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给仁和画好妆之后,纾甯才长舒一口气,却又听闻隔壁再次响起了女子幽怨渗人的哭声,不由得慌乱地看着一边的仁和。
仁和见状,只赔笑着起身:“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贱婢竟是哭了个没完,嫂嫂且安心,我这就去看看。”
纾甯点点头,忽地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只是总不能对仁和表露出来,便也只是淡淡一笑:“没事,你先去看看。顺贵嫔娘娘性子柔顺,你可帮着你母亲,别叫你母亲被气着了。”
仁和点头,脚下生风,化作一股轻烟便跟着去了。
未几,却是顺贵嫔与仁和一齐来了,顺贵嫔满面歉疚地道:“殿下,真是对不住,倒教一个小宫女扰了殿下的清静了。那原是个孩子,才十岁,今日做错了事,被我宫中的锦瑟打了几下,谁知这孩子气性倒大,连着我都管不住的。”
纾甯不由得心中疑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顺贵嫔原也没必要如此郑重对着自己解释,倒显得这事有鬼了。
“无事,谁人不知道,娘娘是这宫里脾气顶好的,这些小孩子一时放肆了些也是有的。”纾甯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搅娘娘了。”
顺贵嫔与仁和微笑着好生将纾甯送到寿安宫门口,仁和更是依依不舍道:“嫂子,你以后可要常来帮我化妆才好。这宫中顶属你手艺最好了。”
纾甯登时起了促狭之心,学着林樘的样子戳着仁和的额头道:“阿旎放心,嫂子我定把你装扮的美美的,好为你择一个好夫婿!”
仁和当即害羞地捂着脸庞,一路小跑着径自回去了。
顺贵嫔无奈一笑:“这孩子,果真是长大了。”
纾甯想到仁和方才的表现,便也不住点头:“正是了,都是大姑娘了,也都懂事了。”
两人彼此又客气寒暄了一会儿,这才分别。
回到清宁宫中,纾甯便将白日里寿安宫中、出现了隐若现的哭声之事告诉了林樘,“宫中,可有旧事?”
林樘倏然变色,“这……”
他想了许久,才对纾甯道:“从前,顺贵嫔娘娘入宫,可是与其堂姐一齐的。姐姐受宠,不久便被封为了昭贵嫔。只是后来怀孕又小产,逐渐失了圣心,而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话,竟是于圣上面前指正了说是皇贵妃谋害。圣上自然大怒,将昭贵嫔打入了冷宫。”
而后,昭贵嫔被打入了冷宫,日夜哀嚎痛哭,永远不忘咒骂皇贵妃,便也渐渐疯魔了。
纾甯知道后自是震惊无比,“这事,我之前竟是丝毫未有听说过。”
林樘面色一闪:“这宫里头,你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多的很。这宫里的肮脏,多了去了。”
震惊之余,便也免不了细细思量起来。
“那你的意思,是昭贵嫔如今就住在顺贵嫔的寿安宫了?”
“嗯嗯。”林樘点了点头:“这事原是宫闱秘辛,你只装作不知便是了。”
纾甯登时发出疑问,“既是宫闱秘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额……”林樘缓缓地低下了头来,“小时候,我养在母后身边,那时无意间听到的。”
他的语气有些低落:“我还曾求母后救昭贵嫔来着,母后罚跪了我一天,我还没有松口的。”
见纾甯一副紧张拧巴表情,他便也只是自嘲似的一笑:“都是笼中鸟罢了,谁能比谁幸运呢?自然是救不得的。”
“那对外……”
“对外,昭贵嫔自然还是在冷宫里头。到底顺贵嫔能养着昭贵嫔,也是圣上默许的,只是不许她见人罢了。”
“那顺贵嫔今日……”纾甯一瞬间竟也全然懂了,“这是在告诉她的立场呢!”
林樘略点点头:“我也知道。只是……牵扯这么多,别最后不成,反倒牵连了人家。”
“你总不该将万千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才是。”纾甯凑上前去,扑在林樘怀中,轻声道:“宫里这么多娘娘,便是她们不牵扯进来,若是最后万氏得势,她们又怎能有好下场?今日凑到一处,不过是为着各自的性命前程着想罢了。”
林樘容色这才稍有缓和:“还是你会说话。”
纾甯“嘻嘻”一笑,看似轻松,只是自己心里头也没底的很。
盘算起来,怎么样都该到了最后的清算时刻了。
可最后的胜负,好像还是有些说不准。
夜晚,趁着林樘沐浴,纾甯极其不放心地吩咐着一边的香云:“回头给潘姐姐传个信,问问她事情如何了。”
香云郑重应下:“是。”想想又道:“姑娘,那夫人那头……”
“娘知道分寸,先多陪我几日罢。以后……”纾甯轻轻捻动着腕边珠串,心中依旧慌乱。
……
隔日,长寿宫。
“回去告诉你们家姑娘,我这边的人,正在找着。估计过几日便会有结果,还请你们家姑娘放心才是。”
潘颂慵懒地斜靠在榻上,眼角眉梢皆是温和亲近的笑意,“我这儿还有些粉色红色的布料,还有件我亲手制的水田披风,你快帮我送你们家太子妃那处。”
香云连忙应下,接过潘颂赠的那些东西便也赶忙离去了。
香云走后,潘颂身边的柳玉才缓缓上前,“姑娘,那人早就……找到了,怎么咱们不告诉太子妃么?”
潘颂眉眼一晃,比之方才深沉了许多:“自然是要告诉的。只是不是现在。”
柳玉不解:“可夜长梦多……”
潘颂轻摇着扇子,榻上鹤首香炉正好氤氲出馨香浓烈之气味,几番轻烟自能飘散入人心,只是夏日炎热,却也生出许多烦躁之感。
且不免熏人了些。
潘颂不由得咳了几声:“夜长梦是多,可阿甯心思忒过善良,如何能放心?许多事情,若是落在她手里,效用……可就打折扣了。”
她轻瞥着下首的香炉,示意柳玉将香炉灭掉,“还是我先灭了才好。到时候这火,才能烧的更旺啊。对了……明日贤妃请看戏,你去后院槐花树底下启一坛子槐花、蜜出来,总好过空手。”
到了第二日,潘颂一早便起床收拾打扮了起来,盛装至贤妃柏怜素所在的咸阳宫,贤妃更是亲热地亲自于门口迎接。
贤妃位高却不娇矜自傲,又向来心直口快,便也与宫中大多人交好,今日所请宴席更是近乎将宫中嫔妃给邀请了个遍。
自然,除了皇贵妃。
连着纾甯都接到了请帖,眼见贤妃金装丽饰穿梭在众人周身,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番。
这样的女子,于后宫之内都能广结人缘,更难得的是从不拜高踩低,当初若是大皇子能存活至今,只怕皇贵妃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万氏了。
可这世界终究是没有如果,贤妃终究屈居嫔妃之中第二的位子。
敲锣打鼓,戏台之上的乐曲响起,伶人粉墨登场,便也引来了众嫔妃娘子的期待。
竟又是一出《打龙袍》。
贤妃则只笑道:“本宫之前听这出戏,倒也觉着颇有趣味,今日便也忍不住想要再听听了。各位妹妹,你们若有什么想点的,照着戏单子点便是了。”
话虽如此,低位嫔妃自是没有说话的份,至于纾甯以及一些高位嫔妃,则一眼便知贤妃深意,也只是轻轻笑着,并无人说话叫停或是张罗着要换成新的戏。
“这一出戏点的极好,咱们先听完这个便是。每次听这出,臣妾都觉着极有深意。想来贤妃娘娘德高望重,也是如此想的罢。”
废话,能没有深意么?纾甯忍不住于心底道,这出戏是命沈司籍精心编排了一番的。
不对,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回头一看,竟是潘颂正笑意盈盈地与贤妃热络寒暄。
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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