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晚上十点,街上早已是空荡荡的,寂静的街头只有四人相互站立着,默不作声,孤独和黑暗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身处在此刻,仿佛就要被黑暗扼住了脖子,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忽而一阵寒风刮过,飞雪打在脸上一时竟睁不开双眼,寒风吹散了些许遮盖皎月的阴云,月光稀稀疏疏的映射在这黑暗的青石街上。
忽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剑鸣,月光映着剑光,李清安手中握剑脚下发力,霎时间已窜到此人跟前,紧接着一记横扫祭出,众人只见一瞬剑光一晃而过,出手之快,在场师弟师妹二人竟没看出李清安何时窜出十步之外又是何时挥出那一记剑法,这一剑,快的超乎想象。眼前这人却只轻轻侧身,抬手长袍一挥,遮住了半边身子,等在场众人再看去,已又在众人十步之外。李清安微张着眼略显惊讶,随即脸上立马恢复平静,掏出怀中白玉箫,箫声悠悠吹过了漫漫长夜,划过了寂静的青石街,银白的月光铺在地上,像是织成了一张绵柔的网。
此人全貌在月光下一览无余,身材很高却很消瘦,一身淡青色的宽大长袍穿在身上显得格格不入,李清安瞧去此人不过五十岁。一只没有眼球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清安。想必就是江湖中害人无数的殒命毒师毒半青了。毒半青打量着李清安良久,缓缓道:“菁山剑派弟子寻我多日,今日相见,嘿嘿,与你们三人想象中可有出入?”
李清安冷冷道:“我与武林败类没什么好说的。”李清安确实对此类人无话可说,因为他自小便是嫉恶如仇,黑白分明之人,小到飞檐走壁的采花大盗,大到诸如毒半青这种残害了武林中许多正义之士之人,李清安都相当的厌恶,所以李清安是一句话也绝不想和毒半青说的。
李清安又道:“这次,看你如何接下我这一剑。”说完刚想脚下发力疾奔,却听到毒半青身后响起一声:“且慢。”李清安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只见毒半青身后跑出一名少年,衣衫褴褛,身上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布丁,已是不能再破了,背上却背着高出少年一个头的长枪,看起来却是十分滑稽,李清安看这少年的模样,年纪应是与小师弟李轩一般大小,十七八岁的年纪,稚气未脱的脸上面带怒容的走向李清安,等站定在李清安面前,李清安才看清少年脸上已被冻的发紫,不由得可怜起面前少年。
少年指着李清安的鼻头说道:“此人是我先找着的,若想带走此人,须得先胜过我。”
李清安却忍不住笑道:“这位小兄弟,毒师被谁擒住当真重要吗?只要能为武林扫除这类人,谁杀谁擒又有何关系呢?”看着少年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李清安又道:“那既然如此,这毒师,小兄弟带走也不妨,只是眼下须得擒下毒师才是正事。”说完摆开架势,已然冲了上去,不再理会那少年。
少年气已消了大半,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喃喃说道:“也好,擒下此人,想必离我扬名立万也就不远了。”说完也随着李清安冲了上去。李清安已奔到那毒半青面前,手腕发力,又是一记似曾相识的横扫,见毒半青还是不紧不慢,正欲故技重施侧身躲过这凌厉一击,却只见李清安右手手腕急动,剑身化作剑光在众人眼前画出了一道半圆弧,已然是使出了菁山剑法中的第二式春波烟雨,这一式是为菁山剑法中较为狠厉的一式,能以灵活变动而出其不意取敌人性命,眼看李清安手中长剑正欲劈下毒半青面门,只听的接连几声清脆的铿锵声,已是这二人在刹那间过上了几招。再看去时,毒半青藏在长袍袖下的手里不知何时已多出了把短刀,护着自己的面门,正与李清安手中长剑相持不下,李清安顿觉手上吃力,握剑的手渐渐颤抖,心中暗自想道:“想不到如此消瘦之人,手上力量却大的惊人。”转念又想到阳千山离开时所言的那名烛日剑派弟子,暗暗觉得如此邪道当真不可轻视,须得多加小心。
两人正对峙时,李清安忽而听的耳边寒风破空,只见眼边一道寒星闪过,转而又朝着毒半青心口处飞去,只见少年手中长枪疾驰而出,照着毒半青心窝就是一刺,毒半青大惊,急忙闪身,却终是迟了一步,未及抽身,少年的长枪已扎进了他的右手,只见这少年掷出的长枪力道竟未减,长枪连带着毒半青冲进了身后的青石酒楼,只见得屋内灰尘飞起,在看去时,屋内半数桌椅已七零八落碎了一地,毒半青斜靠在墙,半垂着脖子,右手却高高抬起,被这长枪插在墙上移动不得。
李清安众人连忙走入酒楼中,店小二与店老板两人在二楼处探出来半个脑袋正张望着,李清安抬头行礼道:“掌柜的不必担心,明日清晨我们就走,在此间,酒楼的损失还劳烦掌柜的清点后,与我告知,我必会赔偿。”店小二与店老板这才躲入二楼空房。说话间,少年已把毒半青绑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放心的抽出钉在墙中那柄长枪,长枪一抽出,毒半青右手瞬间鲜血喷出,疼的他龇牙裂目。险些晕过去。李清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暗自称奇此少年天生神力,正欲与那少年说话,只见那少年已扛起毒半青,已一只脚踏出酒楼门口,李清安忙问道:“这位小兄弟,敢问尊姓大名,师承何派?”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叫阿顺,师父说我学的枪法名为迎龙枪法,我也不知我是哪一派。”
李清安疑惑道:“阿顺…你既无姓也无派么?”李清安行走江湖三年中,虽说不算老江湖,但各门各派总还是听说过的,可却未曾听闻过什么迎龙枪法。
只见阿顺点点头道:“我出生时师父就这样叫我了,师父说等我在江湖中出名了,当上了菁山山长,便让我与他姓陈。”李清安正欲再问,那少年阿顺却像看出了李清安心中疑惑,接着说道:“江湖众人虽没听过迎龙枪法,但等我当上菁山山长,他们自会知道。”李清安听完,已没有再追问下去。
江湖中不止存在两大剑派一大剑阁,更有少林,唐门,寒穷之类虽不及三大剑术有名,却也是江湖多半数人熟知。像阿顺这类江湖中的小门派,往常是一位师父只带一位弟子,在江湖中浮浮沉沉。找寻机会出人头地。李清安转念一想道:“想必这孩子的师父已死,否则也不会独自一人流落至这般模样。”正想着,阿顺已大步走到街上,此刻应是午夜三时,漆黑的夜,漆黑的街,飞雪飞舞着落到地上,却像被黑暗吞噬,泛不起一丝一毫的光。
李清安忙追去:“阿顺兄弟,眼下漆黑的很,雪又如此的大,正好我师兄弟三人明天也该回菁山复命,还请明天清晨我与你一块将这毒师押与菁山山长吧。”
阿顺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漆黑的夜,忽而转身走入酒楼,已然是同意了李清安的提议,众人将毒半青安置在酒楼角落,还需等到明日清晨,在此之前,每个人都不敢怠慢睡去,只听阿顺说道:“刚刚,真是多谢…”话说到一半,才发觉还未问过面前坐着的三名白衣剑客姓名,师从何处,不由得心中有些羞愧,红着脸言语吱吱呀呀半天没憋出句话来。
李清安抢声道:“我叫李清安,师承菁山剑派,旁边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师妹李轩,李诺。”
阿顺忙接话道:“原来是菁山山长门下弟子,我虽听师父时常提起,却还未见过菁山剑派弟子。李大哥,方才真是谢谢你了,若没有你帮我,我还未必能胜过这毒师。”说完向李清安抱拳行礼。
李清安摆摆手道:“阿顺兄弟客气,只是方才听说你要当菁山山长,不免让我有些诧异,阿顺兄弟为何想要当这菁山山长呢?”
阿顺忽而正色道:“为了能够完成师父的遗愿,开宗立派。让师父教于我的迎龙枪法让世人都能学到。”
李清安忽然佩服起桌对面的少年,说道:“大丈夫应当志在天地,阿顺兄弟,我佩服你。我敬你一杯。”阿顺却不会喝酒,连忙推辞。江湖被分为三大山,分别为菁山,怀山,灵山,每过五年各门各派新一任弟子都将在各自所属山内参加选举比武,胜出的门派即可继位所属山中的山长。而江湖大事,门派争斗须由三大山长定夺,谁若是违背了山长的旨意,那便是决心与武林为敌。当上了山长的门派才能有资格开宗立派。规矩就是规矩,若是江湖中没有这些规矩,那江湖早已乱作一团,漂浮在这江湖中的众人只有遵守规矩,江湖这偌大的机器才能有条不紊的工作。
只见李轩插嘴道:“师兄是菁山剑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若是想当上菁山山长,须还得战胜我大师兄。”话还未说完,李清安一把搂过李轩好好疼爱起了他这位小师弟来。
阿顺也笑道:“哈哈哈,那既然如此,我和李大哥须得有一战了。李大哥若是做了山长,我就做副山长好了。”
大家有说有笑,酒楼仿佛恢复了白日里那般热闹,却在此时,听得门口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传来,四名身穿黑斗笠,黑斗篷的精壮汉子已走入酒楼,却是黄昏时刻李清安三人见过的唐门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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