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雁,娘的雁雁,你要永远这般开心啊,记住未来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眉眼带笑,娘会一直陪着我的雁雁,直到永远!!”
“平安喜乐,眉眼带笑!!”
接着一声凄厉的哭声传来,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唤她雁雁。
“娘,你别走,娘,你别离开我,女儿还没有好好同娘一块,还没有好好孝顺娘,尽到做一个女儿的本分。”
她孑然立于大漠一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目送一直盯着沈母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以时间千言万语竟涌在喉咙管里无法开口,想说的话一直卡在喉咙里,她似乎被人定住,眼睁睁看着沈母离去的背影,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瞎流泪。
“雁雁!!”
是谁?是谁?谁又在唤他。
向来清风霁月的男子第一次满身狼狈,盯着她一直泪流的脸,似乎实在不忍心,足足迟疑半晌,用极其轻微的语调低低道了声:“雁雁,我要……走了。”
走?要去哪里?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走?
“归时!!你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我!”她哭着大叫出声,想说出的话终于破口而出。
“娘.........!”
芳榭宫,床榻前,入棋从木盆里拿出一块打湿的帕子,半站着替昏睡了多日的沈南雁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
“娘……归时……!”床榻上的女子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入棋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眸望着双眼紧闭的沈南雁,叹息般的替她掖了掖被子,悄无声息地关上门。
“入棋姐姐,娘娘怎么样了?都昏迷了十几日,怎么还不见好?”入琴向里面努了努嘴,询问道。
入棋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入琴乖巧的接过入棋手里的木盆,“自从除夕夜从宣室殿回来,娘娘就成这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亦或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算上今日,已经有十五日了,若不是有太医院的太医专程为娘娘配的药膳,勉强维持着身体,娘娘再不醒来,这身体怎么会吃得消。”
入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半句不提除夕夜回来寻小小姐的事,也没有提及沈大人半夜到访,娘娘又重新去了一趟宣室殿的事。
皇上到底对娘娘做了什么,才会让娘娘昏迷十几日,这十几日小小姐也不见踪迹,到底是被皇上藏起来了,还是被送去了沈府?
只希望,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哎,姐姐,方才娘娘又说呓语了不曾?方才我在屋外仿佛听见娘娘在唤沈老夫人!”剩下的那个名字入琴没有说出来,在这皇宫若想活得久,凡事不该知道的,不该听到的,不该看见的,一律都要装作不知道。
一听到这个,入棋脸上的愁绪更深了,最初的那几日,口中唤的都是慕昭慕公子的名讳,偶尔皇上来时,见到娘娘口中唤的慕公子名讳,气急败坏,有时候甚至掐上脖颈处,直言让她立刻醒来,否则就赐死慕公子。
自从……自从沈老夫人没的那日,许是母女之间有心灵感应,娘娘口中就开始唤娘,有时候扯着嗓子足足喊了一晚上,双眼紧闭,仍然不见醒来。
“嗯。”入棋望着空门外,有些担忧道:“娘娘此刻睡着也是好的,若是一醒来就知道老夫人的事,怕是……怕是要崩溃!”
“谁说不是呢?沈家出了那样的事,本来就年迈多病的沈老夫人还要承受这些,众人对沈氏一族各种辱骂之声难以入耳,甚至还牵连到了已逝的沈将军,这不是明摆着往人的心窝子上戳伤口吗?如今,沈老夫人又魂归大漠,去陪沈将军了,这.........”
“嘭!”木盆突然落在地上,翻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水渍沾在两人的绣花鞋上。
“怎么了?怎么如此不小心?”入棋见一整只鞋子湿透了,瞧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出声没有责怪入琴,而是轻声询问她发生了何事。
“娘......娘娘........”入琴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担忧地唤了一声。
入棋刚准备回答,看到入琴的神情,很快反应过来,回过头便看见一身白色里衣的沈南雁双眼空洞的站在门口,浑身单薄无力,脸上是那么的苍白,像一张白纸。
她们方才这里说的话,被娘娘听到了,或许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娘娘的耳中。
包括沈家最近发生的事,还有沈老夫人离开的消息。
“娘娘,你何时醒的?外面天凉,奴婢扶你回屋休息吧.........”入棋害怕看到沈南雁入面如死灰的脸,还有双眼空洞,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感觉这样的娘娘像是失去了生机与生命的气息,让人担忧。
沈南雁闭上眼睛,凭着身体的本能避免入棋的搀扶,心尖像是被戳了个洞似的,疼得快让她窒息。
藏在衣袖里的手心骤然捏紧,声音却带着薄凉,沈南雁开口询问道:“你们方才说,说沈氏出了事,我.....我娘也离开了吗?”
娘娘,娘娘从未像如今这般镇定,这个时候一般越镇定,心里怕是更难受。入棋不由得感到越发的恐惧,有些难以启齿,说出真相来。
“娘娘,请节哀....老夫人在三日.....在三日前瞒着众人离开了京都,寻沈将军去了!!!”
寻沈将军,怎样寻,只有赴死去寻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沈南雁的眼睛里开始开始蓄上泪水,一颗又一颗大大的泪珠,顺着清秀的脸颊不断向下滑落。
“噗......”一口热血从嘴里悉数喷涌而出。
“我,我……我娘……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沈南雁的身子抖如筛子,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
“娘娘,节哀啊,若是老夫人在,也不想看着娘娘这般痛苦。”入棋带着哭腔安慰沈南雁道,此刻她除了安慰着,实在不知道该出言说些什么。
沈南雁朱唇轻启,却发现无法冷静地说出完整的话:“我.....想出宫。”
“娘娘,你身体还没好全,老夫人丧事已经办完,我们过几日再去看也不迟。”
★
入棋扶沈南雁重新躺在床上,点上了安神香,待入棋走后,沈南雁睁开眼睛,一行清泪不禁从眼眶中滑落。
短短几年,她失去了爹,也失去了娘,所有对她好,心心念念着她的人,唯一对她好的人都不在了。
她活着还有意义,还有什么意义.......
记得当初,她与娘发生争执,没想到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这又是何苦呢?如今你与孩子都在皇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皇上又忌惮这个孩子,你不如同皇上服个软 ,对你,对这孩子,就是对归时也是好的。”
当初,她娘说的这番话明明是真心为她好,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误解她的好意,还说出那般伤人的话,平白惹她伤心。
想起她当初说的那句“娘,才三年不见,你让我同宋珩服软?是不是下次进宫就让我忘记归时,与宋珩好好过日子?你怀里抱着你的外孙女,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归时?你知道宋珩如何对我,对我的孩子吗?当时若不是薛姑娘在,我与归时的孩子就不是早产这么简单了”,一下子更加自责,她怎么能,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狠心地说出这样一番绝情的话。
当初她娘又是以怎么一番心情一字不落的听下这番话。
她娘临走前是气她的吧,气她因为一个男人,这样顶撞自己的母亲。
还有归时,还有归时,她的归时,是她害了他.....是她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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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尸骨未寒,身魂皆魂归大漠,沈府只举办了简短的几日丧礼,丧礼举办完,沈府上下里里外外皆一袭白衣素缟为沈母守孝。
这几日,忙前忙后的沈谨盯着黑眼圈,满脸悲怆的走进沈母的屋里,这是他第二次来沈母的屋内。
第一次,发现沈母不在屋内,他没多留,急匆匆地出了屋子,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沈母的噩耗。
出事之后的那几日,怕一时伤心,他就命人封了沈母的屋子,从未再进去过。
里面熟悉的环境,想到年少曾经与妹妹一同来这里给母亲请安,沈谨一时红了眼眶。
原来,那日娘亲专程来同他与阿词说话,便是抱着离开的想法,可笑,他当时竟然没有一刻察觉。
竟然看不出那是娘在同他们告别,进入这屋子的时候,沈谨倒吸一口凉气,鼻子有些酸溜溜的。
屋内布置的古色古香,陈设简单且大气。当日,他爹见他娘不喜奢华之物,便精心挑选了几件大气且贵重的瓷器,放置在母亲房里。
如今想来,他爹拼尽性命,花尽心思爱惜的人,他竟然轻而易举让他娘离开,丝毫没有尽到一个儿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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