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月

第二章 纸鸢

    
    (翻腾游斗凭开阔,跋扈回环一线催。鹓凤清奇娇子笑,盘风逐日傍云飞。)
    江枫离去,长风百思不得其解,前辈为何匆匆离去,酒也只喝了一半而已,这不似剑仙一门的作风,为何离去,又赠送我,如此奥绝的剑法,也罢,莫因此事,耽误了心情,于是转首望向夕月。
    夕月心情放松,素手作扇,不停地扇着,似要驱走脸上的云霞。长风又诧异起来,开口问道:“此时刚值三月,夕月姑娘,为何如此燥热?”
    这一问,让夕月愈加难以掩饰,只能回道:“是啊,今日穿的厚实了些,又闻了酒香,有些燥热。”恰于此时,邻桌抚胸大笑,想来是笑这对冤家,如此的不解风情,岂不知入局者迷,旁观者清。
    经历此番之后,两人倒是渐渐熟络了起来,也不似初见时,那番不知如何相对。长风欲要问询夕月底细,但想刚刚相识,如此问询很是不妥,便作罢了,夕月也竟是如此所想。
    其实仙人,早已辟谷,不用饮食,但也多是难抵诱惑,所以,仙界除了清净些外,倒也不异于人间。早点结束之后,长风邀请夕月到街上游玩,见识些新鲜事物,要说夕月见的少,长风也是如此,何曾游历过人间风景。街上摊铺,两人不停驻足,特别是夕月,看到新奇的东西,便想买些回去。夕月不懂人间买卖,拿了便要离去,余下摊铺老板,尽皆哀嚎。
    “姑娘留步,你还没给银子呐!”夕月转身就走,长风苦着脸,于后解释,末了肩扛手拿,颇是狼狈。
    “这是什么啊?画得这么好看,像鸟儿一样。”走着走着,夕月来到一个卖纸鸢的摊铺,停了下来,好奇地问道。
    “姑娘这是风筝啊,会飞的风筝!”老板略有诧异,寻思着,这姑娘,都这么大了,竟没见过风筝。
    “是吗,这是什么仙术,能让这纸做的鸟儿飞起来!”长风凑上前来,插了一句。
    店家一脸的黑线,心想,我做个买卖,可真不容易啊,就耐心的讲解起来,俩人听得入了迷,便想一试。老板阻拦道:“这里可不行啊,你们这对恋人啊,需找个开阔的地方,才能玩的开心尽兴。”俩人心头想要尝试,竟默许了此番话语,付了钱拿了风筝,长风便询问老板,哪里适合放风筝。
    俩人一路嬉笑,直奔城西的草坡,到了地方,便分工放起风筝来。这粗活儿,当是长风来做,只是这里风弱,长风抓着线轴,一路狂奔,奔来奔去,满头大汗,也没见风筝飞起来,惹得夕月阵阵娇笑。长风尴尬连连,心想,我的天啊,我的翩翩风度,荡然无存,竟然连个风筝,都放不起来,这如何是好。于是心头一横,便施展起御剑之术,心念一动,让凝霜剑带着风筝,直飞云天。
    夕月看到凝霜剑,差点喊了出来,心想,好险啊,为了掩饰,只能说道:“长风公子,好厉害的剑法!”言罢,故作痴迷之状。
    长风扭头看去,讪笑道:“小小伎俩,不值一提!”其实心头所想的是,天啊,风筝终于飞起来了。
    长风扯着线儿,不停翻斗,玩的娴熟之后,便向夕月说道:“夕月姑娘,你也来尝试一番。”言毕,将线轴交给夕月,便站立一旁。
    玩耍中的夕月,已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跑来跑去,煞是开心,这情景“翻腾游斗凭开阔,跋扈回环一线催。鹓凤清奇娇子笑,盘风逐日傍云飞。”
    来时,尚是初升之阳,此刻已接近午时,俩人不停地奔跑,夕月是仙人,不会觉得饥饿,长风却早已饥肠辘辘,又不好意思坏了风景,只能暗自诧异,夕月姑娘,好生厉害,真真是比下了,我这男儿之身。
    天渐渐地暖了,起了风,风筝愈加难以控制,夕月也玩的尽了兴,便把线轴交给了长风,取出丝巾,放在草坡之上,坐了下来。长风将轴线固定,便也要坐下,只是未带丝巾,踌躇了起来,倒是夕月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便邀请长风,坐在丝巾之上。
    夕月未曾见过这人间爱情,长风也是如此,俩人相依而坐,全然没有一丝的觉察。夕月出于好奇,便问起了长风所历之事。长风自小便入剑仙门,哪里有什么阅历,只能说起自己习剑练武的那些事儿。
    剑仙一门,甚是奇特,门人众多,却都游历在外,偌大一个门派,却是几无人烟。剑仙门在祁连山脉的大雪山上,宫殿都是用寒晶所造,门派的标志建筑,便是主殿之外的一把巨剑了,直入云霄,相传是开山鼻祖的剑,用一首诗来描写剑仙门的景色“墟莽人稀寒苦地,晶宫宏伟立冰川。玉雪万载难消去,一剑凌云斩破天。”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夕阳将近,长风已饿得苦水翻腾,实在忍不住,便直言道:“夕月姑娘我饿了,听闻这西塘镇的美食,也很不错,我们去尝尝吧。”
    夕月听罢,才想起,自己倒是不饿,可苦了身边的人儿,笑着答道:“好啊,我们去尝尝吧!”言毕,俩人便往西塘走去,很快到了城外,人间就是奇特,城门口便有小吃,想来都是生意精。
    只是还未入座,便闻到一股恶臭,熏得俩人干呕。眼前正有一人,吃着一焦黑之物,臭气便由此物而来,看到此景,更是干呕了。店家老板,不开心的说道:“哎,哎!你们注意点啊,我家的臭豆腐,远近知名,你们干呕个什么!”说罢,塞了一块臭豆腐,在嘴中香香的吃了起来。
    这对俩人来说,如遭雷击,夕月实在受不得,拉着长风便跑掉了,长风的饥饿感,也烟消云散。俩人兴致而去,阑珊而归,便想回到客栈休息。这城门,距离悦来客栈,也有些距离,俩人走得慢了些,路遇长凳,长风邀请夕月坐下歇息。长凳旁,是一棋台,有一老者,正说着故事,周遭围着一群小儿,说到尽情处,唾沫横飞,更是让小儿们,激动的张口吐舌。一个故事刚结束,又来一个故事。
    俩人虽在休息,也没错过此中情节,便听那老者说道:“渝州城外啊,有一座山,名字叫九凤山,相传这山中,有一只九头凤,他所栖息的地方,土壤全是赤色的,曾经是一个祥瑞之地,九头凤日夜庇护着,这一片土地,人兽祥和,山下有个村落,为感谢九头凤的庇护,在山中修了个九凤庙,香火不绝,只是……”
    老者说至一半,砸了咂嘴,看了看认真聆听的小儿们,接着说道:“只是,不知何时起,这九头凤,心生歹念,给村落下了旨谕,凡是年满十八的男儿,必须要去九凤庙中,取一把玉箫,凡是取下之人,要在瑞兽的指引下,前往山中,进献给九头凤,从此一去不回……”老者摇头弄姿,说的是兴致浓浓。
    夕月于侧倾听,心中颇为诧异,凤凰生而为仙,这九头凤,更是修为至臻,再进一步,便可证道成神,怎会做出如此之事,觉得不可思议,便将此事留于心田。长风所想,却尽是惩凶除恶,觉得如此恶行,不除怎能明悟真己,也悄悄把此事铭记于心。
    休息已毕,长风把刚刚干呕之事,抛在了脑后,又是饥肠辘辘,想要找寻一家酒馆,但看夕月全无此意,也只能忍在心底。两人继续返回客栈,只听前方喧哗,一队卫兵,护着一台轿子,所经之处,民众皆主动让开,想来是官家,长风拉着夕月,驻立一旁。
    夕月不明所以,长风解释道:“官家向来如此,这也怪不得他们,官民有别,如果没有地位尊卑,这世间也难平和,听我师傅说,世人若无所惧,便会行尽恶事,不然哪里来的贼寇。”
    夕月听如此说,便也心想,何尝是人间呢,仙界不也是尊卑有别,只是不像人间,如此区别。仙界之人,倒也不是全凭实力为尊,说起仙界尊卑,便要说说这劫数。仙人虽得天地造化,长生不老,却每逢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便有一次雷劫。这劫,对仙人来说,可生可灭,仙人渡了此劫,实力便会增加,而后雷劫也会增强。历九千九百九十九劫者,便不再历劫,仙界尊其为大帝,亦或圣仙,所以仙界每万载,便有一次盛宴,以此祝贺。
    待官兵过去,俩人继续前行,恰此时,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勾得长风,徐徐不前。夕月望着长风,忍笑道:“你又饿了吗,不如去吃些吧,我陪着你。”
    长风心想,夕月的确是个好姑娘,善解人意,便迫不及待的答道:“好啊,只是刚刚的事,我怕你难受。”此话惹得夕月,心头全是叹号,胸中更是干呕。身旁的人儿啊,明明俊朗如风,英气逼人,为何是个榆木疙瘩,却未发现,相互的称呼,已经悄然的改变。
    夕月纵是无奈,也只能陪着长风,循着香气而去,刚到跟前,俩人便看到,桌旁有一人,手持一块焦黑似泥巴的东西,缓缓拨开啃食。夕月心想,我的天呐,这人间,怎么尽是吃些古怪的东西。此刻的长风,也是十分的尴尬,惊鸿于侧,却偏偏遇到这些,古怪难以言语的食物。若是自己,大不了尝试一番,这可如何是好,索性硬着头皮,向店家问道:“老板,你这是什么食物啊,香倒是很香,但是能吃吗?”
    未曾想,此话刚刚结束,却刺激到了老板,老板怒目回道:“这位客官,你说什么啊,到底吃还是不吃,不吃赶紧走开啊,不能吃怎么会卖呢,这可是有名的土包鸡啊!”
    长风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看向夕月,夕月转身,一副不管我事的样子。长风拿定注意,便是毒药,今日也要试上一试,大声说道:“店家帮我弄上一只,尝尝味道如何!”相对而坐,夕月抿着嘴唇,侧脸对着长风,时不时瞟一眼长风,这个景象大概是说,我看你怎么办。长风端坐,掩饰尴尬,待店家送上,长风学着刚刚之人,只是这吃相……,长风心想,我的形象啊,荡然无存,夕月笑开了颜。
    此时夕阳,将沉西山,那九凤山上,有一个姑娘,伴着晚霞,在山顶磐石上,曼妙轻舞。跳了一会,大概是累了,拿些果儿,吃了起来,吃罢,却喃喃自语道:“凤郎那是你吗,赤猿应该不会,找错的吧!”言毕甚是期待,托着下巴,望向山下,那里隐隐有炊烟升起。姑娘愣神之际,有一只大鸟,蹦了过来,这大鸟唯有一只脚,立在一旁,也望向炊烟升起的地方,时不时用头蹭着姑娘,似在安慰……
    待长风吃罢,满手泥巴,还没处漂洗,心中更是埋怨,这店家好不地道,只能惺惺的伴着夕月,往回走去,刻意离的稍远了些,一心想要加快速度,夕月似乎还在生气,故意走的慢了些。
    眼看客栈便在眼前,却偏偏遇到一算卦之人,硬是拉着长风算卦,更是信誓旦旦的说道:“公子,我看你身旁的姑娘,因你命中将有一劫,大凶啊!”长风心中生气,急迫的想要回去。夕月脸上羞红,却也只想人间黄口,岂能相信较真。长风爽快的付了钱,便要离开。算卦之人,却生生的不让离开。
    夕月有些恼怒,便悄悄施展了定身之术,心想,把那算卦之人,定上两个时辰,算作惩罚,只是姿势有些过于滑稽,惹得自己一阵娇笑,拉着长风,便离开了,径直走向客栈。
    若夕月回首,定会发现,那算卦之人,眼睛正打着转转,嘴角粘的胡子,似乎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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