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南清宫内，二人相视而坐，若曦脸颊泛起樱桃红，额头处的汗珠晶莹剔透，她显然十分紧张。少女对面的八贤王倒是异常的冷静，散发着令人难以接近、不怒自威的气息。
    良久，少年抬眸，缓缓开口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若曦双手紧握，不自觉地避开少年那质问的视线，低头看向另一边。
    “若曦。”
    少年的语气稍稍加重了些，惊得少女慌忙抬起头凝视他。
    “王爷……”
    若曦的声音小到近乎听不到，平日里那骄傲的气质也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会去招惹她的？”
    少年笼袖，向后一仰，他的视线凌厉似刀。
    “……”
    若曦蹙了蹙眉，沉默地注视着少年。
    她要怎么说？她能怎么说？说她是为了保护苏宛童而这么做的？此事不消多说，八贤王自然也清楚，她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栗贵妃专横跋扈，连她手下的太监都如此猖狂，若曦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以前就算父皇的宠妃，见了她都要绕路而行，栗贵妃算是哪根葱？敢对皇帝其他的妃子如此无礼。
    “妾身没什么好说的，王爷责罚便是。”
    若曦抬眸，同少年对上视线，此刻的她，没有选择继续逃避。
    少年长舒一口气，神情似乎有些无奈。
    若曦就是这样率性而为，他能说什么呢？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这样的性格，迟早会害了她的。
    那是几日前的一个正午。
    若曦同八贤王回宫后，就时常去玉芙宫看望苏宛童，二人亦是相谈甚欢。
    今日，若曦同往常一样，迈步走进了玉芙宫，刚抬眸望向庭院中央，她的表情就凝固了起来。
    苏宛童面前站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太监，看样子好像还在打骂她。
    “你这小贱人！”
    太监刚要挥掌打苏宛童，他的手却在触碰到苏宛童脸颊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公公，不得僭越。”
    若曦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她加重了些力道，太监被她捏得很痛，那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实在是令人发笑。
    “若曦……”
    一旁的苏宛童战战兢兢，不敢开口说话。
    太监恶狠狠地对若曦呵斥道：“快放手！”
    若曦甩开他的手臂，抬起下颚，问道：“你什么人啊？”
    太监挺直腰板，装腔作势道：“咱家乃是栗贵妃娘娘宫中的主管太监李文英。”
    若曦沉思了半晌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哦……那栗贵妃她有没有管好她的狗，叫他不要随便乱咬人啊？”
    闻言，太监身子止不住地发抖，怒不可遏地威胁道：“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咱家，咱家告诉……”
    太监的话还未说完，若曦便打断他，道：“有本事就闹到皇上那里去啊，我还不信，天子脚下难道就任由你这等恶奴嚣张跋扈？”
    那太监咬了咬牙，厉声道：“哼！等下你可不要后悔！”
    “诶……”
    苏宛童刚要伸手说什么，也被若曦拦了下来，李文英则转身拂袖，扬长而去。
    李文英走后，苏宛童转头望向若曦，她的视线带着几分无奈。
    “若曦……你这样会得罪栗贵妃的，你没必要为我趟这浑水。”
    闻言，若曦即刻答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宛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闲事我还管定了，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若曦……”
    苏宛童轻轻扯住若曦的衣服，垂下额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走，宛童，我们去会会那个不可一世的贵妃娘娘。”
    若曦拉起苏宛童的手腕，向皇上所在的宫殿去了。
    “诶……若曦……我们……”
    苏宛童并不想生事，奈何若曦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可不会平白无故任人欺凌。
    若曦突然停下，转身望向苏宛童，道：“先手必胜，宛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上马上就要宣我们上殿了。”
    果不其然，就在若曦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一个太监疾步向二人走来。
    “皇上请二位入殿。”
    “有劳公公了。”
    若曦从袖中掏出一锭银两放入太监手中后，拉着宛童走远了。
    “二位娘娘慢走。”
    太监望着手中的银两不禁笑了笑，冲着远处的二人作了一个揖。
    若曦和宛童就这样进入了大殿之中，殿上皇帝正襟危坐，栗贵妃则坐在另一边，她身后站着的李文英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若曦白了一眼李文英，她身边的苏宛童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说。
    “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李文英提高嗓音道：“大胆，在陛下面前居然不行礼！”
    若曦挑了挑眉，望向皇帝，阴阳怪气道：“皇上，您的政殿上什么时候由得他做主了？”
    “若曦……”
    苏宛童握紧若曦的衣襟，摇了摇头。
    若曦自然明白苏宛童的意思，可她并不打算到此为止，毕竟对方实在是太过欺人太甚，她定要在御前为宛童讨个公道不可。
    皇帝挥手笑了笑，他似乎并未生气。
    “不必多礼，朕早就听闻皇侄有一爱妃率性直言，今日得此一见，王妃当真是与众不同。”
    若曦轻勾唇角，颇为妩媚地笑了笑。
    “皇上既是如此说，就不要怪妾身失了礼节。”
    栗贵妃见若曦与皇帝一见如故，抿了抿唇，脸色有些难看。
    皇帝唇角微微上扬，短促地笑了笑。
    这姑娘确如传闻中一样，率性得很，在中原，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太过少见。
    若曦轻舒口气，缓缓道：“皇上，妾身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只为给我的好朋友，也就是苏妃娘娘，讨个公道。”
    “哦？”
    皇帝似乎提起了点兴趣。
    此事他倒是多少也听说了些，栗贵妃哭哭闹闹找他求做主，说宫中的主管太监被人欺辱了。
    栗贵妃突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李公公的错了？”
    “难道不是吗？”
    若曦轻握苏宛童的手，继续道：“娘娘，我劝您还是赏罚分明的好，不然等下……”
    栗贵妃明白若曦言外之意，她这明摆着是向自己挑衅。
    若曦没有给栗贵妃喘息的机会，望向皇帝，问道：“皇上，不知大宋律法对以下犯上做何处置？”
    “这……”
    皇帝瞥了一眼栗贵妃，欲言又止。
    若曦继续进攻道：“皇上，贵妃娘娘宫中主管太监对皇上您的嫔妃拳打脚踢，乃是我亲眼所见，不知娘娘还有何话要讲？”
    “你凭什么这么说？”
    栗贵妃有些激动坐起身，她被若曦刺激的不轻。
    若曦不甘示弱道：“凭什么？娘娘的意思是我们的不是了？”
    栗贵妃就差气的直跳脚，她全然不顾形象，伸手指着若曦，道：“你不要含血喷人，可有证据证明李公公确实做了此事？”
    闻言，若曦则不慌不忙地吐出几个字。
    “娘娘，李公公如果真的有这么做的话，娘娘当如何处置？”
    栗贵妃看了一眼李文英，道：“自然是严惩。”
    “好。”
    若曦拉过苏宛童的手腕，掀起衣袖。
    “若曦……”苏宛童小声喃喃道，她的手臂上尽是青块紫一块的瘢痕。
    乍时，皇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栗贵妃也是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
    李文英见状，立刻跪地叩首讨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栗贵妃握紧右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善。
    “皇上，这奴才背着臣妾做了这等事，请皇上重重责罚他。”
    “娘娘……”
    李文英对栗贵妃投向求助的目光，皆被她无视了。
    若曦心中暗自感叹道，舍卒保车，这贵妃保命的本身倒真是一流。
    皇帝原本顾及栗贵妃的颜面，但见栗贵妃如此说，便差人将李文英拉走了。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皇帝注视着若曦，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欣赏的神色。
    “多谢皇上主持公道，我等就此告退。”
    若曦拉着苏宛童行了礼后，便离开了大殿。
    少女转身之时，同栗贵妃对视了一眼，栗贵妃的眼神凶狠如豺狼，若曦自知此事与栗贵妃结下梁子，她怕是日后还会找自己的麻烦。
    “若曦……”
    苏宛童抓着若曦，表情显得十分紧张。
    “不怕，宛童。”
    若曦抬手抚摸着苏宛童的额头，二人在落日的余晖下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