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锦绣轩又迎来新的一天,轩内纯净的茉莉飘香,火红的石榴初绽,若干应季的花蕊争相绽放,呈一片勃勃生机之态。
青霜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打早便起身倚靠榻炕上,透过雕花窗棂遥望窗外,好似在赏阅着满院美景,可是眼神飘乎游离,却满是心神不定的模样。义父的玉偑被紧紧的攥在手心,早已没有了冰凉彻骨之意,青霜甚至感觉到手中一片滚烫,似乎隐隐有着汗渍一般,心里越发担心义父的安危了。
房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高嬷嬷手托檀木托盘,托盘内一盏玉瓷盏散发着清淡的暖香,“小主,院子里的茉莉花开了不少,老奴特意采摘了些为小主泡制茉莉花茶,醇香宜人,小主用些可好?”高嬷嬷看着青霜泛青的眼圈,心知她昨夜定然因为玉偑之事歇的不好,有些心疼的低声言道。
“嗯,搁在一旁,本宫稍后再用。”青霜兴趣泛泛的淡声言道,将目光从窗外拉了回来,“嬷嬷,碧儿前去请曾太医己有些时候,怎得还不见人影?”
“小主莫急,算时辰,此时碧儿应当刚到太医院,想来不久便会请来曾太医。”高嬷嬷将玉瓷盏放置在侧几之上,轻声回话。
青霜忧心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眼下义父究竟状况如何,那玉偑是怎样到了李贵妃的手里,乃是青霜最为关心的事。
不久枣儿又呈上莲蓉酥,粟子糕,毫无食欲的青霜在高嬷嬷的劝慰下勉强用了少许,便草草了事。
不多时,碧儿终于急步归来,刚入得房内便神态严肃的低声言道,“回小主,奴婢适在太医院里并未寻得曾太医,听院史大人说,曾太医今儿并未入宫供职,只是托人捎来书信告假,说是...”说到此处,碧儿略作迟疑小心翼翼的看了青霜一眼,继续言道,“说是曾太医的父亲近日前往城郊采办药材,己有两日未归,想来曾太医是为其父亲无故失踪一事而告假。”
“...”青霜闻言,脸颊忧色更浓,展开手指将玉偑反复磨搓在双掌间,喃声低语道,“义父定是在她手中,义父一定是在她手中!”青霜再也坐不住了,抬腿下榻随意的趿上绣鞋,便向房外步去,口中同时继续言道,“本宫这就去见她,本宫不能让义父陷入险境!”
“小主,您请三思啊!”
青霜与曾太医为义兄妹的关系,高嬷嬷与碧儿并不知晓,此时见青霜如此言语,高嬷嬷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上前劝慰道,“小主,贵妃娘娘此举并非意在伤害老大人,想来您是清楚的。小主您此时冲动而为,若是惹恼了贵妃娘娘,老奴担心反而弄巧成拙...”
高嬷嬷在李贵妃身旁伺候多年,对李贵妃深为了解。想当年,能平步登上仅次于后位的贵妃之位,若是没有些手段,又岂能成事。这十八年来,李贵妃常伴青灯隐忍于念慈庵内,为的便是伺机反击皇后,如今终于时机成熟,李贵妃又岂会在乎他人得失,旁人的心思如何得失计较哪里抵得过十八年来的岁月煎熬。
“唉,高嬷嬷说的是,此时本宫不可自乱阵脚,也不能乱了阵脚。”青霜轻声一叹,略微收拾心神,目光转向柜格处,神色终于恢复了平静,“嬷嬷,将那东珠取来,本宫仔细看看。”
高嬷嬷快步上前,从柜格里取出盛着东珠的锦盒,上呈到青霜跟前。
青霜再次揭开锦盒,小心的取出东珠仔细查看着,如此好一阵反复,却实在看不出此珠有何异样之处。一旁伺候的高嬷嬷也面露难色,百思不得其解,“小主,老奴在宫里任差多年,虽然身份卑微,自问所见的奇珍异宝也不在少数,可是此珠究竟有何不妥,说来汗颜,老奴一时还真看不出来。”
青霜极无奈的一笑,高嬷嬷在宫中伺候多年,都瞧不出异样之处,本宫又岂能看得出来?
思绪间,青霜把玩着硕大的东珠,珠体圆润荧光闪亮,恍惚间总感珠体内紫光微现,好似内有何物呈现一般。难道自己眼花了?青霜抬手揉了揉双眼,定睛细细看去,却再也看不出任何异状,适才眸子里一闪即逝的景象,看来真是自己双眼被璀璨珠光闪花了双眼的缘故。
“哈哈,霜儿你快看看,朕领了谁来见你。”正在此时,皇上的声音在房门口极突兀的响起。青霜猛的一惊,时间紧迫,眼看皇上脚伐声越近,此时来不及收拾东珠,情急之中,青霜将东珠快速揣入怀中,侧几上仅余下了精美的空锦盒。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大步入房,青霜唇角含笑,鞠身福了福身子。
“来,霜儿,你快看看朕把谁人带来了?”皇上托起青霜胳膊,向榻炕走去。青霜抬头一看,脸上呈现了短暂的错愕之色,很快眸子里呈现出一片茫然,对来者礼节性的点头示意,却侧身对皇上微微偏了偏头,歉意的言道,“皇上,这位姑娘好生面善,臣妾笨拙,却一时记不起她是何人。”
青霜哪里不识得眼前之人,此时在自己跟前,大刺而立仅微微福了福身子的女人,正是嫡亲的长姐邱青蛾。虽然二人同为一父所生,但二人之间却毫无半点情意,想当年青霜初回邱府,是以庶女的身份而归。如今时隔一年,青霜便贵为婕妤娘娘的高位,而邱青蛾充其量也仅是一名臣子之女罢了。二人身份悬殊之大,照礼数邱青蛾理应向青霜行叩拜大礼才是。
可是邱青蛾却不以为意,在她看来,青霜如今的富贵荣华,原本就是她的。当初入宫的名额原本就是自己让给了青霜,如今青霜在宫中安然享尽的富贵,全是拜自己所赐。若真要论起高低,理应是她这位嫡姐为尊,青霜这名庶妹为卑才是。只是皇上此时在场,近日来自己在皇上跟前尽显温柔之态,用尽讨好之术。今日终于哄得皇上领着自己四处走走,哪里知道,皇上竟然不知不觉的向锦绣轩走来,邱青蛾哪里敢妄言,只得悻悻的跟着前来了。
青霜如此作答,皇上略微意外,很快面露恍然之色,抬手轻轻拍了拍脑门,笑言道,“朕险些忘了,霜儿当初受了惊吓,失了记忆...”
邱青蛾笑吟吟的上前,亲昵的搀着青霜的手臂言道,“妹妹,你当真不认得姐姐了吗?我是邱青蛾啊?”
邱青蛾如此亲热的动作,让青霜极不受用,眼前之人虽然与自己血脉相亲,却从未将自己当作亲人对待,相当初为了保住性命,竟然装病卧床,让自己入宫受死。如此不顾血脉亲情之人,青霜又岂会好颜相待。
青霜面色淡薄,抬手不着痕迹的将邱青蛾搀扶着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挡开,轻声言道,“妹妹?你的意思是,本宫是你的妹妹?莫非你便是本宫娘家府上的姐姐?”
青霜一口一个本宫,无疑是在提醒对方,不可太过得意,省得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应有的礼数。
邱青蛾面色一滞,有些尴尬的向皇上投去求助的一瞥,屈膝颌首应道,“妹妹...呃,回婕妤娘娘,臣女正是邱青蛾...”说完这番话,邱青蛾双颊己经飞起一抹潮红,她万没料到,青霜对她会如此冷淡。
皇上朗声一笑,宠溺的对青霜宽言道,“霜儿不记得往事,此时认不得青蛾也在情理之中。是朕大意了,竟然忘了霜儿失忆一事了。哈哈!”
青霜抿唇轻笑,见好就收的对邱青蛾言道,“姐姐不必多礼,快快入座。”说话间,对碧儿吩咐道,“碧儿,快快上茶。”
碧儿恭顺的退出房外准备茶饮。
邱青蛾入座,青霜刚才冷漠的态度却让她暗生不满,闷闷的坐在一侧不再多作言语。
“霜儿,此锦盒如此精美,却是空空如野,霜儿准备用来装盛何等好物件?”皇上的目光落在了侧几上的锦盒之上,随手拿在手中把玩着。
皇上突然开口,恭站一侧的高嬷嬷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担心的抬眸了看了青霜一眼,不知她会如何回应。
青霜嫣然一笑,极自然的从皇上手中接过锦盒,淡声言道,“皇上好眼力,此锦盒上的暗纹,乃孔雀尾部最为光泽的羽丝挑绣,触手绒软轻滑,的确是个好物件。此盒乃臣妾托人寻来孔雀尾羽,闲暇无事时制成,只是如今做成了锦盒,反而不知内盛什么宝贝才能配得上此盒了,臣妾此时正为难的紧。”
青霜微汗,如此精美的绣盒非皇上所赐,非娘家带来,更不能说乃李贵妃之物,急中生智,唯有谎称自己绣制,好在自己幼时随母亲习绣,所绣之物倒也拿得出手见人,皇上想来不会生出疑虑。
皇上露出赞许的目光,笑言道,“霜儿好巧的手。此盒依朕看来,用来盛装东珠倒是极为合适,不日太子大婚,若用霜儿亲手制作的锦盒盛装金冠东珠,倒较御织坊呈上的锦盒多了层祝福的喻意。”
太子大婚的话题,终于让邱青蛾有了兴趣,立即讨好的言道,“皇上这法子不错。青蛾适才出宫时,听皇后娘娘提及,稍后会替太子整理大婚庆典上的物件,想来这锦盒倒是正好了。”
青霜闻言,眸子时灵光微闪,抬手悄然触了触揣在怀里的东珠,对皇上笑言道,“既是如此,臣妾稍后亲自将锦盒送往凤藻宫,呈于皇后娘娘。若皇后娘娘不嫌臣妾绣技拙劣,臣妾不甚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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