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门位于北城,兴安街的街角位置,一座两进的院子,此时大厅内一位老者坐在主位上,双眼微眯,看不出他的喜怒。
堂下站着两位年轻男女,男的身体健硕,长相普通,身穿浅蓝色的武士服,女的与主位上的老者有七分相似,长的略有几分姿色,穿着枣黄色的劲装,两人均是面带愁容。
堂下的女子有些焦急道:“爹爹,你再不拿主意,沙河帮的人就要打上门来了。”
老者睁眼看了她一眼后,看向那健硕男子道:“归一门的门规第七条是怎么写的?”
男子恭敬道:“不可恃强凌弱,不可争强斗胜,违者杖三十。”
老者道:“既然知道为何要犯?”
男子刚要说话,却被那女子抢先道:“沙河帮的人辱及爹爹,师兄这才出手。”
老者道:“被人说了几句就要动手伤人,这与他们又有何分别?”
女子急道:“这些道理咱们晚些再说不迟,那沙河帮的人明言要到咱们归一门拿人,师兄到了他们的手上,必定凶多吉少,爹爹要是张不开嘴,我去请二师兄。”
老者微怒,喝道:“不准去。”
女子杏目圆瞪,气的直跺脚,言语上却不敢再反驳。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片嘈杂声,那女子面色一紧率先来到院子里。只见一群彪膀大汉出现在门口处,气势汹汹的与自己门内弟子对峙着。
对面带头之人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个子不高,油头滑面,他身后跟着一位年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男子五短身形,肌肉贲张,一看便是外家高手。
归一门众人一同来到院落里,那少年男子看到老者旁边的青年,面露戾气,狠狠道:“本少爷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等窝囊气。”
“男的先狠狠的揍一顿,然后卖到马六甲去当矿工,女的卖到窑子里。”少年男子对他的手下吩咐道。
归一门的众人清楚少年的出身来历,看向老者,等着老者的指示。
老者排开众人,来到少年的身前,拱手行礼道:“鄙人归一门掌门陈云生,对于小徒的鲁莽,老夫代他向马少爷道歉,还望马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
归一门的人均是露出愤然之色,那女子上前拉住陈云生道:“咱们为何要道歉?是他出言不逊在先。”
陈云生瞪了她一眼,呵斥道:“秀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快退下。“
那少年一脸鄙夷,呸了一声,趾高气昂道:“在这偌大的北京城内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沙河帮是你们这些小门小派招惹起的吗?本少爷听闻你归一门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不过在小爷面前还没有你们嚣张的资本。”
少年扭头看向枣黄色劲装的女子,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扫视后道:“你叫陈秀儿是吧?早就听闻归一门有一个泼辣的娘们儿,今日一见果然野性难训,今日之事想要善了也不是不可以,你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是胜在有野性,你只要陪小爷一晚,小爷便不追究了。”
身穿蓝色武士服的男子,大怒于色,却被陈云生伸手拦下。
陈秀儿气急,长剑出鞘直指少年,少年身后的中年汉子,上前一步,单手递出,长剑仿佛自动送到他手上一般,牢牢的卡在了他手指之间。
陈云生动容道:“江北李家的擒拿手,阁下莫非是李如海?”陈云生武功虽不入流可眼力尚可,擒拿手能使的这般出神入化的非江北李家莫属,而眼前这人的身型与长相更是引人瞩目。
传闻李如海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十几岁身体便不再发育,受尽同族之人的白眼后,变得孤僻起来,从而专心习修自家的绝学,二十多年后擒拿手大成,在江湖上创下赫赫威名。
那中年淡然的望向陈云生,显然未将他放在眼中,傲然道:“算你有些眼力。”
少年面带得意,冷笑道:“本来小爷还打算放你们一马,既然你们这么不识抬举,就莫怪本小爷了。”
眼看着动手在即,被陈秀儿唤做师兄的青年来到他们之间,开口道:“今日之事全是我孙飞的个人主张,与归一门并无干系。”
少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勇气可嘉,不过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今日小爷就是奔着荡平你归一门来的。”
少年向李如海道:“先给我打断孙飞的手脚,让小爷平一平心中的郁气。”
李如海眉头微皱,对少年的无礼有些不满,可他还是看向孙飞,陈秀儿用力想要拔出长剑,可是长剑却纹丝不动。
李如海左手控制着陈秀儿的长剑,右手闪电般伸出,五指成爪,抓向孙飞的臂膀,陈云生双手齐出,途中拦截,两人交手数招后,突然李如海单臂一震,陈云生的双手便被荡开,接连退后两步后方才站稳。
陈云生抬眼望去时,李如海的右手已然抓在了孙飞的肩膀上,只要稍稍用力孙飞便要肩膀不保,归一门之人均是面露担忧。
少年一脸兴奋,期待着接下来欲要发生的事情。
少年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看向李如海,斥声道:“你没有听清我的话吗?我让你断了他的手脚,怎么还不动手?”
李如海瞪了少年一眼,心中却是苦不堪言,就在他欲要用力之时,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气机将自己锁定,只要他稍敢异动,那必将是致命一击,他绝不会用自己的小命去做赌注。
“滚开”就在众人疑惑之时,院外响起一道冷酷的声音。
两位青年持刀而来,前方之人连刀带鞘的将众人荡开,少年带来的沙河帮众均是体格强壮之人,可是被那青年轻轻一带,便身型不稳的被甩到了一旁,可见来人的力气之大。
另外那个青年在他身后缓步前行,众人看到这个青年均是感到一阵压抑之感,这个青年仿佛是洪荒野兽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郑泽涛开路在前,沈逸轩在后,两人一直走到院落之中,沈逸轩向陈云生拱手行礼道:“沈麟拜见师傅。”
陈云生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他根本不想惊动沈逸轩,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归一门的众人见到来人均是面露喜色,陈秀儿松开持剑的右手,拉着沈逸轩的衣袖目中含泪的叫了一声二师兄。
沈逸轩拍了拍陈秀儿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心。
孙飞被抓着臂膀,看着沈逸轩尴尬的点了点头,他实在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形下与自己的这位师弟见面。
沙河帮的少年面露不耐神色,却也知道来人并非像是没有跟脚的普通人,于是向沈逸轩开口质问道:“你是何人?”
郑泽涛挥手便是一个巴掌正打在少年的脸上,李如海眼瞳微缩,他竟没有看清郑泽涛的动作,他自问自己在江湖中已然是一流高手之列,可是眼前这个默默无名之人竟然让他看不通透。
少年被打的楞在原地,片刻后才指着郑泽涛说不出话来。
郑泽涛淡然道:“你爹也不敢这么与他如此说话。”
少年知道来人是个高手,向李如海愤然道:“你是怎么保护我的,还不快点出手?”
李如海有苦自知,并非他不出手,实则是被人用气机锁定,令他动弹不得,对方的境界要高他太多。
只是一瞬间,李如海感觉一松,两手连忙松开陈秀儿的长剑与孙飞的臂膀,迅速的后退数步,做好防备的姿态。
长剑“叮”的一声落地。
孙飞晃了晃肩膀,来到沈逸轩的身边,苦笑道:“三年不见,刚一见面便让师弟看了笑话。”
沈逸轩微笑道:“师兄已经很了不起了,很少有人能在这种场合还能保持镇定。”
沙河帮的少年看到李如海站在自己的面前,底气足了几分,看着沈逸轩与郑泽涛两人气质不凡,腰肩挺拔,猜测两人乃是军中之人,以他沙河帮在京城的声势,倒也不怕那些无权无势的兵卒,于是有恃无恐道:“既然是归一门的弟子,来了就留下吧,不要以为自己有官身在就能无事,我沙河帮连将军都扳倒过,莫说你们两个小小的兵卒了。”
归一门的众人均是面色古怪,陈秀儿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李如海本就怀疑这两人不简单,再看到归一门弟子的反应便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他抱拳道:“在下江北李家李如海,还没请教两位高姓大名?”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傲气。
沈逸轩双手负后,冷冷道:“无名小卒罢了,今日诸位到我师门来,究竟意欲何为?是踢馆还是找麻烦?”
那少年道:“踢馆如何?找麻烦又如何?”
沈逸轩微笑道:“踢馆自然要按规矩来,找麻烦我们则是要报官的,这天子脚下,谁敢藐视王法?莫非你沙河帮就敢不将朝廷放在眼中吗?”
李如海知道对方言语中的陷阱,想要提醒自家少爷,却被郑泽涛冷冷的眼神所阻止。
果然那少年嗤笑一声,道:“本少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王法,来啊!”
一名汉子恭敬上前,少年高声道:“你去顺天府报官,就说有人来归一门的地头惹事。”
归一门的众人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少年,李如海也不例外,只是苦于对面青年那冷厉的眼神警告,使他无法做出提醒,只能陪着那少年出糗。
少年捂着受伤的侧脸阴狠道:“本少爷今天就让你们彻底的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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