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算是潭州最早的几个县治之所,三国年间就设立了,到现在已经将近千年了。
宋以前,祁阳均归属零陵郡,但因大夏立国之初,零陵郡毁于战火,开国圣上废了零陵郡,将祁阳归属衡州府。
现在祁阳人口近三十万,设十四乡,以山地、丘陵为主,水旱田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算是非常不错的一个中等县了。
祁阳东边是衡州的平阳县,西边紧靠防备苗人而建的武冈军寨,北边是邵州,南边则是交州的昭州府。
祁阳县城临近湘水,十四个乡只有八个是临水而建的,不在湘水边上,就是在湘水支流的边上,算是水运非常发达的县城了。
虽说袁睿的意思是按照后世别人做官的经验,先把整个县域走一遍,可是现实条件真不允许。
祁阳北部大部分是高山,别说路了,有些地方连个山道都没有,几乎是荒地。
袁睿有自知之明,这样的地方,自己这个身体别说上去,随便被蛇虫鼠蚁亲密接触一下,都不得了。
袁睿可是知道的,唐时非常有名的一篇文章《捕蛇者说》就出自于这里,不是战乱影响,那个叫永州或者零陵的州府还是很有历史底蕴的。
三月天,南方这个小城已经开始有了春意,沿着湘水,岸上经常可以看到劳作的百姓。
袁睿不像其他做官的,他是真想出来转转的,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赶路这些想法,只要看到能让自家停下脚步的风土人情,还有风景,就会毫不犹豫地停下来上岸。
所以出来一天了,才刚刚离开县城不到二十里,后来干脆把几名护卫都留在船上,自己就带着阿牛和那名叫孙有福的书吏在岸上慢慢溜达。
湘水正好在这里有个大转向,中间有个几十长宽的地方芦苇水草到处都是,还看到了好多大大小小的水鸟,袁睿有点奇怪,看到附近正好有几个百姓在忙碌,赶紧上前问了一句。
“敢问几位老丈,对面是什么地方,怎么看起来这么荒凉!”袁睿揖礼而问。
“这位公子,对面是神仙岭,因为经常有山洪水下来,那里一年四季多数时候是浅水,不能种田,也不能住人。不过东边那个罐子岭有个小村子,几百口人,把边上的荒地开垦出来了,现在种了一些水田,收成还算不错。”
几个老农看着三人的衣着不像附近的农民,也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计,对着袁睿还了一礼。
“再问老丈,这里是哪里?”
“禀告公子,我们这里叫马家村,也有几百口人。”
“公子,马家村是周边几个村子里最大的,前面十几里路就到了黄洋司,是个大集市,我们要快点赶路了,不然到不了地方。”身边的小书吏有点急了,眼看着天黑了,自家老爷还是这样不急不慢的性格,这怎么得了。
“老丈,打扰一下,敢问村里有住人的地方吗,你看,我们几人确实赶不上宿头了!”
袁睿一下就明白了书吏的意思了,干脆直接不走了。
“这,这......”几位老农一下子楞住了,虽说村子里也经常收留过路客人,可是眼前的这种富贵公子却从来没有。
“不瞒公子,乡下地方,破屋漏雨,确实不敢留宿公子!”这时一个老农应该是出门见识过,连忙拱手作揖,委婉的解释了一下。
“无妨,无妨,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都是乡下出来的,出来游学访友,只要有个住的地方,有点吃的就好。”
袁睿不愿透漏身份,出门在外没有这么多讲究。
几位老农听袁睿这样说,稍微放下心来,确实看袁睿样子像个书生。这才答应下来,一个老农先回去找里正了,没有他的允许,哪里敢收留外人。
袁睿让孙有福回船上告知一声,让护卫放心,也让孙有福能回船上好好休息,怕他在乡下一下子住不惯。
湘水在祁阳境内因为地势的影响,曲折蜿蜒,是湘水整个流域中最难行的一段,特别是南下行进,逆水,有些地方岸边布满了沼泽水地,根本无法上岸。
不过幸好春季是淡水季,加上水流不急,船夫利用船桨和长杆还能勉强慢行。
袁睿确实不太着急,不然直接坐马车从官道走,虽说会绕很多路,也应该会好很多。从马家村登船后,袁睿连续三天没有登陆了,他一直在船上想着心事。
他利用晚上休息的时间,跟借宿的人家聊了好久,对于民事稍微有了一点了解。
祁阳这边的百姓大部分还是种的水田,稻谷的产量也算不错,正常亩产四百多斤,遇到好的年景,五百斤也有过,在现在的环境下已经算是高产了。
还有就是一些旱田,分布在一些小山丘上,这里没办法种水稻,一般百姓要么种树,要么种茶,也算是一点补充了。
作为祁阳知县,袁睿不想说那些大话,也不想做什么所谓政绩出来,这个世道,百姓能解决温饱问题就是一个大盛世了。
现在的气候不太适宜,祁阳的春季时间太长了,又潮湿,遇到雨天,久久不晴,想在这里推广双季稻,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他记得好像后世,这边旱田种玉米的居多,中原地域从北到南,玉米不挑地,算是最适合消除饥饿的作物。
“公子,前面到了废零陵郡了,是否停船下去看看。”这一天,阿牛在船舱外喊了一声。
袁睿一听,来了兴趣,这是一个值得上岸好好逛逛的地方。
零陵城虽说毁于战火,可是湘水码头却保持的很不错,袁睿看着非常平整干净的台阶和码头,有点惊奇,不是都成了废郡,怎么这个码头还这么齐整。
袁睿顺着道路一边走一边看着周边的一些风土人情,可他越走越感觉到不对,不是说废郡吗!
怎么感觉不到一点荒凉,有民居,有百姓,还有店面,虽说眼看着比不上祁阳的繁华,但是却比一般的村集强了好几倍。
“有福,零陵不是成废郡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百姓?”
“大人,零陵是成了废郡,可因为原来的一些基础都还在,好多百姓故土难离,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一些,也有很多是为了做生意新搬来的,现在差不多有万人的规模了。”
“哦,那好啊,要是以后这个地方再繁华一些,再做州府也是可能的。”
袁睿原先以为零陵废郡,这里成了荒地呢,谁知还有这样的一个繁华存在,看来这里以后再成为州府是必然,所以也就随口说了一句,哪知被孙有福记下了。
袁睿干脆直接带着几人开始闲逛起来,东家走走,西家串串,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没一会功夫,还真就买了一些小玩意。
现在的集市上还真有好东西,不说别的,全是纯手工的,也算精致,再加上这里临近苗人居住区,还有不少苗人的玩意,看起来别有特色。
袁睿不是一个爱买的人,他是看到这些小玩意想起了跟小河一起逛街的日子,又想起小河怀孕到现在自己在边上的日子屈指可数,是有点对不起小河的。
这次看有些东西比较适合小河的喜爱,才多买了几样,找个机会捎带回季家庄去。
几个人走走逛逛的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破烂的大院落门前,主门楼都没了,仅剩下院落四周散落的几件破漏房屋。
“有福,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没人整修一下。”
“大人,这里原来是零陵郡的书院,因为废郡,就再没整修过,一直搁置。当地的百姓、商人本来想着出钱修葺的,可是这里本来是郡书院,一旦按照原有规格整修,就越了规矩,县里马教谕也就一直没有同意。这里的百姓也不想随意占了学生读书的地方,就在另一处重建了一个书院,作为学生读书的地方,比这里小了好多,学生也不多。”
“原来这里是书院,难得难得,虽说这里的百姓不富裕,但还是有这么多的百姓、商人有此远见,这才是最大的财富啊!”
“有福,你记一下,跟马教谕说一下,马上找人把这里的书院整修一下,再找几个夫子过来教授,书院吗,就是教授学生读书的,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有福,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孩子才是国家的未来,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既然有这么大的地方,为什么不能让学生进来读书。”
“好一句,孩子才是国家的未来,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说得好,说得好!”
这时边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个人,正好听到袁睿的话语,马上赞了一声。
袁睿回头一看,边上不知什么站了两个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前面,后面跟着的看衣着像是一个家仆。
“公子有礼,小生这里给公子见礼,不该偷听公子说话,唐突了!”
这个书生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面色白净,典型的书生打扮,一身衣服不算奢华,但却很整洁。
“无妨,无妨,路人说话路边听,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小生岳州府方荣,来这里游学访友的,曾听家人说过零陵书院,所以前来看看。”
“方兄有礼,在下袁睿,自明成,扬州人士,这次也是游学访友而来。”
“袁兄有礼,刚刚袁兄那句话说的太好了,这才是我辈读书人应该奋力达成的目标。”
袁睿看边上不远就是一个茶铺,礼让方荣前往茶铺详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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