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神医:家有倒霉试药夫君

90.他想换老婆了?

    
    三皇子的妻妹,这个身份真的很好用。
    从潞城到北疆尚有千里之遥,丁了了却一路都没吃什么苦头。沿途不管是住驿馆还是进城住客栈,遇见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放眼一望全是笑脸儿。
    只有她身边那两个小太监不太讨喜。
    名义上说是来服侍她的,实际上当然是来管束她的。这样的存在本来也算合情合理,可恶的是,那俩孩子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说孙小姐,这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放着好好的客栈你不住是什么意思?万一天黑前赶不到驿馆,让我们陪着你露宿荒野吗?”
    这是那个小路子的声音。丁了了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他的称呼。
    什么孙小姐,哪怕叫声“孙姑娘”也好啊!大户人家孙女辈的女孩子才被称作“孙小姐”呢!生生把她叫小了两辈!
    偏她还得感恩戴德的!这个“孙”字可不是谁都配姓的,这是三皇子岳家的姓氏呢,京中大户、将来的皇亲国戚,后面一堆人追着要改这个姓!
    真是没处说理去……丁了了忿忿,看着那小路子也没什么好脸色:“露宿荒野算什么?过两天还要露宿荒草、露宿荒沙!你老人家身娇体贵受不住,趁早滚回去!”
    “你!”小路子大怒,“你竟敢骂人!殿下都没骂过我!你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你可别忘了,你是个冒牌的!”
    冒牌的小姐,只配在人前被尊敬,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吗?
    丁了了想了想,顺从地掀开车帘:“那好,听你们的,不走了。——我要住最好的房间!”
    小路子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咚地跳下车:“掌柜的,两间房!要最好的!”
    丁了了随后跟着下车迈进门槛,补充道:“给我整治一桌好菜,拿两壶桂花酒!赶了几天的路,今晚我要好好歇一歇!”
    小路子脸色一沉又要嘲讽,小菱忙上前一步,对他使眼色:“我会看着小姐不让她多喝的,你不要扫兴!”
    好。小路子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现在身边有外人,就让那个冒牌货先摆一摆做小姐的款,横竖有捞回来的时候!
    客栈掌柜没看懂小姐丫鬟小厮们之间的你来我往,听见说要酒菜,立刻就高兴起来,堂中厨下一片忙碌。
    此处已是京北路地界,原本就颇为荒凉,如今又值战乱,生意不免十分惨淡。如今好容易有客上门,自然要拿出全挂的本事来,好生招待。
    于是这一桌饭菜置办得的确是色香味俱佳,就连一路都没什么好脸色的小路子见了都不由得两眼放光。
    “不错啊,”小菱也跟着赞叹,“居然有鱼有肉!这个时候,好些地方连盐都吃不上呢!”
    丁了了抬眼看了看,点头:“出门在外不必拘礼,一起坐下来吃吧。”
    不用等她吩咐,小路子他们原本也没打算跟她拘礼。
    于是主仆几个加上侍卫和车夫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十来个人吃喝起来,冷寂多日的客栈里终于有了鲜活的气息。
    旁边店小二殷勤地跑来跑去,添酒添茶说说笑笑,一刻也不停歇。
    店掌柜和忙完了的厨子们也陆续走了出来,躲在柜台后面低声说笑,气氛亦是其乐融融。
    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有了生意,客人又豪爽又和气,赏钱必定是少不了的,大家自然都高兴。
    但是?
    丁了了抬头向柜台后面的众人看了一眼,挽起袖子把刚刚摘下的手镯又戴了回去。
    “姑娘怎么了?”小菱忙问。
    “没事,镯子松了。”丁了了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看看桌上的菜又摇了摇头,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唰唰唰撒了一些粉末在自己的碗里。
    小菱吓得脸都白了:“姑娘,这又是什么?”
    “花椒面。”丁了了道,又皱眉:“这鬼地方的厨子连碗面条都不会做吗?没滋没味的!连花椒都不放,谁吃得下去!”
    这……其实面条不放花椒也很好吃的,众人心里同时反驳。
    但当着外人的面反驳自家小姐可不行。小菱忙带上了笑,伸手接过丁了了手里的纸包:“奴婢也正觉得这面条没滋没味的呢!好小姐,花椒面赏奴婢一点吧!”
    说着也不等丁了了答应,她已有样学样将粉末撒了一些在碗里。
    然后又把纸包顺手给了身边的另一个婢女小梅。
    小梅是个没主意的性子,这会儿自然也一丝不错地照办,然后犹豫了一下,把纸包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侍卫。
    几个侍卫都粗鲁,一向不喜欢吃清淡的,接过这样的好意当然不会拒绝。
    ……
    纸包传了一圈,最后越过另一个小太监,传到了小路子的眼前。
    小路子却没有伸手接,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奴才的肠胃贱,受不住花椒的热气,还是这没滋没味的吃着自在些。”
    丁了了看了他一眼,不意外,也不生气。
    旁边另一个太监小郭子却莫名地觉得心里打了个突,忙伸手把纸包接了过来:“我却偏好这口辣的,你不要,都给了我吧!”
    小路子倒不会跟同伴计较这个。平心而论这客栈的面做得还不错,面条根根分明、汤汁清透干净,虽然滋味淡了些,但在这战乱时候实在也不该奢求太多。
    只有那个假小姐矫情!小路子在心里骂道,本来也是小门小户出身,说不定曾经是连饱饭也没有一顿的主儿,这会子在外头充什么金尊玉贵呢!
    等这件事过去……
    小路子一边大口吃面一边在心里冷笑,还没想出“这件事过去以后”如何,就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脑袋不知怎的就插进了碗里。
    身边响起一片惊叫。
    小郭子咣当一声站了起来,对面的几个侍卫更是同时霍然而起,拔出了腰间的刀。
    已退到柜台后的店小二和掌柜厨子们同时笑了起来,拍着巴掌高声叫道:“三!二!一——倒!”
    空气静了一瞬,然后并没有人倒下。
    被笑声惊住的侍卫们回过神来,提着刀就向柜台冲了过去。
    “慢着,留活口!”丁了了站起来喊道。
    侍卫们很不满,但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听,当下便同时翻转了大刀,用刀背砍了过去。
    一刀一个十分爽快,店小二和厨子们一眨眼便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掌柜的吓得直往柜台底下钻,被小郭子一把拎了出来,杀猪似的吱哇乱叫。
    丁了了捂住了耳朵,沉下脸:“不喊还有活路。若敢乱叫,我让人用刀刃再砍一遍。”
    现在那些人还只是昏过去,换刀刃砍可就都死了。
    掌柜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丁了了松了一口气,问:“为什么下药?如今还不算乱世呢,不打劫就没有活路了吗?”
    “没、没有了!”掌柜的结结巴巴地道,“小姐饶命,草民真的是没有活路了!草民上有八十岁老母在堂、下有两岁幼子嗷嗷待哺,实在是没有吃的,这才不得不带着几个兄弟出来谋条活路……”
    “不对吧。”丁了了打断,“没有吃的?那你们刚才是拿什么给我们做的饭?有鱼有肉有青菜佐料俱全,换成粗茶淡饭怎么也够吃些日子吧?”
    “小姐,不用问了,”为首的侍卫张铁蛋冷冷地道,“这就是一伙贪得无厌的贼人,贼窝里不知道屯了多少金银呢!——让属下杀了他们吧,为民除害!”
    丁了了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这世道民生不易,这些贼人却还要给老百姓原就不好过的日子更添艰难,那就可以说是穷凶极恶,杀了他们并不为过。
    张铁蛋得了首肯再不迟疑,手里长刀高高扬起——
    下一瞬却觉得双腿一沉。
    那个店小二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抱着他的腿尖声叫:“大哥,你快逃!”
    被称作大哥的掌柜的得空从刀下滚了出去,却没有拔腿跑向门口,反而一骨碌转过去抱住了另一个侍卫的腿,同样尖声叫:“我不走,你快逃!去找小石——”
    “等一下!”丁了了看到侍卫扬起的刀,再一次叫了停。
    小石,这名字怎么那么熟呢?
    侍卫几次动手被叫停,脸色不免也有些不好看:“姑娘,这些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也未必吧?”丁了了道,“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怎么着也不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张铁蛋低头看了看掌柜的:三四十岁。
    再看看抱着他腿的店小二:少说也有二十往上。
    八九岁?哪个八九岁?这位孙小姐是不是对男人的年龄有什么误解?
    他这里愣神的工夫,掌柜的却也呆了一呆,仰起了头。
    八九岁的孩子,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迟疑间就看见那位姿态十分矜贵的小姐叹口气,款款坐了回去:“乱世日子不好过,人人都知道。可再不好过苦挨着也能过。哪怕回村里种地去山里打猎到青楼里跑腿打杂……怎么着不能活下去,哪里就到了落草为寇的地步了呢?”
    这下子,掌柜的心里就更确定了。
    小石从前可不就是青楼里跑腿打杂的吗?
    这位孙小姐,是故人?
    可是,不对啊!
    掌柜的心思转得飞快,磕头也磕得飞快:“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并不是奴才们贪得无厌,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我们家主子实在不争气,喝酒赌钱逛花楼,先老爷留下来的家业被他败了个干干干净净,偏又不肯粗茶淡饭好生过日子……现下只我们少夫人经营着一家叫‘留人醉’的小酒馆,实在不够开销,这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他说得很多,小菱小郭子张铁蛋等人只觉得不耐烦,丁了了更是彻底沉下了脸。
    少夫人,留人醉?
    如果她没记错,丁小麦在金陵开的那家小酒馆,正是叫作“留人醉”。
    少夫人?
    真是厉害了,几天不见,他都换了一位夫人了!还是能开酒馆挣钱养活他、纵着他喝酒赌钱逛花楼的夫人!
    丁了了磨了磨牙,对张铁蛋吩咐道:“把这奴才绑了,扇他二十个嘴巴子!”
    既然身份都从“草民”变成“奴才”了,想必挨几个嘴巴子不算为难吧?
    掌柜的不为难,可是张铁蛋很为难:“小姐,打嘴巴子是内宅妇人的手段吧?咱们军中都是直接砍脑袋!”
    “我就是内宅妇人啊,少废话,打!”孙小姐决定的事岂是一个侍卫说改就改的。
    这是耍脾气了。这也可以理解。千金小姐出门在外受了惊吓,当然有权耍脾气嘛!张铁蛋不敢再多说,伸出巴掌咣咣咣扇了掌柜的二十来下,然后才意犹未尽地住了手,掏出绳子来给他绑上。
    这时那几个厨子和小二也都被上了绑。众侍卫在这客栈里里外外查看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埋伏。
    那就好办了。
    丁了了向桌子努了努嘴:“你们继续吃喝。铁蛋把掌柜的提到楼上去,我有话问他。”
    侍卫太监丫鬟们面面相觑。
    还继续吃喝?这饭菜,还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丁了了看着他们十分不屑,“胆子那么小怎么上战场!你们先前不是吃过解毒药了?”
    解毒药?
    小菱脑中灵光一闪,叫了起来:“那包花椒面!”
    就说一向很随遇而安的了了小姐怎么忽然对一碗面讲究起来了,原来她早就看出这桌酒菜有问题!
    大敌当前不动声色说说笑笑就救了一桌人……难怪殿下看重!
    只是可惜了小路子,嚣张了一路,死得这么无声无息。
    小婢和剩下的几人互相看看对方,各自下定了决心:甭管什么真小姐假小姐了,客气着点总不会吃亏!
    丁了了并不知道那些倨傲的太监和侍卫们已在心里重新估量了她的地位。她只管跟在不太情愿的张铁蛋身后上楼进了一间客房,看着他细心地把掌柜的拴在床腿上,打了个死结。
    “栓狗都不是这个栓法的。”丁了了抱怨了一句,然后不客气地冲张铁蛋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可是,殿下吩咐……”张铁蛋有些迟疑。
    丁了了冷哼一声,一记眼刀飞过去:“嗯?”
    张铁蛋忙后退:“啊,殿下吩咐要时时注意保护小姐安全,现在客栈里没有外人,属下先告退!”
    丁了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
    高大的侍卫一阵风地奔了出去,房门在他身后关上。
    掌柜的突然很慌。
    听七爷说京都富贵人家的女孩子都很凶的,有些特别跋扈的甚至还会强抢美男充作面首。
    这位很凶的小姐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三皇子的妻妹,身份貌似很高的样子,养几个面首也不过分啊……
    “陈七很缺钱吗?”三皇子的妻妹忽然开口问道。
    掌柜的一愣:“不缺啊……啊?什么陈七?谁是陈七?”
    完了,露馅了。他心里叫苦。
    这可怎么办,自杀谢罪吗?
    自杀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三皇子的妻妹很凶地捏住了他已经肿起来的脸,凶巴巴:“不缺钱?不缺钱派你们来这鬼地方开黑店?想毒死我?他不缺钱,那就是想换老婆了?”
    “不是……”掌柜的更呆了。
    这位孙小姐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扯到换老婆上去了?七爷换老婆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轮不到三皇子的妻妹来问吧?
    “你回去替我问问他,”丁了了道,“是不是真打算跟丁小麦过了?他要是有这个心,我也不纠缠他,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她咬着牙拔出尖刀割断了掌柜身上的绳子,冷声继续:“但我的弟弟还是要还给我的。还有那个小石,我既然认了他是弟弟,自然也希望他回到我身边来。”
    话说到这儿她便站起身,将尖刀插回鞘中,转身:“滚吧。”
    诶?
    掌柜的站在床边,愣住了。
    这不对呀,怎么不是严刑拷打也不是强抢他当面首,只说了几句话就让他走了?现在的千金小姐……啊不,女土匪,都这么好说话吗?
    ……等一下。
    刚才那话里的意思,这姑娘跟七爷有一腿!
    掌柜的如梦方醒,扑通就跪下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姑娘问的话,小人一定如实带到,一个字都不敢漏!”
    “那就去吧。”丁了了冷冷道,“对了,今晚我还是要在这里住,明天还要吃早饭。你留够人手,别害我缺吃少穿的。”
    掌柜的连连躬身答应,心里对主子又添了一重佩服:七爷果然不同凡响,看上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瞧这位孙小姐的胆识,吃了一桌添加蒙汗药的菜了,还面不改色要在这里住宿!还要吃早饭!
    丁了了向那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掌柜的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下了楼。
    几个侍卫忙迎上来:“小姐,好几个贼人都醒了,您看是再打晕还是直接杀了?”
    “放了吧。”丁了了摆摆手,“杀了还得埋,咱们没那么多闲工夫。明天要早起赶路,今晚早睡。”
    说得好有道理。几个侍卫都有些愣怔。
    但是,不对啊!杀人埋尸的确挺麻烦的,可是放了难道不会更麻烦?
    这些都是开黑店的歹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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