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听到师娘疯了,孩子丢了。沉默了一会,随即破口大骂道:“师父,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说,你还把不把我当你的徒弟啊。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很快,王猛赶到了沈冲的家里。他了解了事情经过,喃喃自语道:“事情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肯定还是能找出解决办法。”
王猛来到孩子房间,发现屋子密不透风。为了防止儿子受风着凉,平时的窗子都是锁住的。他将窗子打开,探出头往下望了望。这里是四楼,墙壁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住身体重量攀爬的东西。简单来说,想进入这个房间就房门一个可能。
然而警方说屋子没有入侵的痕迹,那么极大的可能就是沈冲妻子给歹徒开的门。至于她为什么疯了…王猛一时想不出缘由。
“师娘那边,你有没有问出什么线索。她是不是丢子心切,所以才…”王猛问道。
沈冲无奈的摇了摇的头,道:“你师娘她,医生说她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如果她能清醒,这案子也就破了。”
“的确…”王猛点了点头,“她毕竟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王猛猛地拍了下手,“谁说目击证人只能是一个。”
“你是说…”
“这边发生这么大动静,邻居能听不到么,我们去问问不就行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沈冲恍然大悟道。
“咚咚咚!”王猛敲着对面的门。
“奇怪…没人么。”王猛对着猫眼使劲往里看。
“要不我们去楼上问问。”沈冲见状,提议道。
“行。”
二人上了一层,敲了敲房门。
门里传来几声响动,似是有人摸索到了门前。
“谁啊?”门内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王猛道:“您好,我们是楼下居委会的。有些事情想来问问您。”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探出个老太婆的头。
“有什么事吗?”老奶奶问道。
“是这样的。”王猛搓着手笑道,“我们想问下,您最近,就是前几天,有没有注意到楼下有什么动静。”
“动静?”老太婆努力回想着,“有啊。前几天有好多警察来了。”
“对!就是那天,你记的早上发生什么了吗?就是警察来之前。”沈冲忙上前问道。
老太婆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支吾道:“不…不记得了,那天我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您好好想想!”沈冲急道,“实不相瞒,阿婆,我就是楼下402的,我的孩子在那天丢了。我怀疑有人闯进了我的屋子。”
“真…没什么动静啊。”老太婆道。
沈冲本来微微升起的希望之光一下子熄灭了,他黯然道:“好吧,那就不打扰您了。”
二人正打算离开,老太婆突然叫住了他们。
“你说你是402,是楼下那个402吗?”
“是的,不然还能是哪个402。”沈冲有点不耐烦了。
老太婆叹了口气,道:“作孽,都是作孽啊…”
王猛闻言,奇怪道:“阿婆,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二人心里都一惊。
“402的上户人家,也丢了孩子。”
“你是说…”王猛不可思议道。
“对,就是402,我没有记错。”老太婆道。
“那具体事情,你还记得么。”王猛问道。
老太婆摇了摇头,道:“时间太久了,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二人没能从老太婆口子问出什么有效信息,只能先离开了。
回到房内,王猛始终对这条信息耿耿于怀。
沈冲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哎,你别想了,就算这户人家丢小孩,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和现在有什么半毛钱关系。”
“不对…”王猛摇了摇头,“我总感觉这事情有些蹊跷。”
“巧合而已,你担心这个还不如去多问问别的人。”沈冲有些生气了。
这两者之间真的只是巧合么…
王猛突然抬起头,问道:“师父,你买这个房子前,还记得上家主人是谁么。”
沈冲一愣,回答道:“我这房子那时候是从中介那买的,寻思着里医院近,又那么便宜,我就把它买下来了,正好结婚用。至于之前的主人,我是一概不知。”
“你联系下上回的警官,让他帮忙查查这房子所有业主的信息。我俩现在去楼下物业问问。”王猛道。
沈冲犹豫了,似乎不太情愿。
王猛见状,皱眉道:“哎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线索,有什么就先查什么不就行了,你还挑挑拣拣的。”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沈冲点头道。
二人来到小区物业,询问了那里的保安小哥。
保安小哥道:“本来吧,这些东西都是替业主保密的。但沈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让你们看也说不过去了。402的档案全在这里了。”
王猛拆开文件袋,翻看了402之前的房主信息。
“奇怪,这里总共就两户人家。一户是你,一户是一个叫杨涵的人。”
“就两户?”沈冲疑惑道。
“喏,你看。”王猛指着档案道,“这房子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无户主了,也就是说他三十年前就把它卖了。直到你住进来,这段期间,它一直是空着的。”
“卖了?就算卖了,也得有新的户主吧。”
“这就不清楚了,这里也没写。”
二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保安小哥,小哥被二人一盯,慌道:“看我干啥,我又不知道。我也是刚来的,三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二人这才低下了头,看着档案无言。
“要不…你们去警察局问问?”保安小哥试探道。
四.
“张警官…”沈冲面前站着的,正是前几天那个年轻的警察。
“沈大夫,你说的事情我们给你查了。这家的上户人家是个叫杨涵的男人,他是一家三口住着的。女的叫赵翠凤,他俩还有个孩子。”
“那他们的联系方式你查得到么。”王猛问道。
“这男的,已经失联好多年了。这女的,资料上显示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王猛和沈冲震惊了。
事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嗯…死因是跳楼。至于他们的孩子,这边倒是有联系方式。”
“啊?不是说他孩子丢了么。”王猛疑惑道。
张警官回答道:“当时是丢了一阵,不过警察当时又给找回来了。交给了当地的孤儿院,后来也被人领养。现在怎么说也得有个四十多岁了吧,这是他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哦对了,我们解锁了你妻子的手机,发现里面有两张疑似歹徒的照片。”
“照片…那一定是她手机掉落的时候拍的。”沈浪心想。
张警官继续道:“不过照片看上去非常模糊,我们已经叫技术部帮忙还原了,过几天应该能出来。”
“好的,辛苦张警官你了。”
二人离开警局,王猛道:“看来,这两者这间并没有什么必要的联系。那我们还用找他去问么?”
沈冲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还是去问问吧,就当是把死马当活马医。”
开车行了一段路程,二人来到一片破旧的居民楼。沿着纸上的信息,王猛敲响了房门。
房门内探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头,问道:“谁呀?”
沈冲刚要开口,王猛制止他,笑道:“请问是李先生吗?我们是新华社的记者,我们有些事情想要采访你一下。”
男人上下瞟了王猛一眼,不耐烦道:“滚滚滚,老子没那么多闲心陪你们唠嗑。”说完,就想要关门。
“哎哎!”王猛忙伸手拦住房门。
“咋地,你们还想要硬闯啊!”男人有些生气了。
“不不不,大哥。”王猛赔笑道,“我们这次采访是有偿的。”一边,手上掏出几张百元大钞。
男人见到这几张红色的大钞,脸色缓和了许多。
“进来吧。”男人打开了门。
“小妹!泡几杯茶。”男人向里头喊道。
沈冲和王盟就茶几坐下。
“说吧,有什么想问的。”男子道。
“你知道,赵翠凤吗?”王猛盯着男子问道。
“赵翠凤…”男子脸上忽然阴沉了下来,似乎很是忌惮这个名字。
“关于这个,我无可奉告。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别的可问,就请走吧。”男人道。
“别别,你先听我们说。”王猛这次从兜里,又掏出一小叠钞票放在茶几上。
男人盯着钞票,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我们知道,你是孤儿,后来被人收养。我们社最近在筹划一个孤儿寻亲的版块,只要是能登上这个版块的,还有万元大奖等着你。”
沈冲在一旁憋着笑,心想:这小子,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么能编。
男人听到万元大奖四个字,显然是有些心动了。
王猛继续道:“你只需将你当年为什么进孤儿院的事情告诉我们,我给你保证,大奖不出意外就是你的了。”
“真的?”男人不可置信道。
“我保证。”王猛拍了拍胸脯。
“好吧…”男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他叙述道:“我记的那年我十岁,老爹在外欠了高利贷跑了,就剩下我们母子俩。妈妈本来就没什么工作,后来老爹跑了,老妈就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讨债的天天上门来,说是再拿不出钱,就得拿我抵债。老妈就精神失常了,那段时间都不让我出门,后来上学也不让我去了。天天在家守着我,出门买菜也将门锁住。连我上厕所上久了,她也会疯狂拍门,然后抱着我又哭又打,总之…很恐怖。”
“接下来呢,你是怎么走丢的。”王猛问道。
“其实那次我没有走丢,我只是实在呆不住,跑出去玩了一下午。谁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她…”男人说到这里,语气有点哽咽。
“她怎么了?”沈冲问道。
“她跳楼了。”男人突然埋头啜泣起来。
“啊…”二人陷入无言。
“怪不得房子这么久没人住,还那么便宜,敢情是座凶宅啊。”沈冲心想。
男人低着头,一直在小声的啜泣,身体不停的发抖。
王猛看见这个他这个样子,也有点于心不扔,于是将手拿出,放在他的肩上,安慰道:“斯人已逝,你别太伤心了。”
男人突然用一只手用力的握住王猛的手,疼的王猛咧了下嘴。
男人恶狠狠的盯着王猛问:“你说,如果那天我要是能早点回去,我妈是不是就不会死?”
说完,又松开手呜呜哭了起来。
二人被这男人的喜怒无常给吓到了,他们缓缓的站起身,王猛小心翼翼道:“钱就先给你放着了,我们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
男人的哭声更凶了,像一头狂躁的野兽在低声哭叫。
不行,得赶快离开这里!
二人急忙朝屋外走去。
轰!
那个所谓的小妹伫在过道里,阴沉着脸用两颗死鱼样的眼睛盯着他们。
“哈哈…”王猛尴尬地笑道,“那啥,我们有事先走了,下回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两人绕过小妹,慌乱的打开门,便在楼道里一路狂奔。
等两人离开小区,不知不觉中,都惊出一身冷汗。
“我去…”王猛心有余悸道,“这一家都是疯子。”
沈浪道:“怎么说,线索到这里就已经断了。”
王猛沉思半晌,突然锤头道:“我这猪脑子!我怎么早没想到。师父快上车,我现在去找我朋友借个法宝。”
沈冲一愣,问道:“是什么法宝?”
王猛已经钻进车里,叫道:“你就别管了,到时候你就知道。”
五.
沈冲家内,王猛拿着个硕大的类似一截灯管一样的东西。
王猛举起此“法宝”道:“此物叫做紫光灯,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发射紫外线的灯管。平时我们在地上留下的痕迹肉眼虽看不到,但它能把痕迹照射的一清二楚。来,先把塑料脚套套了。”
王猛关掉屋子所有的灯,让室内一片漆黑。塑料脚套也是为了防止不再造成过多的痕迹。
王猛将紫光灯打开,地上的脚印就一清二楚的展现在二人眼前,冒着荧光。
客厅上的脚印最为繁杂,混乱无章。显然是前几日警察在屋子为了搜集证据穿梭留下的。
“去里屋看看。”沈冲道。
王猛举着紫光灯边走边看,他猛地惊叫道:“咦?你看这是什么?”
沈冲往王猛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在众多的脚印中,有一个奇怪的痕迹。
这个痕迹明显不是人的脚印,反而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一样。
“你家是有养什么宠物么?”王猛奇怪道。
沈冲不说话,只是接过紫光灯,一路照射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爬行的痕迹有很多。那东西爬进了儿子的房间!
沈冲慢慢的推开门,继续察看。地上的痕迹在屋里也有很多,但大多数都停在儿子的床前。
痕迹继续延伸,一直延伸到屋子里的一个大衣柜。
沈冲打开衣柜,将衣柜的衣服都扔了出来。
二人的呼吸都暂停了。
衣柜里面,明显有一双没穿鞋的人的脚印。
“一定是那晚…”沈冲不敢想象,要是那天他打开了衣柜,会发生什么。
沈冲明显感觉到,王猛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似乎越来越兴奋。王猛抢过紫光灯,继续照射,屋内爬行的痕迹一直延伸,直到延伸到了厨房,然后就没有了。
“奇怪,痕迹怎么没了!”王猛急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先别急,我们要不先报警。”沈冲道。
“不!不要报警!”王猛咆哮道,接着就疯狂的开始在厨房翻箱倒柜。
沈冲被他的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他难以置信王猛怎么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
王猛突然在水槽下的柜子停了下来。沈冲上前一看,额头直冒汗。
水槽下的柜子里居然有一个洞,和一般水槽的排水洞不同。这洞是根巨大的管道,完全能容纳一个人。管道看上去年代久远,锈迹斑斑,不知连通到哪里。
“我去,我原来怎么没发现这么个东西。”沈冲震惊了,又或者他之前只是忽略了这个管道。
“快,找绳子!”王猛急切道。
“找绳子…干嘛?”沈冲愣了。
“废话,我要下去啊!”
“这下面不知道通往哪里,你下去会有危险的!”沈冲道,“我们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些事情。”
王猛突然上到沈冲面前,抓住沈冲的衣领,冷声道:“不,不要警察,你现在赶紧乖乖的给我找绳子。不然你的宝贝儿子就找不回来了。”
沈冲呆住了,他这才意识到。平日里他这个看起来温和的徒弟,现在已经陷入了探案的癫狂。王猛本身并不关心自己发生的事,他只是在满足自己那病态的破案欲望!
沈冲只能照做,从屋里找了根尺寸适当的长绳。王猛将绳子的一端在屋子里固定好,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冷眼看了沈冲一眼,慢慢滑入了管道。
沈冲呆在地板上,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
“对了…报警…我要报警。”沈冲拨打了张警官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接通了。
“喂,张警官么,我是沈冲。”
“是沈大夫吗?你先听我说,你妻子手机里的照片我们已经还原了。你现在先千万别回家,切记!不要回家!照片我待会就发给你。”
沈冲吞咽了口口水,道:“可我…现在就在家里。”
“那你赶快离开。”电话那头急切道,“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你…”
电话的人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嘈杂电流音。
沈冲挂断了电话,绳子也猛烈的摇晃起来,这是王猛要上来的信号。沈冲奋力的拉扯着绳子,很快,王猛就爬了上来,带着一身腥臭。
“呼!”王猛努力的爬出管道,将手上提着的东西一扔。
沈冲上前一看,整个人的血液都凝固了,腿一软,倒在地上。
那坨被布包着黑乎乎的东西,正是他那两个月大的儿子。不过,儿子双目紧闭,身子干瘪,显然是死了。
王猛靠着柜子门气喘吁吁道:“这下面,是一个个连着的管道,地下是另一处庞大的空间。这种构造也就你们这样的破小区才有了。”
沈冲这时候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他爬向儿子身旁,不顾恶臭,将他抱起来搂入怀中。泪水涌出眼眶,嘀落在儿子小小的脸庞上。
这时,管道下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是一个女人的叫声。
就像是一头母狮回到巢穴,发现自己孩子不见的那种愤怒和绝望。
“伽伽伽伽…”诡异的声音从管道里传出来,越来越近,管道上也有吱吱嘎嘎的响声。
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往上爬。
“我靠,什么东西!”王猛惊叫道,慢慢远离柜子。
接下里的一幕,让在场的二人,吓得面如土色。
一只灰黑色的手,与其说是手,更不如说是“爪子”,攀住了管道。
“伽伽伽伽….”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光着瘦骨嶙峋的身子从管道里爬了出来,“女人”全身上下的手脚都已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着。
“伽伽伽伽…”“女人”张着那空洞的嘴,歪着头看着王猛。
“什么东西!快滚开!”王猛靠在墙角,双腿不断打颤,两股间也流出骚臭的尿流。
“女人”猛地爬到王猛面前,王猛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沈冲紧紧抱着孩子,不说话。
“女人”将头往后转过一百八十度,看着沈冲。更准确的说是看着沈冲手里的孩子。
“伽伽伽伽…”
“女人”爬到沈冲面前,一把抓走了孩子。
“不!”沈冲站起身,想要夺回儿子。
谁料,那“女人”佝偻枯朽的手指却如尖刀般锐利,一下子洞穿了沈冲的心脏。
沈冲倒在地上,眼里弥漫起一层血雾。
“宝宝...”
“女人”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一脸关爱的看着孩子。
沈冲身旁的手机亮了一下,是张警官发来的两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诡异的残影,像是什么怪物。
而在生命最后的视野里,沈冲看清了,是那个“女人”,衔着他的儿子,爬回了管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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