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微白,宁珂怒指一袭青衫,“你不是不会飞吗?”
徐天然悻悻然耸耸肩,“好像灵脉通了一点,能稍微飞一飞了,不过,飞不远。”
宁珂伸出小拇指,厉声道:“那咱们拉钩,等你这摊事忙完了,带我飞,不然我就将你的情况禀报给南当家。”
徐天然看着宁珂秋水眸子出奇认真,而自己总不能为了遮掩行踪就杀人灭口,只能硬着头皮与宁珂拉钩。
宁珂天真无邪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徐天然无奈一笑。
霓裳楼南雨筱的小院,左等右等没等来桃园六仙,楚门风立即知道坏了,桃园六仙虽说境界高,站力强,但是脑子太不好使,恐怕是失败了。
果然,一名阵云阁修士紧急前来,带来了一个令众人都深感绝望的消息,裴嘉木的夷州水师开拔,已经从红河口消失了。
楚门风震怒,狠狠一拍桌子,“招抚招抚,现在夷州水师驶向大海,我们想要将其歼灭谈何容易?”
王元上斜眸看一眼楚门风,“二哥,裴嘉木反叛之事咱谁也脱不了干系,就不要互相推卸责任,赶紧想法子怎么应对吧。”
周子学眼珠子一转,在王元上耳畔言语一番,王元上立即将小院的气机隔绝,轻声道:“众位兄弟,我想问一个问题,宗主还是咱大哥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是一个一直萦绕在众人心头的问题,却又是众人不敢触及的问题,偌大的天下,有几人能在宗主之位上屹立数百年?
难道琉球宗能逃脱天道法则的束缚?
大家皆认为在天道天下之内,琉球宗自然不可违逆天道法则,那为何数百年来,身居宗主之位的大哥仍旧在位,以此猜想,便是坐在宗主之位上的并非大哥,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至于谁谋划了这一切,众人都狐疑地看着对方,刘家奎率先开口,“反正肯定不是我老刘干的,我老刘大家还不懂吗,向来信奉及时行乐,那么多炉鼎等着我临幸,哪里有心思去玩弄这等权谋?”
楚门风笑道:“我也相信不是老五,他就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做不来这么隐秘的勾当。”
楚门风静静看着王元上,王元上冷冷盯着楚门风,彼此互相疑心,楚门风打心眼里认为是王元上谋划了这一切,在兄弟们头上安了一个傀儡宗主,王元上则笃定是楚门风在背地里搞鬼,彼此怀疑,彼此猜忌,一时间气氛诡异。
周子学幽幽道:“四姐,你有些日子没见宗主了,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这一句话狠狠戳南雨筱的内心,原来当年萧然与南雨筱出双入对,就在众人皆以为他们会结为道侣之时,不曾想,落凤七贤一统夷州,萧然登上至尊宝座之后,反而与南雨筱疏远了。
一段情,无疾而终,此时,周子学却故意提及,究竟是何居心?
楚门风斥责道:“老七,你太过分了。”
周子学拢起袖子,陪着笑脸道:“二哥,我并无那个意思,话说咱们这数百年来与大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逢大事要商议,咱们也只能远远看一眼,回头等着大哥降下旨意,如果大哥早已不在了,那咱们岂不是被人愚弄了数百年?咱们七人本是结义兄弟姐妹,尤其四姐对大哥最是熟悉,只要四姐愿意,走近了些,不就能看清楚大哥究竟还是不是大哥?”
楚门风沉声道:“便是如此,你也不该如此说话。”
南雨筱紧紧抿着朱唇,楚门风的语气来看,想来也是默许了老七的做法。
萧然,一个南雨筱又爱又恨的名字,距上一次见他已经过去了整整一甲子,南雨筱以为听到他的名字自己心里再也不会泛起涟漪,可是,真的老七说出萧然名字之时,南雨筱又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南雨筱拼命摇头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不反对,但是,也别拉我下水。”
话音刚落,南雨筱一肚子气甩门而出。
楚门风喃喃道:“看来她的心里还有他。”
周子学笑嘻嘻道:“二哥,只有四姐彻底死心了你才有机会,再说了,若是大哥真的已经不在了,唯有二哥有能力和资历登上宗主之位,不说别人,老七我肯定鼎力支持。”
刘家奎亦附和道:“也算我老五一个,咱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王元上微微颔首,冷静道:“二哥,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但是,若是旁人胆敢鸠占鹊巢,老三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当然,事了之后,二哥当宗主是实至名归,老三我决无异议。”
楚门风爽朗笑道:“既然众兄弟们抬爱,那明日咱们便一同去红河谷本宗,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大哥,当面看清宗主的真面目。”
南雨筱回首看一眼自己的院落,鼻子一酸,眼眶含泪。
一瞬间,南雨筱只觉得天大地大,却无处容身。这座自己一同打下的宗门,终究与自己十分疏离,或许只因自己是女儿身,在这个男人占据强势的江湖,自己始终是弱势的女子,并没有话语权。
或许,在楚门风、王元上、刘家奎和周子学心里,自己终究只是男人的附庸,在琉球宗的地位也只能靠依附男人才能拥有。
南雨筱抬头,便看见宁珂的房间还亮着灯,只是轻轻摇头。
往事随风,却总留痕。
徐天然出了宁珂房门,又在门口看见像只小野猫一样的小怜,不过,小怜似乎是察觉到了昨晚一夜,这小相公倒也没自己想的那么不堪,自始至终都没对姑娘动手动脚,难不成自己一直以来错怪他了?
转念一想,小怜又冷哼一声,徐天然只是微微点头,一溜烟走了。
小怜一进屋,就在姑娘身边细细察看,宁珂摇头道:“你找什么呢?”
小怜拍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松了口气,“姑娘,真的太险了,还好那家伙没胆,不然把你身子要了,咱就亏大了。”
宁珂一个板栗下去,小怜疼得直捂脑袋,宁珂严厉道:“昨夜之事不得与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小怜低着脑袋,哦了一声。
阵云阁,天蒙蒙亮。
齐荣轩浑身布满鞭痕,虽说阁主终究饶了自己性命,但是,一顿责罚他定然是逃不掉的,不曾想,在阵云阁所有阵师面前,齐荣轩挨了一百鞭,却始终面带微笑,一声不吭,这一份坚毅倒是让阵云阁的所有学员流下泪来。
自由,在阵云阁彻底破灭。
坚毅,在阵云阁从不缺乏。
齐荣轩阵师之资再出彩,肉身仍旧是凡人,就在受罚之后,齐荣轩面对所有囚禁于此的学员们高高举起了拳头。
无奈,伤势太重,下一刻便昏厥过去。
这个手势成了阵云阁阵师们新的信仰。
就在齐荣轩倒地的那一刻,沈擎苍、卢希伦、蒋言和蒋理飞一般从人群之中冲出,将齐荣轩扶起,蒋言更是直接将齐荣轩背过学舍。
吴明哲站在原地,双手贴在裤腿旁,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之中,他背叛了他们,再也没脸面与他们在一起了。
齐荣轩醒来之后,看见四人围在自己身边,独独没看见吴明哲,问道:“明哲呢?”
卢希伦不屑道:“那叛徒还有脸来。”
齐荣轩沉默良久,又问道:“阁主责罚了你们没有?”
四人皆是摇头,沈擎苍轻声说道:“这得多亏了蒋言,他在阁主面前不卑不亢,据理力争,为我们开脱,我们才得以逃脱鞭挞,不过,从今往后咱就不能住进天字号学舍了,我们一行四人都被贬至黄字号学舍。”
果不其然,齐荣轩举目四望,这狭窄潮湿的学舍比天字号学舍的茅厕还要粗陋不堪,但是,齐荣轩并未流露出半点失望神色。
齐荣轩无力道:“把明哲喊来。”
卢希伦一向嫉恶如仇,不解道:“为什么要叫他来,他现在可是阁主的心腹,天字号学舍的舍长,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难道还能纡尊降贵来到咱们这寒酸的黄字号学舍。”
齐荣轩威望尚在,只是轻声道:“叫他来。”
蒋言看了眼蒋理,蒋理便去了。
就在一行人疑惑不解之时,吴明哲来了,站在门口的吴明哲满心愧疚,自觉无脸面对齐荣轩,只敢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卢希伦阴阳怪气道:“果然是天字号学舍的天之骄子,根本不屑进咱黄字号学舍。”
蒋言一听,微微皱眉,斥责道:“都是同窗,好好说话。”
齐荣轩招招手,吴明哲跨过门槛,走到齐荣轩狭窄的床前。
齐荣轩尚未开口,吴明哲便直接跪在齐荣轩床前,涕泪横流道:“轩哥,我对不起你,我当时害怕了,我该死。”
齐荣轩轻声道:“既往不咎,你也别放心上,自始至终你也没有害人之心,接下来我们还有一次机会,或许也是我们一生唯一的机会重获自由,你愿意帮我吗?”
吴明哲使劲点头,他再也不希望被抛弃了,如今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才发现比起死亡,名誉的死亡更让自己害怕。
齐荣轩平静道:“现在你是唯一在天字号学舍之人,唯有你才能帮我,切记,悄悄告诉天字号学舍的所有兄弟姐妹,在关键时刻,要听我号令,想要重获自由便在此一举,虽死无悔。”
吴明哲拿起拳头狠狠砸自己的胸口,哽咽道:“虽死无悔。”
如今,齐荣轩一举一动皆在教习严密监视之中,齐荣轩不敢轻举妄动,抬头看着朝阳升起,望着远处飞鸟,踌躇满志。
高阳一回阵云阁便被关押起来,身在何处,齐荣轩不得而知,齐荣轩居高临下俯瞰鸡笼港,看着城内鸡飞狗跳,知道一袭青衫所说的那一日越来越近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