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薛素便觉得身上大好,都有力气了。
这多要感谢王妃娘娘的悉心照顾,若不是她及时让自己休息,还亲自煮了姜丝汤,也不会这么快就好全的。
所以待梳洗打扮一新,薛素便亲自去给王妃娘娘请了安。
王妃娘娘却不住在阮府,王府本在汴州有别院在,平日里无人住,便少了三分人气,王妃本就是打算自己先住个一日,再派人来接薛素一起住,只是没曾想薛素病了,便耽搁了下来。
见薛素大好,王妃娘娘也安了心,只说她小孩子家家的,该养好身子,不叫她多操心,等个三五日整理好东西,就该启程出发了。
项问青也早一日就见过王妃,只说是带了王爷的口谕,叫好生照顾薛素。
提及她爹,王妃脸上倒满是不屑之意,根本就无从掩饰。
“他这是怕我苛待他宝贝闺女。”王妃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薛素对此不可置否。
作为一个男人,甚至是大梁王朝的王爷,位高权重的,在她看来,做得也挺不成功。
和自己娘亲情投意合,却没娶人家,还让人怀胎三月挺个肚子回来,最后还没见到最后一面,导致悔恨终生。
这也就罢了,最多算一对苦命鸳鸯。结果她爹又另娶他人,留了儿子。
那就和人好好过,和和睦睦,当他的逍遥王爷也就罢了。顶多算抛弃移情别恋,在这个时代也算不得什么。
可惜他又顾念初恋,把自己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和孩子弃之不顾。
最后是两头没捞下好处。
薛素叹了口气。
她爹是渣爹实锤了。
不过好在如今想通也不算晚。她娘也已经过世许久,她没见过两人情深义重之时,也不会阻拦爹爹回归王府。
到底她爹爹还是一个王爷,整日酗酒买醉,隐姓埋名,其实说是作践自己也不为过,这样的日子他陆陆续续过了十年,也该够了。
且不说她,王府里还有王妃和世子,她爹身上的责任也算是重大。
过了两日,王妃便派人来接薛素,先回王府别院住两日再启程。
薛素不好拒绝,只好辞过二位表哥,随着来人先走。
王妃倒是有心,派的轿子都是县主规制的,甚是宽敞,里头甚至还有个小火炉,可以煮些简便的热茶。倒是深得薛素的心。
“王妃娘娘是得了皇上封县主的旨意,便就叫人备下了符合县主规制的东西,还有皇上一并赏赐的物件儿,王妃都替您好好收着呢。”
说话的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叫做绿绣。很是伶俐,看来也有二十余岁,原也是服侍王妃的大丫头,今年就要放出去嫁人。是王妃看薛素身边只有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日常随侍,觉得不稳当,才叫这个大丫头来服侍薛素几日。
薛素点头,王妃从点点滴滴的细节上,都可以说是对她极好,本不似作假之意。
薛素望了望身后的阮府,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来时孤身一人,如今将要离开,她倒是带的盆满钵满。
无他,阮家将本就是给她娘阮娘子的嫁妆都算在了薛素头上,都给了她。
包括了金银头面,一应器皿摆件,甚至是还有压箱底的银钱。
本来还打算给陪嫁田地的,只是阮娘子去世多年,本在她名下的田地早已是更名换姓,如今再要给她,又是件麻烦事。
薛素本就觉得不该拿这些东西,听得还有田地土产,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阮大哥,我本就是一介孤女,哪能要这些东西?我也不姓阮,这些东西还是算了吧。”薛素对阮钧笛道:“娘亲的这些日常用物,我带走留作个念想便是了,这些地契,我断断是不能拿的。”
阮钧笛看着薛素围拢在狐裘里的小脸,忍住了伸手上去摸的冲动:“素素何必推辞?本就是该你要的东西,说什么不姓阮这类的话。原先还有店铺之类,都是小姑姑的陪嫁。只可惜……”
“好大哥,我住这些日还不够,还带走这些东西,定然也是说不过去的。”薛素见阮钧笛依旧坚持,便着急起来,思来想去,开口:“若是大哥坚持,我便什么都不带了。”
“素素也是个倔脾气。”阮钧笛无奈,又拗不过她,只好道:“罢了罢了,等素素大些再说。不过有一事必不能推辞。”
“什么事?”
阮钧笛笑道:“你忘了满庭香?”
“我定然不能忘的,前两日还做了新的菜式,满庭香是我的心血,只是如今可能是照顾不上了。”薛素听得提起满庭香,有些低落之意。
“无妨,满庭香的铺子大哥早就差人过在了你的名下,等会儿便派人给你送地契。”阮钧笛宠溺的笑笑:“你也不必担忧,我定然会让人好好经营,若是以后得闲儿,你寄信来,顺带把新品的配方写下来,让下人弄便是了。”
薛素听得此话,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就觉得开朗了:“真的么?素素早知道阮大哥待我最好了。”
她不是贪财之人,别的东西都可以拒绝,但满庭香是她一手创建的,自然不同别的,说是舍不得也不为过。
阮钧笛想的这样周全,也不是全为了经营店铺。
他知道薛素这一去,回汴州的机会也不多了。甚至于他内心的那点祈盼,也随之已经无可实现。
年岁一久,忘了这些人事,也是人之常情。
阮钧笛表面上仍旧风轻云淡,但实则内心早已经风起云涌。他已经不奢求能同素素携手余生,只求……
能够记得他。
用这种法子,让她心心念念的往汴州寄信来,已经是他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这样互通书信,便有了名义上的公事。不然男女之间频繁书信往来,就算是表兄妹,也定然叫人新生疑虑。
这一刻无比庆幸当初心血来潮开的铺子,素素上心,她定然不会忘记她的铺子。
也希望她不要忘记汴州的一切,还有他。
但愿人长久,他内心这点小小的祈盼,只能通过这间微不足道的铺子来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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