是不是应该谨慎一点。”
“你们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到最后顾虑的结果是什么,一事无成,对不对,我没有污蔑你们吧!一点冲劲都没有,你们只适合回家放养,那样的生活的适合你们。”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汾州知州是绕不过去的,陆子非可以专权,但必须要有见证者,不然汾州知府可以不承认这件事的存在。
皇佑元年,新年新气象,没有了陆子非的朝廷,似乎活力都少了很多,按部就班的工作的又开始了,大家都喜欢这样,可以互相扯皮、互相推诿。
节奏慢才是他们的最爱,陆子非加快了一切事情的速度,让他们变的不适应,现在好了,就是上朝都可以迟到了。
“皇城司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
刘沆说道:“有,陆含章在河东路已经开始巡视底盘了,最新的消息是他出现在代县,之前还去了宁武县。”
文彦博说道:“代县我知道,是有驻军的那个地方吧!看来他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不错,河东宣抚司衙门以后有什么奏折直接送到我这边来。”
“文相,那后面的监视还要不要继续。”
刘沆从刑部尚书的位置上补充到宰执房,代替了梁适的位置,在宰执房刘沆以文彦博马首是瞻,有人都说文彦博要倒了,但刘沆支持文彦博的态度表现的很坚定。
文彦博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内心也不想再得罪陆子非了,他已经感受到自己有点被孤立了,文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中国有一个习惯,好像是从血液里传承,那就是为后人着想,文彦博自己可以无所畏惧,官做到这个地步,皇帝他都不怕,一个陆子非他有什么好怕的,关键是陆子非他年轻啊!还不到三十岁,想想就可怕。
“不管了,皇上那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陆家重心由南向北转移,我们谁也阻挡不了,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不是我们能预测的了。”
随缘说白了就是无奈的一种表现,正是因为无可奈何,所以随性,若有办法,堂堂一个宰相,还拿你一个地方官员没办法吗?
赵祯从去年腊月到现在,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朝廷的事情基本都是宰执房的人在做,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韩琦这个西府的主事人,居然很少过问文官的事情了,一心一意的把精力放在了军队上,两位大人物好像也是因为陆子非的事情有了分歧。
对陆子非的使用问题,韩琦一直觉着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当初范仲淹的犹豫让他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后援和名垂千古的好机会,把一个心气很高的人来回蹂躏,他没有脾气,那是假的。
人心变了,他也不奢求能相安无事的合作到永远,第一军区的改革无疑是成功的,现在已经能看出一点效果了,陆子非是河东路宣抚使,那河东路的三军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从现在开始将第二军区提上日程,就给河东路,西北一旦改革完成,立即裁撤内陆城市的禁军。”他知道车轮一旦转起来,就没有停下的道理。
“大人,将第二军区的称号给了河东路,河北路和京兆府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啊!”
韩琦问道:“有什么意见,他们想要这个番号的话,早就主动上书朝廷了,既然没有,那就是想让朝廷自己做主,按照我的命令执行吧!”
暂时性的因为东、西二府的首脑意见不合朝廷呈现出了军政分离的情况,在互不干扰的情况下,双方处理事情的效率都提高了不少,然后大家就把这当成了一种默契。
汾州知府额头上的汗不知为什么好像永远擦不完,陆子非在平遥县要亲自丈量土地,重新确认黄册,这不是要命吗?
开国百十年过去了,土地兼并这个问题谁不是心里有杆秤,自己也真够倒霉的,遇上陆子非也只能自认倒霉。
“以后当地的土地清查都用别处的官员,本地官员不得插手,这一项命令要在河东路形成一种惯例,可以写进当地的法律之中,今天我们就从平遥县做个试点。”
“遵大人的话”
“都没有什么意见就开始吧!一个县而已,我想费不了多少功夫,让户曹的人看好界碑,我就在县衙等着清查结果。”
这个时候,转运司也有人来了,河东路当地的官员心里都在骂娘,谁多多少少还不给家里置办一点家产啊!这要是被查出来,以这位强势的性格,自己还干个屁啊!
由军队守着,谁敢有意见,把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那就真没意思了啊!
陆子非却也没有一杆子将所有人打死,“河东路三府一十四州,共计十七个主官,你们谁能让自己辖地的老百姓吃饱肚子,就这一点,做到了,接受河东路所有官员的检查,没有弄虚作假,那河东路转运使就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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