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一段上坡路,前方出现一个建筑物。说是建筑物,其实就是一堵圆形的,大约三多米高的围墙。从外面就可以看出来,那围墙很厚,上面能站人、能行走。
这就是镇上人们所说的“矮山据点”,里面住着一个老疯子和一个小疯子。
回来后,铁老头像往常那样,先围着据点走了一圈,检查过围墙,才用密码锁打开铁门,让铁渣在外面等着,又进去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后,才让铁渣进来。
三米多高的围墙,并不能阻挡荒野盗匪的窥觊。虽然镇上也没有什么法律,但至少还有自治会和守备队,做的太过火,还是会被制裁的。而荒野上,则是最纯粹的弱肉强食,用拳头和武器说话。
进到据点,铁渣关上铁门,仔细检查了一遍,呼的一声,松了口气。铁老头总说,出门在外,就必须少说话、多观察,以防潜在的危险。
环眼望去,围墙内大约七八百平方米,中间歪歪斜斜地摆着四个锈蚀严重的集装箱。其中两个是他和养父的卧室,一个是存放粮食的储藏室,还有一个是工作间,里面放着各种各样工具,和一些稍微值钱的零件,下雨下雪的时候,也用来当吃饭的地方。
集装箱的北面是一片菜地,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作物,有生菜、地瓜、葱、姜、蒜等等。菜地过去是个水泥和大块石头砌成的水池,有三米长,一米半宽,两米深。
每到冬天,铁老头就会出去铲几车干净的雪回来,倒进水池里,等到春天,就会化成一年用的水。不过池里的水不是饮用的,因为含有微量辐射,只能用于清洗和浇菜,集装箱上面那个不锈钢水池才是饮用的。
饮用水要去外面买,由运水车运上来,灌满一个两吨多的不锈钢蓄水池要三银币,够用半年。
集装箱的西面摆着一些捡来的东西,破机车、机器人残骸、吸尘器、冰箱等等。东面则是几块石头搭起来的土灶,上面架着口大锅。侧面有块表面光滑平整,作为食物处理台的白色花岗岩,以及旁边的锅碗瓢盆、木桶篮子。
回家后,铁老头放下东西,从水池里打了一桶水,处理起今天抓到的三只沙鼠。铁渣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沙鼠的内脏不能吃,因为它们吃沙梨,内脏有毒,人吃了会拉肚子。”铁老头一边给沙鼠开膛剥皮,一边说着,“皮有辐射,也不能吃……”
这些话,铁渣听了很多遍了,铁老头每次处理沙鼠,都会重复一遍。
“如果人也能吃沙梨,那该多好啊。”铁渣感叹道。荒原中最不缺的就是沙梨,一个有两三公斤大,甜甜的,可以吃好多天。他曾经偷偷尝过一小块,结果拉了半天肚子,脸都黄了。
“魔族就能吃沙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铁老头说道。
“抓几个回来,切开它们的肚子看看不就行了。”铁渣说道。
“不不不,不行……”铁老头连忙放下处理沙鼠的刀子,朝铁渣快速地摆了摆手,说道,“他们也是人类,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个头高大些,有三四米高。”
“哦。”铁渣点了下头。
“孩子,每条生命都是可贵的。除非是为了生存,否则尽量不要杀人。”铁老头认真地说道。
“可那有什么区别?”铁渣不解地问道。
“有些时候,上天会逼着我们做出选择。”
“胜者生存,败者死亡。”
“那时候,我们就应该全力以赴,争取成为活下来的那一个,因为那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好比有人坏了规矩,在十点钟之前来我们的地盘捡东西。如果我不管他,他就会继续破坏我们的规矩。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用不了多久,就会引来一群和他一样的人。”
“到了那时候,我们捡不到垃圾,换不到钱,也就没法活下去了。而且,我们也无法同时对抗一整群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把那个坏了规矩的家伙干掉,以警告那些打着歪脑筋的人。”
“但是,有的时候,上天并没有逼着我们做出选择,生杀的就权利就掌握在我们的手里。这时候,我们就应该尊重彼此的生命。”
“因为生命是相互联系的,减少一个拾荒者,就会减少一批货物。而货物不够,就会减少一个收购垃圾的商贩,然后就会减少一间酒吧。”
“你想啊,镇上如果没有一个人,我们孤独的生活着,就会失去很多很多的乐趣。比如说,你没有办法到酒吧里听人讲故事了,而那些卖牛皮糖的人,也都不在了。”
“你说,是吗?”铁老头问道。
“嗯。”铁渣点了点头。
“孩子,你是一个内心善良的人。就像今天,你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挽救了两条生命。尽管我并不认同,毕竟我们也没有多少收入,但我依然为你……”铁老头朝铁渣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感到自豪。”
听着养父的称赞,铁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傻地咧嘴一笑。想得到铁老头的赞许,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记得上一次,是他独自干掉了一头荒野狼,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相比三个金镚子,简直是赚翻了。
接着,铁老头处理完沙鼠,两人在集装箱里,点起煤油炉,架起一口小锅,下了各种香料,吃起了沙鼠火锅。
削成片的沙鼠肉热气腾腾,又脆又爽,吃得父子俩满面红光。
吃着吃着,铁渣不由得想到,那对可怜的母女,是否也吃上了热食……
半个月后,初春的雨季结束了。虽然还有些冷,但已经不那么刺骨了。
铁山镇的大街上,一条微湿的小巷里,一个小女孩正蹦蹦跳跳地玩着。地上用石头画了些方格,她在格子里跳来跳去。这是一种源自远东的游戏,叫“跳房子”。规则很简单,就是丢个石头过去,然后按照一定的规律和方式跳跃。虽说是在玩,可她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欢快,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啪!”
突然之间,飞来一块小石头,打在她额头上,顿时青了一块。
“传染病,滚开,别在这里玩!”“恶魔的崽子,滚远点!”“快走,别弄脏我们的地盘。”
不远处,几名大男孩叫嚣着,扬着手里的石头。他们的父母告诉他们,那个女人和恶魔睡觉,得了传染病,千万不能靠近。
女孩沾满油污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
“滚啊,听到没有,快滚!”
一名十一二岁的大男孩凶恶地叫着,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石头扔了过去。
女孩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被吓着了。那拳头大的石块,眼看就要砸在她瘦弱的小身板上,一只手突然凭空出现,啪的一声,凌空抓住了石块。
“滚!”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大吼,石头急速倒飞,“噗”的一声闷响,砸在大男孩的身上。当场将他砸得摔了个大跟头,呜呜哇哇地哭喊着,在地上打滚,半晌都爬不起来。
几名小伙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站在原地,像块木头。
“铁渣,是铁渣!”“快跑!”“疯子来了,疯子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来,大叫着四散而逃。在他们父母的嘱咐中,铁老头和铁渣就是一老一小两条疯狗。远远看见,就要赶紧避开。否则被咬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按照他们的逻辑,被疯狗咬了,难道还能咬回去?
等男孩都跑了,铁渣才看了看小女孩,问道,“疼不疼?”刚才他路过巷口,看见女孩被石头砸到,于是跑了过来。
“疼。”女孩回答道。
“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铁渣迅速走向外面的大街,女孩快步追了上去。
半小时前,铁老头到镇上采购东西,让铁渣自己到处玩。铁渣性格孤僻,没有朋友,只是在街上乱逛。忽然想起那天的小女孩,就下意识地,走到了这一带,结果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在大街上走了很长的一段,铁渣带着小女孩来到一个又黑又小的诊所。只见他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朝里面喊道,“水仙医,有人受伤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大褂小老头就从里面跑出来。
“他叫水仙医,专门给人看病的。”铁渣对小女孩说道。
“铁小子,带钱没有?”小老头笑着问道。
“别啰嗦,不然砸了你的店子。”铁渣恶狠狠地说道,扬了扬拳头,作势要砸东西。
“铁小子,我给你治伤,你还砸我的店子,这不对啊。”小老头调侃道。
“快点,不然我要砍人了。”铁渣说着,就要去拔铁片刀。
“好好好,我看我看。”接着,小老头让小女孩坐在凳子上,拿着手电筒,细心观察了一会儿。
“就是点皮外伤,不碍事,我给你涂点酒精。”说完,小老头从旁边的医疗橱柜里拿出医用酒精和棉花,给女孩涂了涂。
冰凉的感觉削减了痛楚,女孩露出开心的笑容,朝小老头甜甜地说道,“谢谢伯伯。”
“诶,真乖,你叫什么?”小老头摸了摸她的头,慈祥地问道。
“我叫小雨。”女孩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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