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猎手

    
    五天的沙漠旅游，更像是一次修行。袁忘给旅行社多打了五万美元，要求将这五万美元交给自己的导游拉伊。并且说明，这是自己对拉伊陪伴表示的感谢。在某些时候，有内涵的男导游不比有外貌的女导游赚的少。
    第六天，手机仍旧关机，袁忘联系了酒店，提出了一个怪异的要求，酒店在通过一个上午努力之后，在本地一所大学中帮袁忘选了一位女大学生。
    女大学生很漂亮，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技能。打字，修辞，文字组织能力方面的技能。
    “我要你记录两个故事，两个坏蛋的故事。但你需要和我签一份保密协议，我预估一个月内能完成，最多不超过45天。报酬10万美元。”
    袁忘要做的是自己能为本杰明最后做的一点事，用文字来记载本杰明，这是袁忘对本杰明的哀悼方式。
    第二个坏蛋是王胜，他同样也是一个传奇人物。这两人都是已经去世，对袁忘影响极大的人。他们都是坏蛋。一个是视人命为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个是杀人如麻的刺客。
    当然还有袁忘这个配角贯穿两个坏蛋的生活。
    距离欧猎开始只有20多天的时间。袁忘考虑过参加欧猎，但他内心认为自己不适合现在的侦猎社。他赞成侦猎社应该是自如运转，不依靠任何人的公司。这样的公司不需要特立独行的人，不需要袁忘，不需要赵雾。
    手机保持关机，袁忘退掉用自己护照登记的客房，用女大学生的身份租住了酒店附属的渡假别墅，和这位漂亮的语言系高材生开始了两本传记的撰写。
    至于为什么是漂亮女大学生，之前说过的。男女选女，中年年轻选年轻，漂亮不漂亮选漂亮。这是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做出最优选择。
    ……
    闭关20天后！
    袁忘早餐，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女大学生拉芸问：“琳到底是不是内鬼呢？有声又是谁？”主要关键人员被简化了名字。
    袁忘撕开面包蘸酱，思考良久：“第一个可能，琳是内鬼，这就解释了所有问题，包括为什么菲尼要抛尸一个半小时，为的就是让大家无法寻找尸体。第二个可能，琳不是内鬼，本希望大家怀疑琳是内鬼，以此来保护真正的内鬼。”
    拉芸记录，问：“有声呢？”
    袁忘：“我见过有声那一次，她整体给我一种叛逆的自我的随性的感觉。年轻，皮肤不错。我认识一位朋友，是电脑高手。她母亲和父亲的皮肤都不错，但她的皮肤不算好，这和她长期与计算机打交道有关系。我只能推测有声是一位比较注重外貌保养的女子。”
    拉芸：“那你和叶晚娘的关系？”
    袁忘：“我和叶晚娘都是配角。”
    拉芸：“配角也有自己的故事。20天记录下来，我发现你这个角色才是最重要的角色。”
    袁忘疑问：“为什么这么说？”
    拉芸道：“王胜将你当成他精神的延续。你的存在又表现出本还有人性的一面。很多事情本可以做的更坏，但是他没有。比如你收到本的人潜入秦舒房间拍摄的视频，以本的性格他并不害怕你的威胁，他只是发现你对秦舒或者叶晚娘他们的感情比较好，因此他才放弃了继续威胁的手段。后面记录的，叶晚娘带人突袭被阻击，至始至终，本都没有采用个人攻击方式来阻止叶晚娘与秦岚。”
    袁忘想了一会：“也对。”
    拉芸道：“你的想法和情感对这两本传记都有直接的影响。叶晚娘？”
    袁忘：“她很好，是一位很优秀的长辈。我之前对她不满是没有理解她缺乏控局能力，特别是控制秦岚的能力，否则也不能嫁给他。我认识秦岚开始就知道秦岚是个混子，他的棱角早在年轻时候就被磨平，他知道自己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世界。他变得愤世嫉俗。好在他的能力实在太强了，强到大家只能仰望。他的一些坏毛病就变成了大家认为的可以理解的个性。”
    拉芸记录这个角色的定位，问：“李寻呢？”
    袁忘：“这些名字都得改。”
    拉芸：“我知道。”
    袁忘：“李寻啊，李寻是一个好人，普通人，性格普通有坚持有原则的好人。我最欣赏的警察性格。”
    拉芸：“可是他抛弃了发妻。”
    袁忘：“不记录的话我能理解。记录的话，鉴于我和柳飞烟关系不错，这点必须对他进行声讨。”
    拉芸：“哈哈。”
    袁忘继续道：“侦猎社就是需要李寻，肖邦这样的人。有技能，有才华，同时他们遵守法律，勇于承担责任。而不是我和赵雾这样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拉芸：“这20天来没见到你和侦猎社的人有任何联系。”
    袁忘：“他们忙着欧猎，我就不添乱了。”
    拉芸：“秦舒呢？”
    袁忘：“秦舒从一位普通女孩慢慢转变成一位更普通的女孩。父母的光环太强大，秦舒本身天赋又不高。好在秦舒没有任何野心，她的幸福值很容易满足。就工作来说，她无法胜任领导者和外勤职位，但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满足后勤情报分析师的职位。”
    拉芸边打字边问：“朱莉，金童和多夫这三位呢？”
    袁忘想了一会：“金童和我差别不大，但是他有转变的觉悟，他也在适应自己的角色。多夫是一个头脑和性格都比较直的汉子，他在对抗酒瘾，并且努力的生活和工作，很有责任心。可惜他的年龄已经到了巅峰，再往下走体能方面会走下坡路，鉴于他脑力工作并不突出，也许三年之后，他就不适合再从事猎人职业。不过考虑在侦猎社工作三年所能赚取的报酬，我认为他也没必要再工作。”
    袁忘：“朱莉！朱莉给我的印象很深，我一度对她有遐想。如果侦猎社能上轨道持续发展，朱莉将很可能是柳飞烟的未来接班人，甚至可以取代柳飞烟。朱莉有很强的执行和策划能力，欠缺的是整体的思考和细腻的观察。这数月来大有进步。”
    拉芸：“OK，这几位配配角我会参照你的总结进行一定的事件添加与删减。接下去是比较吸引我的配角，我们先说渣男赵雾。”
    袁忘：“此人只能做朋友，不能做男朋友。赵雾是一匹独狼，活在自我世界中的独狼。不杀人，就是不杀人，再危险也不杀人。他非常具备自我个性，是一位很难交，但很值得交的朋友。赵雾性格是我喜欢的类型。举了例子，我说渴了，他当没听见，我喝不健康的饮料，他当没看见，他不会巴拉巴拉劝说改变我的想法。假如我对他说，我想干掉谁，他会说，我去踩点，等我消息。他不会去问你为什么干掉他。”
    拉芸：“他的故事有点奇怪，他为什么去纽唐？你帮助他做了什么事？好像少了点过渡。”
    袁忘道：“这是个天大的秘密，我告诉你，就得灭你的口，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拉芸：“我可以自创一两个故事吗？比如他的仇家找他麻烦。”
    袁忘摇头：“不，就这样挺好。”
    拉芸点头，问：“叶夜呢？”
    袁忘例行思考良久：“一位具备出色计算机天赋的普通宅女。”
    拉芸：“她在去侦猎社之前是一名极限运动爱好者。”
    袁忘道：“她爱好极限运动是叛逆父母的一个表现，实则她最喜欢窝在自己的电脑面前。我们不开会时候，通常不去会议室，那是她一个人的空间。叶夜最大的优点是忠诚，忠诚于朋友。她同时很八卦，不过她八卦的是个人隐私，她对大事反而没有任何好奇心。我担心她的睡眠，她的睡眠很零碎，困了就在椅子上入睡，醒了就玩电脑。”
    拉芸：“叶夜和谁的关系最好？”
    袁忘想了一圈：“我、柳飞烟和叶夜有一种内在的小团队氛围。草创侦猎社几个人中，赵雾太独，秦舒关注小女孩关注的事情，肖邦原则较强。很多事情是我们三个人商议，不，是我和柳飞烟商议，叶夜参与决定的。”
    拉芸点头：“柳飞烟，她应该是侦猎社的灵魂。”
    袁忘：“你为什么关注侦猎社而不是游击兵？”
    拉芸：“因为前面20天记载都是游击兵的人和事。”
    袁忘同意拉芸的解释，道：“柳飞烟，坚强又软弱的女性。软弱的她会躲在被窝里哭泣，坚强的她所向披靡。她具备良好的大局观，而且这个能力一直在进步。同时她也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拉芸：“朋友？只限于朋友？”
    袁忘道：“我们太熟悉了，只能到朋友这一步。柳飞烟因为感情受打击，对男女感情非常谨慎。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喜欢有迹可循的男友。比如要去某个地方，正常是开车去，骑车健身也能理解，步行环保也说的过去，这些在她的理解范围内。我就很难说了，没有车辆的话，我可能会偷或者抢一部车开过去。也可能搭顺风车，也可能步行。她接受不了行为和思维超过她理解范畴的男友。”
    拉芸问：“但是在工作上没有问题？”
    袁忘笑：“怎么可能没有问题？我也在努力控制问题，她也在努力理解问题。我很可能已经成为制约侦猎社正规发展的障碍。比如有一次，我们的线人被人挟持，对方举刀。正常情况下报警，我们控制对方不伤人。可是我当时的判断是：杀了他们是最优选择。然后我就动手了。我更喜欢快准狠的方式。柳飞烟更喜欢有规矩的方式。遇见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可以在范围之内想办法。范围之外的手段会让很多事情失控。”
    袁忘：“别误会，她也是在保护我们，毕竟是法治社会。真干了蠢事，只能跑路或者自首。如果是因为侦猎社工作而干蠢事，她会自责。”
    拉芸好奇问：“你将来还会留在侦猎社吗？”
    袁忘：“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但没有答案。我主要考虑我的需求和侦猎社的需求有多大。如果我和赵雾都离开，侦猎社会慢慢上轨道。但是上了轨道的侦猎社恐怕无法回到巅峰时代。当你有迹可循，遵章守则时，你就把弱点暴露给你的对手。我见过太多的坏人，狡猾的猎物可以轻易戏弄老实的猎人。猎人接触的对象都是警方不屑抓，或者抓不到的人。前者我们没兴趣，后者是我们主业务。警察抓不到人很大原因是循规蹈矩。”
    袁忘道：“最重要是欧猎之后的侦猎社发展计划，如果再发展人员，进行薪酬改革，侦猎社将做大做强，但侦猎社对我的需求会随之降低。那样的侦猎社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拉芸：“小拉？”
    袁忘一怔：“小拉是条狗。”
    拉芸：“它也是侦猎社一员。”
    袁忘：“小拉啊！很聪明，很忠诚。二主人是叶夜，叶夜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基本没怎么管。不过每当我的命令和叶夜命令有冲突时，它向着我。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应该对它好一点。没问题了吧？”
    拉芸：“暂时没有。”
    袁忘：“给我一份……”什么来着？
    拉芸：“框架？人员介绍？大纲？稿件？”
    袁忘：“大纲拟出来了？”
    拉芸：“对，我整理完了两本传记的主线。”
    “行，就要这个，你电话借我一下。”袁忘拨打电话：“冉月，我这边有一份剧本大纲，有没有兴趣？”不在于货能卖多少，最重要是货能销出去。袁忘不在乎冉月赚多少，自己赚多少。传记只有到冉月等人手上，才有可能将其以影视方式推出。
    冉月也不是不差钱的人，不问钱，直接给了邮箱。袁忘交代电话号码保密后，让拉芸把大纲发给冉月。
    一个小时后冉月来电问：“你在哪？”
    袁忘：“埃及。”
    冉月：“我过来。”
    袁忘：“对我有兴趣？”
    冉月：“呸！我对剧本有兴趣，我看完大纲后，我认为我又要一夜成名了。”
    袁忘哈哈大笑：“我喜欢你的想法。你过来吧，我让我的助理拉芸接待你。就是这个号码的主人。”
    冉月问：“你呢？”
    袁忘道：“我要故地重游。”
    ……
    故地重游，游的是童年被围困的萨城。而今的萨城已经面目一新，欢声笑语洋溢在街头，不过纪念围城死难者的标志仍旧可见。
    袁忘入住酒店第二天，在出租车司机帮助下，一路打听找到了当年的孤儿院遗址。这里现在成为一座公园，当年埋葬在孤儿院后院的遗体都被转移到公园的南面纪念碑处。一共有三十七个墓碑，有些墓碑没有字，因为负责填埋尸体的袁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袁忘看见了熟悉小伙伴的名字，二十年前的一幕幕在触碰他们墓碑时不禁涌上心头。
    袁忘把鲜花放在盲女安琪儿的墓前，袁忘靠着墓碑坐下，说了自己这些年经历过的事。自己的想法和看法，对安琪儿和其他小伙伴的哀思。一直到夕阳西下，袁忘才离开墓地。
    袁忘曾经回过萨城几次，但始终没有勇气去寻找孤儿院。直到今天，他终于放下了幸存者的愧疚。
    敢杀人不代表他有勇气，他的无所谓在破罐破摔。敢直面自我，才能获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