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戏弄我?”戚七怒吼。
端庄识礼的戚七,温婉体贴的戚七,这一切都是幻影,是假象。
亏她能忍耐这么久!
吴慎行冷冷笑着,“戏弄你?”
“你明明答应我把遗产归还给我,为何又要反悔?为何变卦?”就在签署相关契约的剎那,她发现竟然未有他的签字。“为何?那笔遗产本该属于我的!是我戚七的!”
吴慎行耸耸肩,闲云漫步到她面前,垂眸道:“遗产真是你的?”
“是的!”明知不该灭了自己的气势,但她仍是无法克制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真的是戚七吗?”低沉的嗓音如天籁一般,虽然悦耳却教眼前的戚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是的,我当然是的。”
“你不是自称失去了记忆?”他的手指轻触她的颊,“那如何证实你就是戚七?就凭你的一面之词?”
“我······我恢复过半的记忆了。”戚七心惊肉跳。
“喔?”手指沿着颊滑落颈边,所及之处未有一丝温暖,只有千年似的寒冰。“那就说说看你我二人之间的誓言。说出来我可以无条件把这份遗产尽数签给你。”
“我,我只记得我的爹娘,对你的印象还仅止于······十年前。”为何会打心底惧怕他?他的语气并不凶狠,他的脸色只是过分的冷淡了些,为何会不由自主地对他惧怕起来?
她曾数次私下观察他跟齐念芯的相处,那时候的吴慎行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眼下——即使他还未露出最阴狠的那一面,就足以使她打心底里发顫。
她想逃离他。
如今面对她的吴慎行,不仅是个男子,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右手轻轻掐住她的颈子。
“告诉我,你惯用那只手写字?”他的声音诱惑而致命。
“是右手······”为何会问?难道——她注视他未变的神色。“不,是左手。我是左撇子,你忘了吗?慎行?”
他的唇瞬间绽出冷笑,右手使了些力道,开口道:“戚七从小便是左撇子,后来跟着我右手练字。除了她的堂叔以外,只有我知晓她左右手都能写字。我没找上你,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你自动先找上我,也算省了我不少麻烦。”扼制在她颈上的力道紧缩,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我是戚七······真的是······”
“我痛恨所有伤害戚七的人!你以为凭着这张脸就能欺瞒住所有人吗?”
“慎行,我真的是戚七,咳······杀人要偿命的······”她的眼花了,手也软了。
吴慎行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偿命?我不在乎——”他的语气蓦地停下了。
五年来他的确是不在乎杀人的后果,一心只想为戚七报仇,只想她不要再受支离破碎的苦楚。如今——他还有齐念芯,一个新的开始。
他闭了闭眼。
五年炽烈的复仇之心早已磨平了曾经温文尔雅的吴慎行。如今的吴慎行是不在乎人命的,当年冲动下的阴狠已经深深嵌入他的灵魂,他甚至可以连眼也不眨地杀了眼前的戚七。
真的!
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良知了。死一条人命对他而言是无足轻重的,何人惹到他,他是不在乎谁死于他之手——天,这就是他的想法?
五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甚至,他都不曾感受到任何的罪恶感!
一切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任何人都可以死,只要他与自己所爱的女子共偕白首——
“放开我······”空气被抽光,戚七的脑袋昏沉沉的,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空气是如此的珍贵。
齐念芯,他的念芯。
“救命······谁来救我······”
五十年——他还要跟齐念芯共度五十年。杀了她,背负的不止是曾经的那三条人命,他的罪孽会更重。
“我······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求你放了我······”戚七的嘴唇已然泛紫。
念芯——他内心的阴暗被一缕轻柔的阳光驱散。
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他咬牙,放开手。
戚七则跌坐在地,死命地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告诉我,你所知晓的一切,然后滚离这里,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是那个男人告诉我,你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是一只软弱无能的小虫子,可以轻易拿到遗产的······”戚七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她伸着颤抖的手从自己脸上扯下了一块脸皮,随之她的真容便展露了出来——一个长相姣好,却远远不如戚七的脸庞呈现在了吴慎行面前,“倘若我知晓你是个恶魔,我会跑得远远的——我的脸是经过易容的。他找了人,根据十八岁戚七的面容预测了五年之后的容貌。她是很美,但要易容成一个死去五年的女子,我也并非是心甘情愿的······一切是那么地顺利,你是如何怀疑我的?”
“感觉。”吴慎行冷冷地看着她,“易容或许可以改变容貌,感觉却永远无法磨灭。倘若你曾真心爱过一个人,你会知晓的。眼下,我要你立刻收拾行李,滚得远远的——”
“刘大哥!”书房外,如砂石碾过的声音惊恐地大叫。
是念芯!
他冷冷拋下一句,“明日,明日莫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语毕,他一转身急切地推开书房的门。
“念芯!”
齐念芯弯着身子蹲在胖刘身边,脸色惨白,面容痛苦;吴慎行微微地怔了一下,迅捷如豹地靠近她。她的白色罗裙上沾满了大片殷红的血迹;他的心抽紧,捉住她捂着胸口的冰冷小手。
“念芯,你可有受伤?可是心疾又犯了?”
“我······刘大哥他,他······”
“你呢?我在问你!你受伤了?”他严厉的怒吼压住她纷乱的心绪。
她抬起头,茫茫然地看着他,讷讷地道:“慎哥哥······慎哥哥······为何我不害人,他却要害我呢?我不曾打算复仇的,这次我真的未想要复仇······我只是想见见你,见见你,仅此而已啊!为何他还要害死人?为何?”急促的语气充满迷惘。
看来她的身子并无大碍。他搂着她的肩,将她雪白的脸蛋埋进他的胸膛里。
“叫大夫了没?”吴慎行看着手足无措的李执事。
“叫了!叫了!老早就叫了!”孙伯紧张地说,“为何会这样······胖刘他会不会······”
“找人去叶府请希之!”
“已经派人去了。”李执事回答。
“还好不决少爷今晚还未回府,不然······”孙伯一脸心有余悸,随即看着地上的胖刘问,“我们要不要把刀子抽出来?”
一旁的李执事赶紧阻止,道:“不不,还是不要抽出来,万一抽出来······”肯定会鲜血狂喷。眼下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这后半句还是不说的好,以免造成齐念芯昏厥。
“我们先备好干净的棉布条,待会儿大夫亦或是叶相爷来了也便于救治。”石头一边说,一边越俎代庖地指挥着,“孙伯,小心搓着胖刘的手,保持温度莫要动到伤口。李管家,你留在胖刘身边说话,尽量唤醒他的神智。”
“我不要再死人······不要了·····”闷闷的哭声从吴慎行的胸前传出。
吴慎行朝石头点点头,半推半拉地搂她回屋。
“来,衣裳换了。你先睡会儿。”他低声哄着她,与先前在书房内的狠辣的模样判若两人。
“刘大哥会不会活下去?”齐念芯抽噎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拼命地滚落颊畔,“我······都是我害的······我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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