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枣儿去了好些时候,也应当回来了,怎得还不见人影,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清华殿寝宫,青霜侧坐在榻炕上,略显不安的向窗外望去。窗外天色昏暗,殿院内悄然无声,宫门紧闭并不见枣儿入内。
“小主放心,老奴己买通负责替冷宫送膳食的宫婢,让枣儿代为送去,想来此去不会出错。”高嬷嬷轻声宽慰道,同时将手中的玉瓷小碗轻搁在侧几上,继续言道,“冷宫与清华殿相距甚远,一去一回花费时辰不短也在情理之中,小主安心用药,再候上一些时候,想来枣儿便会归来。”
青霜心不在焉的端过药盏,浓浓的药味袭入鼻腔顿感极为不适,索性又将药盏放回原处轻声言道,“枣儿素来胆小,将此事交于枣儿去办,本宫实在不太放心。若不是她与那许美人的容貌有着五层相似,本宫也不会让她前去诱惑皇后。”
“老奴原打算让碧儿陪枣儿同往冷宫,可是平日里往冷宫里送食的宫婢均是一人,今日若无故多出一人同往,难免不会让旁人生疑,老奴也只得放弃此念。不过枣儿跟随小主也有不少的日子,平日里时常聆听小主教导,如今也机灵了许多,再加上老奴再三叮嘱,想来定会圆满完成小主交待的事情。”高嬷嬷轻声回话,“适才老奴己让小承子去殿外接应枣儿,小主放心吧。”
青霜点了点头,微微闭上双眸养神,随着产期的临近,身子越发沉重,精神越发倦怠了。
微盹少许,刚进入朦胧之状,殿院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承子的声音在殿院里响起,“高嬷嬷,高嬷嬷,恐怕事情不妙...”青霜猛的睁眼,有些情急的坐正身子,向寝殿门口张望着。
高嬷嬷快步迎至寝宫门前,压低声音喝道,“何事如此莽撞,小主正在养神,切不可惊扰了才是。”
“奴才无状...”小承子气息微喘着言道,“奴才远远看见枣儿回来了,不过枣儿却并非一个归来,身后好象还跟着两人,只是天色昏暗,奴才看不清何人随在枣儿身后...”
“啊!难道枣儿当真出了岔子,这可怎么是好,若是惊动了李贵妃的人,岂不坏了大事!”高嬷嬷闻言也有些慌了神,急忙大步向寝殿外迈去。
青霜努力按捺着微乱的心绪,扬声对高嬷嬷言道,“嬷嬷不必慌乱,事己至此,且先看清何人随枣儿前来再说。”
“是,老奴明白。”高嬷嬷应声,快步迎了出去,刚步下台阶,宫门处己有三人入内,走在前面的便是垂头丧气的枣儿,定睛一看,枣儿身后竟然跟着锡王与其贴身太监。
“锡王爷...”高嬷嬷低声暗呼,急步上前福身恭言道,“老奴参见锡王殿下,此时天色己晚,小主己经歇下了,锡王殿下不知所来可有要事?”
锡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一面继续向寝殿方向走来,一面淡声言道,“本王特意前来,自然有要事请教辰婕妤。”
“可是...”高嬷嬷微微抬首,余光与枣儿交汇,见枣儿瘪了瘪双唇,沮丧的将头垂了下来,看来冷宫之事被锡王给发现了。不待高嬷嬷继续往下说,寝殿内青霜开言道,“嬷嬷,既是锡王殿下驾到,还不快请他进来说话。”
高嬷嬷不太情愿的回身,领着锡王进入寝殿内。
“儿臣见过婕妤娘娘。”经过这段时日的煎熬,锡王总算想通了许多往事,更是明白自己当初对青霜的情愫乃何等荒唐,今日再次相见,为免双方尴尬,锡王故意摆出儿臣的姿态,以清晰二人之间的距离。
“锡王殿下快请入座,不知锡王此时造访,所为何事?”青霜浅浅一笑,故作轻松的询道。
锡王在榻炕前不远的椅靠上坐定下来,沉声言道,“儿臣向来以为婕妤娘娘为人光明磊落,怎得今日却差使宫婢在冷宫里行起了装神弄鬼的勾当?”虽然此话说的并不好听,但语气却并不似斥责之言,反之倒有种探知内情的跃跃欲试之感。
青霜释然一笑,既然锡王亲自前来询问,看来此事并未惊动更多的人,如此便放心了不少,“锡王且先不必理会本宫为何使奴婢差神弄鬼,本宫只想要知道,皇后可有说出当年实情。本宫听说锡王与曾居于此殿的淑妃娘娘情同母子,想来锡王殿下也想知晓淑妃娘娘的真正死因吧?”
青霜一言恰好说中锡王心中所想,当下不再说话,而是侧头看了枣儿一眼。
枣儿缩了缩脖子,神态怯怯的上前一步,低声言道,“小主,奴婢没用,刚从房内出来,便被锡王殿下给逮了个正着...”
高嬷嬷拧了拧眉梢,低声喝道,“快别说这些有用没用的,小主在问你话呢,可有诱得皇后说出当年真相?”
枣儿不再废话,连忙点头言道,“当时房内光线昏暗,奴婢进房以后,故意没有燃点油灯,并且照着嬷嬷的吩咐并未靠近皇后娘娘,而侧身站在房门的位置,因为嬷嬷说,奴婢的侧面更象许美人...”枣儿说着说着又跑了题,抬头一看高嬷嬷暗暗瞪了自己一眼,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又扯一旁去了,连忙回到正题上言道,“皇后娘娘被奴婢一吓,真以为是许美人的冤魂来了,三言两语便承认了淑妃娘娘是她害的。不过听皇后的意思,当年替皇后出主意的人正是许美人,而且皇后拒不承认自己杀了许美人,口口声声的说许美人的死与自己无关...”
枣儿满面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声言道,“嬷嬷说那许美人与奴婢相纪相差不大,想不到许美人如此年轻,竟然会想出如此阴毒的害人招数...”
锡王显然对枣儿抓不着重点的叙述能力很不满意,当下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言语,“本王在房外听皇后说,那许美人背后有一位高人指使,害死淑妃娘娘的招数,全是许美人口中的高人暗中传授,此人是谁,皇后自己也不知道,如今许美人己死,那所谓的幕后高人,倒是无从查证了!”
枣儿与锡王一言一语,将冷宫内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青霜闻毕当即明白了八分,硬声言道,“如此看来,皇后没有撒谎,许美人的确不是她害的。许美人定然是被那所谓的高人灭了口,淑妃娘娘之死,皇后自以为自己赢了全盘,可是却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而这位许美人却仅是一枚可怜的棋子罢了。一旦大功告成,为免许美人说出幕后出谋之人,被人灭口乃是必然之势。”
青霜说话间,抬眸定定的看着锡王,一字一顿的言道,“此事照锡王看来,许美人口中的高人是谁?”
锡王摇头,“看辰婕妤的模样,可是您心里己有了方向?”
“本宫不仅有了方向,本宫还知道了高人是谁!”青霜切齿言道,随即意味深长的对锡王言道,“只不过眼下锡王您倒是真的需要辨清方向才是!”
锡王不解青霜话中含意,一对剑眉高高挑起,言道,“婕妤娘娘话中有话啊!”
“锡王殿下当年常在清华殿内走动,对居于侧殿的许美人想来也不陌生,你可知她与淑妃娘娘的关系如何?又与何人来往甚密?”青霜继续言道。
锡王回忆片刻,应道,“许美人与淑妃关系平平,除去素日里寻常的问安,平日极少来正殿走动。不过与皇后的关系倒是不错,当年许美人入住清华殿,也是皇后的意思。”
“除了皇后再无旁人?”青霜追问,眸子里满是疑问。
“并无旁人...”事隔多年,当年锡王仅十二三岁的小孩,并不懂得许多,久久的思虑了阵子,终于又记起一些来,“不过,当年许美人很是信佛,时常前往念慈庵内敬香。淑妃娘娘知道后,曾当着本王的面告戒许美人,皇后与李贵妃不合,让她还是少去念慈庵的好,当时许美人也应下了。不过事后是否真听了淑妃娘娘的话,本王便不得而知了...”
锡王一面回忆,一面碎声自语,突然惊觉的猛一抬头,对青霜言道,“婕妤娘娘,难道...难道她...她便是许美人口中所提的高人!”
“看来不用本宫说,锡王殿下己经分清了是非!”清霜冷静的点了点头,神情异常严肃。
“又是她,又是她!”锡王眸子里痛楚之色更浓,心中原本己渐融化的坚冰,顿时突遇疾寒再次冻的硬如铁坚如石,背心寒意顿起,声调更是颤抖着言道,“她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本王不知道的,她要害多少人才肯罢休啊...”说到最后,锡王己经言不成句,悲戚的抽泣起来。
“锡王的意思,据你所知李贵妃并非仅此一件恶事?”青霜乘胜追击,希望能让锡王亲自指证李贵妃。
锡王不再言语,只自顾自的低头伏在双掌间抽泣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难以自拔。
“适才锡王殿下不是在问,她究竟还要害多少人才肯罢休吗?本宫这就回答你,如今独霸后宫的贵妃娘娘-锡王殿下您的亲生母亲,她当年害了淑妃与未足月的二皇子,又害了许美人,如今己经轮到本宫母子了...”青霜轻声言语,随即抬手轻轻的在高耸的腹部抚摸着,好似刚才这番话与自己无关一般。
“什么!”锡王从掌间猛的抬起头来,眼角泪迹纵横,嗡声呼道,“怎会轮到您,难不成她还要害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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