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初

    
    联军产生分歧的点，就在这个头一次之中。包括韩艾尔在内，几乎没人有应对方法。
    有人说，奎萨斯人为什么喜欢搞偷袭，喜欢制造种种战略态势来避免正面对决，就是怕联军强大经验且丰富的远程火力，那就好办了。咱们就守啊！
    不得不说，理论上还是没错，可考虑到现实情况呢？现在联军处于战略进攻阶段啊，不把暴风领剿灭了，怎么掌控全国？守？这不就本末倒置了么？
    再加上奎萨斯几波牵扯几波突袭下来，联军发现一个问题。
    他们手中兵多将广是不错，奎萨斯参战短短时间，卢瑟尔萨没了，非常城沦陷，压制军团溃败，吉愁尔的西部集团军几乎全军覆没，如果再算上可耻的奎萨斯将人口和资源掠夺性地运回奎萨斯，你正一负之下，联军损失了一个亿！
    现在，布里克的八万人就冒了个泡，侥幸回来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家大业大有的是爸爸，也扛不住这么折腾。
    暗精灵生育困难的问题摆在那呢，一下子损失如此之大，即便联军再阔气，那也是要伤筋动骨的。
    所以联军内部，一部分人主张集中优势兵力，从暴风领打开缺口，如果暴风领拿下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奎萨斯独悬于境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另一部分人则极力主张战略收缩，以守代攻，奎萨斯人的物资和人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联军可以凭家底耗死对方。
    让韩艾尔.沃特头疼的就是这看似简单的选择。求稳妥的话，他必然会选择转攻为守，继续之前的对抗态势。
    但是！重点就在这里。
    联军费了大力气，把达纳苏斯“搞定”，又气势磅礴的发了战斗檄文，结果除了搞定了帝国议会之外，暴风领没拿下不说，还被迫又攻转守？
    这怎么行？这对于各大贵族来说，不光是没面子的问题，更是非常彻底的，失人心问题。
    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
    而且引申出来的另一个问题，也就是韩艾尔现在也不得不随时压制的问题，联军毕竟是各大贵族世家的联军，每一家都有其自己的考量，这次退了，之后还能再凝聚起来？
    上古时代的十八路猪猴打懂人心的桌子是什么下场，韩艾尔还是知道的。
    所以韩艾尔是极力主张强攻暴风领的。于是问题就来了。
    要如何搞定那些主张收缩的人，还有如何解决相对兵力不足问题。
    没错，兵力不足。
    算下来，联军当暴风领之面，有几乎二十万大军，这不突然就少了八万么…然后？然后就发现，原本对暴风领有着兵力优势的联军，竟然在兵力上反而处于劣势了。
    暴风领七个整编军团，虽说有战损，补充也还算及时，依然有着将近十五万的总兵力。
    慌！
    传统思维让韩艾尔总是认为，作为攻方，必须要在兵力上有优势才行。而且，联军也学不来奎萨斯人的战术啊。
    就想布里克带回来的消息中分析出来的一样，奎萨斯人能够频繁的实施偷袭，战术牵扯等动作，而且各部呼应配合以及转变之迅速，绝不可能没有频繁沟通。
    这就说明奎萨斯必然有着某种即时通讯手段！
    否则？否则偷袭的按照计划去了，发现佯攻的因为各种原因没搞定，然后偷袭便强攻？
    所以目前依然使用传统的魔法烟花以及信件作为通讯手段的联军，明显无法再现奎萨斯的战术。
    而且…指望只有弓箭天赋的冲进人家大营里与敌人对射么？这就过分了。
    黑耀无惧其他种族和国家的侵略是为什么，是对方没有渗透的可能性，据守黑耀荆棘所考验的也只是暗精灵的远程火力，再加上暗精灵无意离开黑耀，这才形成了隐兰的某种共识—不要去招惹暗精灵。
    奎萨斯月能近卫的出现，让韩艾尔整个精灵都不好了。在力求主攻的作战思想指导下，韩艾尔将目光投向了所有可调用的部队。
    前梦境领主奥尔芬多的继承人--那法兰克，此时坐在韩艾尔的面前，显得略微有些局促。
    “怎么样，来到联军中央集团军也有些日子了，还适应吗？”韩艾尔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向上抬手，原本随侍在左右的下人集体躬身退出房间。
    “有劳公爵大人关心，这里的氛围相比我们那好了许多，只是…”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和你父亲可是老朋友了。”
    “是，只是在下人微言轻，咱们本部这里又是世家林立…”
    “哈哈，这个先不说。之前听说你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点麻烦？”
    “回公爵大人，确实。当时我率众穿越四门峡的时候，遭遇了暴风领的偷袭，致使我军几名高级将领战死，这对我军实在是极大的打击。”
    “对于他们的遭遇，我深感悲痛。暴风领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公爵大人，您也知道，部队的整体运行秩序靠我一个人必然不行，高级将领的损失让我部暂时难以形成有效战力。”
    韩艾尔挥了挥手，打断了那法兰克的“怯战”发言，说道：“以我对奥尔芬多的了解，他可没有不留备用班子的习惯。”
    那法兰克尴尬地笑了下，辩解道：“公爵大人，您知道，士兵到底还是认人的，虽说我的班子正在接管部队，但是要形成有效战力还需要时间。”
    “这个，确实是。”出乎那法兰克的意料，韩艾尔这次反而赞同了他的说法。
    “据我所知，你此次带来的部队，大概四万人？”
    “是的。”
    “听说还有后续？”
    “回公爵大人，因为联军的命令比较急，先期我只能带着主力尽快赶来，但是这次离开，相当于把翡翠领的防御力量抽调一空，人民还是有些抵触情绪的，而且他们的行进速度也比较缓慢，所以我只好让我的嫡系部队沿途照顾他们。”
    “不愧是奥尔芬多的继承人啊，心怀子民，这是好事。后续你打算把他们安排在哪里？”
    “回公爵大人，我以前好歹也是个小领主，有自己的一块地方，我是打算把他们安置在那，待战争结束过后，如果翡翠领还在…”
    “嗯。”韩艾尔点了下头，说道：“联军会铭记你的付出。这样吧，这次麻烦也是联军给你带来的，我有一个提议。”
    “公爵大人请讲。”
    “也不要让他们去你那了，直接改道，来咱们中央集团军本部。”
    “啊？”那法兰克有些失态，以至于手旁的高脚杯不小心掉在了地毯上，产自奎萨斯的高级果酒，带着不甘的芬芳渗入大地。
    “这样，一来联军可以为他们提供保护。你之前的那块领地，毕竟离暴风领太近了，斯多姆那家伙能干出什么来，你比我清楚。”
    “二来呢，联军也是用人之际，相信包括你的嫡系在内，他们作为黑耀子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国效力。”
    那法兰克堪堪从失态中恢复，只是愣愣地点了下头。
    对于等级森严的黑耀贵族来说，韩艾尔公爵的爵位以及联军总指挥官的职位，是他那法兰克无法反抗的桎梏，梦境领主奥尔芬多？
    一个死人而已，韩艾尔怎么会给他面子，不过都是场面话而已。
    之后二人又或主动或被动地敲定了一些细节，便各自散去。
    晚饭后，联军作战指挥室中。
    “公爵大人，那法兰克答应了？”
    “由不得他不答应，年轻啊。还妄想着借着他父亲那些旧部战死的空荡掌控全军，这也就罢了，还打算把嫡系部队和平民迁到自己的领地，自私！”
    “年轻人嘛，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
    “哼，所以我才没和他过多计较。他带来的四万人，立马编入中央集团军，各部指挥官暂且用他的人，之后慢慢替换。待他的三万嫡系到来之后，也一起收编。”
    “是。”
    几个联军高层齐声应是，毫无悬念，他们都是支持韩艾尔的强攻暴风领理念的，那么眼下要做的，就是抓住，抓紧一切可能和可以抓住的兵力，以及后勤支撑。
    保护平民？到了中央集团军之后，那不就是一种保护了。高傲的暗精灵总不会求别人施舍吧？所以用劳动来换取保护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同一时间，那法兰克的房间则没有联军作战室那么气氛怡人。
    年轻的翡翠领领主独自坐在中央，面色阴沉，眼神阴鸷。
    “联军亲如一家？呵呵，这话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不光图我的兵，还惦记我的人民。”
    “啧，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那法兰克如何看不出韩艾尔打得什么算盘？说白了，不过就是狗急跳墙，想把一切资源都抓在手里罢了。
    “他韩艾尔必然知道，如果联军战败，其他贵族也许能活，他韩艾尔.沃特，是必然要死的。”
    那法兰克嘿嘿一笑，看向房间角落，那里有着一个很容易被人忽略，全身紧裹在黑色披风中的人。
    “告诉奥风，他们可以启程了。”
    黑衣人只是点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房间之中。
    “杀父之仇？”那法兰克抬头看天，“嘿，父亲可是教导过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看来，我的选择不正是顺应父亲的教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