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牌天师录

    
    那两个黑影被金光所照，已无处遁形。索性从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岳步卓定睛看去，是两个长着怪异面孔的“妖精”。左边那个身着紫色锦衣，手拿一把黄绿色蒲扇。右边那个身着红袍，手里拎着一条寒铁锁链。两妖均虎视眈眈，对着在场的岳步卓显露敌意。
    岳步卓道：“从二位身形气息来看，并不像是寻常的妖精。我来这里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及你们所守护的这个老人。我只是想将前因后果搞清楚，解决问题最重要。”
    二人闻言一愣，互相交换了下眼色，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是守护这个老人。”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显然是有什么人趴在房门外偷听。岳步卓低头微笑了下，右手对着房门凭空画了一道“噤声符”。
    “现在好了，没人会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岳步卓轻松道。
    右边那妖精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眼光。随即说道：“那个崽子，为了赶我们走，请了不少杂粮道士过来。结果别说我们了，连屁都没找到一个，还拿了不少钱走。能逼我们露出脸的，你还是第一个。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是守护老人，而不是谋害他的性命？”
    岳步卓大步上前，一把掀开老人的被子，让他的身体暴露在二人面前。原本应该健康红润的皮肤现已成黄褐色，紫灰色的青筋像蛆虫般蜿蜒在老人的手上。深深凹陷的眼眶显露出他的痛苦，褶皱紧锁的眉头代替了他的呻吟。
    岳步卓道：“可怜的老人家，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现在的他，不是‘风烛残年’，而是‘灯枯油尽’。如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老人阳寿已尽。试问这样一个生命元气已尽的人，还呆在他身边的，能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呢？是你们让他还苦苦支撑到现在的吧。”
    左边那妖精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在守护他。你知道这个事情，就可以离开了。剩下的事情你不要管。”
    岳步卓道：“本来我也不想管，可既然来了，就非得说些什么。你们自己看看，这老人的样子如此痛苦，你们这样让他苦苦支撑，遭受这些本不应该让他承受的痛苦，你们真觉得自己这样做的对吗？”
    两人对视一眼，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逆天改命本是违背天道的事，他阳寿已尽，你们再怎么帮他续命，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这只是拖延，并不能解决问题。你们不妨告诉我，你俩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可以帮你们。”岳步卓真诚的望着他们。
    右边那妖精犹豫片刻，正欲说些什么，左边的妖精一声咳嗽，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发言。岳步卓见状，笑道：“二位放心。关于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一点都不关心，你们只需将这老人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即可。”
    二人斟酌良久，许是被岳步卓的真诚所打动。于是娓娓诉说道：“年轻人你有所不知，这小儿姓李。祖上本是富庶人家，家族枝繁叶茂，根系发达。这李家曾出过一个济世的李大善人，于我们有恩，这可算作是前世因缘。如今一晃几百年，到了他这一脉，已是家道中落，你看这破落小屋子，便知经营不堪。我们二人曾受李大善人所托，心中过意不去，也不知可以帮助他们点什么。所以只能绞尽脑汁想点办法，帮助这小儿延年续命，让他多留在这个世上一些时日。他的心愿就是能够抱孙子，我们在想能不能帮他看到他孙儿一面。”
    岳步卓问道：“那他孙儿还要多久能够出世呢？”
    二人道：“这李氏小儿的崽子还没结婚呢。”
    “额……”岳步卓满脸黑线，“那你们这样帮他，只是给他平添痛苦罢了。”
    左边那妖精道：“也不知道你们人类怎么搞的，结个婚有这么难吗？穷点就穷点嘛，女人找个男人结婚，阴阳相结，再生个娃，多容易。”
    “哈哈哈……”岳步卓尴尬的笑，“我们的婚姻，恐怕没您想象的那般简单。”
    岳步卓正色道：“二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从现在来看。老人想抱孙子这个愿望在近几年恐怕都难以实现。你们继续帮他续命，只是更加增加他的痛苦。说真的，你们觉得，李大善人要是看到自己的子孙在你们手中如此受尽折磨，他泉下有知，能够安心吗？”
    二人听完岳步卓的发言，都惭愧的低下了头。许久，右边那妖精道：“那怎么办，我们……”
    岳步卓道：“我知道二位这么做都是出自好意，只不过不小心去题万里了。”他走上前，拉过来右边那妖精的手，放在老人的手上，妖精能够感受到老人的手掌冰凉。
    “想要还李大善人的恩德不止这么一种方法。这老人虽走，但他子女尚在世。你们要是能够帮助这些子女在世上好好立世，老人泉下有知，也会和祖宗说起你们的功德。”
    岳步卓手中蕴含灵力，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放手吧，尘归尘，土归土。放这老人安详的离去，你们还可以默默在暗中守护他的子女。”
    红袍妖精缓缓抬起头，眼角上已是点点湿润。他看向左边，紫衣妖精望着他点了点头。
    二人最后看了老人一眼，对岳步卓说了句“感谢！”便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不见了。
    岳步卓长呼一口气，点点头，笑了笑，朝门外走去。
    …
    魅将岳馨瑶从记忆中拉了回来，他看到岳馨瑶显然是听痴了。也不怪她，从小就从很多人口中听闻父亲厉害，但真实的故事却又很少听到。
    “喂，擦擦你的口水，别迷糊了。”魅笑着道。
    “啊……”岳馨瑶这才回过神来。
    魅道：“后来啊，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居然自己一个人就找到了冥界里来。这几千年来，能够凭借自己找到冥界的人，屈指可数。所以这甚至都惊动了十殿鬼王。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他就成为了人间界的守护者。”
    魅抬头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道理他岂能不懂。但是他经常说一句话。天道无常，人道有常。”
    “天道无常，人道有常……”岳馨瑶默念。
    “你父亲精通奇门遁甲，天文星象。作为一个修为极高的修士，他早就算出来自己此行能够赢的概率，不足三成。但是他知道，天下如若真落到王巢的手里，人类的命运将会如何。明知会输，
    他也要拼尽全力去试这么一次，当年结义的十三人，哪个不是壮士断腕，你母亲刚生完你，也不肯好好呆在家里，也定要一同前去。如若王巢筑成灵域是天下大势，他也会宁愿为了天下苍生，情愿去和天理，去和大势对抗。你父亲委托我将赤剑传给你，说明他相信你才是最关键的一步棋。但是终究，选择权还是在你手里。如何去做，就看你自己。”
    “天道无常，人道有常......”岳馨瑶口中喃喃道。
    “我这里还有很多关于岳步卓的故事，你想听吗？”魅笑道。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