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若曦端着一盘糕点敲开了八贤王的房门。
    “王爷。”
    房内，少年正在坐于桌旁，神色有些严肃地翻看着一个诏书模样的东西。
    “皇上那边有消息了？”
    若曦径直走过来坐下，拿起一块杏花糕递到嘴边。
    “皇上他……”
    少年合上诏书，皱了皱眉，身子后倾，微微仰头带着些无奈。
    若曦稍微向前凑近了些，低声问道：“皇上怎么说的？”
    少年瞥了若曦一眼，俄而，道：“皇上让我回国。”
    “让你回国？他不追究高丽王的过失了？”
    若曦颇为疑惑不解，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两国重修旧好了？总觉得有些奇怪，皇上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会轻信一面说辞之人……
    少年缓缓闭眼，道：“我已经向皇上说明了事情的真相，并按照你先前所言，说凶手是畏罪自杀。不过，众臣肯定都想要一个说法。”
    “那就是皇上让众臣信服了？”
    若曦继续咀嚼着口中的糕点，她低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
    少年沉默不语，虽说事件解决了，可他似乎并不开心。
    若曦走到少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道：“王爷，不管怎么说，两国免于战火，你都应该高兴啊！”
    少年抬眸望向若曦。
    “你这是在宽慰我？”
    若曦挑了挑眉，微笑道：“王爷，你再这样下去，可要变成深闺怨妇了。”
    “这话还真是刺耳啊。”
    少年的语气透着些委屈，他轻扶桌子站起身。
    若曦叉腰道：“忠言逆耳，王爷，奉承话听多了会让人失去准确的判断。”
    少年望向若曦，温柔地笑了笑。
    这丫头……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良久，少年开口道：“你快去准备，我们即刻启程回国。”
    若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少年的房间。
    要离开高丽，回到宋国了。原本交予她的任务，她并没有顺利完成，她没能挑起两国的战火。
    想到此处，少女不禁扬起一抹苦笑。
    “我是不是不适合潜伏啊……”
    巳时十分，八贤王一行人话别了高丽王，踏上回国之路。
    若曦依依不舍地望着那些小吃摊位，一脸不想离开的模样。
    侍卫催促道：“王妃，我们该出发了。”
    “我知道了。”
    若曦的回答显得有些没气力。
    记得初入高丽城中之时……
    若曦转头惊讶地发现少年就站在她面前，他身旁的琪瑞手捧好几个大大的油纸袋。
    “不是说在城门碰面吗？”
    若曦眨了眨眼，那油纸袋中的不时飘出的香味刺激着少女的神经。
    “琪瑞。”
    琪瑞将手中的那几个油纸袋呈到了若曦手中。
    “这是……？”
    少女打开其中一个纸袋，有些激动道：“羊腿！”
    少年轻勾唇角笑了笑。
    琪瑞解释道：“王妃，王爷为您把整个摊位都包下来了。”
    若曦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少年。
    “你包下摊位了？”
    少年颔了颔首。
    若曦一时讶然，真不愧是大宋的皇室。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我们未时启程。”
    “好。”
    若曦略显茫然地应和了一句，她还有些没太缓过神来，她呆滞地跟在少年身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若曦便开始吃了起来。
    “王爷你不吃吗？”
    满脸是油的若曦抬头问道，她两边脸颊鼓鼓囊囊的。
    少年摇了摇头，看少女那模样，他不禁偷笑出声。
    若曦专心致志地啃着羊腿，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
    未牌时分，八贤王一行人向高丽城外进发，在高丽逗留了数日的他们，终于得以回国。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骑马奔向城外那一刻，高丽皇城之中正在悄然发生着一场政变。
    “怎么都不说话了？”
    瑾瑜环视大殿中的众臣，他的身后站着一小群兵士，他们看起来都十分骁勇善战。
    众臣皆战栗不已，他们都有些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名官员壮着胆子问道：“殿……殿下，您不是……”
    瑾瑜装模作样地托腮，道：“啊……落大人是想问本王为何会平安无事？”
    那名官员支支吾吾的，只得连连点头说是。
    “那个死的人并不是本王，本王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瑾瑜张开双臂，与他温和的语气相反，他的眼神极具杀意。
    “殿下，那高丽王他……？”
    瑾瑜低头，带着几分悲伤的语气，道：“父皇他忧思过度，不幸驾崩，留下遗诏，要本王继承大统。”
    “这……”
    群臣小声议论了起来，然而他们之中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同瑾瑜对峙。
    瑾瑜垂首笑了笑。
    全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货色。
    瑾瑜伸手道：“各位大人要验验真假吗？”
    众臣纷纷摇了摇头，宰相代众臣开口道：“殿下既有陛下的诏书，我等亦无需多言。”
    “穆大人还真是明事理。”
    瑾瑜的言外之意，大臣们都十分清楚。
    即使他是谋朝篡位，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其他的姑且不论，就殿外那一帮军队，他们就不是对手，况且高丽王已死，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他们就只有妥协这一条路可走。
    除了拥护瑾瑜，众人别无选择。
    瑾瑜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人，众臣全都缄口不言，面露惊色。
    “既然各位都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本王明日便举行登基大典。”
    众臣全都连连叩首谢恩。
    瑾瑜转身背手，道：“刘大人。”
    “微臣在。”
    瑾瑜回眸笑道：“登基大典之事就交由你处理了。”
    “臣领旨。”
    瑾瑜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臣纷纷离开大殿。
    瑾瑜迈着步子，走到王座之上，他右手轻轻抚摸着黄金的把手。
    风水轮流转，如今，这位置也该自己做做了。
    瑾瑜掀起衣摆坐下。
    “快！快！别让他跑了！”
    竹林中几个黑衣人疾步向前，似是在追什么人。
    高丽王伸手扶住旁边的竹子，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布满深深浅浅的刀痕。
    “快去那里找！”
    黑衣人的叫喊声距离高丽王越来越近了，他不得不离开此地，虽然他已遍体鳞伤，精疲力竭。
    高丽王松开抓竹子的手，步履蹒跚的继续向前，那翠绿色的竹子已然血迹斑驳。
    “快！快！”
    黑衣人还在林中搜寻目标的踪影。
    高丽王突然停下脚步，他的瞳孔放大，既是惊恐，又是不解，亦有失落，他的脸上像是所有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了一起。
    “父皇，别来无恙啊。”
    瑾瑜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你……”
    高丽王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心中原本的疑问，都在瑾瑜出现在他面前之时，而变得明朗。
    他一切都明白了。
    然而，太迟了。
    “父皇。”
    瑾瑜微笑着缓缓迈步向前，而且越走越近，高丽王只得后退，他的眼瞳中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惊恐。
    扑通一声，高丽王倒在了地上，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
    瑾瑜摇晃着右手，俯瞰着已然没有了呼吸的高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