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里,蓝小娅只觉得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明显,手上热乎乎的,似乎有什么在拉着自己的手。
那是什么?
“姐姐,你这次回去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等以后再相见吧!”蓝晨曦的声音!
梦里,周围一片苍白,蓝小娅转过身去,看到的是许久不见得蓝晨曦,她小跑着冲向蓝晨曦,“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肯出来见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不遵守当初和爸爸的承诺?蓝晨曦你不能走啊……”
现实里,乔若檀的手渐渐僵硬,这是三月以来,蓝小娅第三次如此情绪激动的梦话了。
有一种预感,蓝小娅要醒了。
可这也只是预感。
乔若檀的眉头微微皱着,“小娅?”
乔若檀?
梦境里,蓝小娅的眸子转了转,她没有看到乔若檀的身影。
“小娅!”
又是一声呼唤,蓝小娅的眸子僵直,乔若檀也出事了吗?为什么这里会有乔若檀的声音?
“小娅你醒醒……”
醒醒?
梦里,蓝小娅微微皱眉,她不是醒着吗?
现实中,乔若檀的眼睛再次红了,他低头看去,蓝小娅的眼皮颤动着。
“小娅,你醒醒好吗?你醒过来,你想做什么,我都带你去好吗?”
梦里,乔若檀的声音冲撞着蓝小娅的大脑,醒过来是什么意思?她回头去看蓝晨曦。
只见蓝晨曦的身后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是她的养父养母。
“小娅,爸爸和妈妈对不住你,没让晨曦好好照顾你。”养父脸上尽是慈祥的笑容,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养父的瘫痪好了。
“你别说了,就是因为她咱儿子才会这么早死的!”养母依旧刻薄的英子,一点没改。
“你闭嘴,晨曦的死和小娅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要不是为了救蓝小娅这只白眼狼,晨曦会坠楼吗?”
“晨曦那是意外,意外!”
“别吵了!”梦里,蓝晨曦一声低吼,制止了在蓝小娅梦中也依旧争吵不断的父母,而后看向蓝小娅。
“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小娅,这最后一声道别我只叫你的名字,我要走了,我先去另一个世界等你,下辈子我们以陌生人的方式相遇,好吗?”
“小娅,你回来好不好?你不要再给我一次又一次的空欢喜了好不好?”乔若檀那隐隐约约的哭声传到了蓝小娅的耳畔。
她刚回头去看乔若檀在哪里的时候,蓝晨曦连同她的养父母就一起消失了。
他们走了?
真的走了?
现实中,蓝小娅的眼皮一阵剧烈颤动之后,终于缓缓睁开了。
乔若檀就在一旁,手紧紧握紧成拳头,“小娅,你醒了?”
是啊,醒了。
乔若檀太高兴了,以至于他忽略了,忽略了蓝小娅眼角滑落的那滴眼泪。
蓝晨曦是因为她才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哪怕他说他是因为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才选择离开,蓝小娅也无法原谅自己。
手轻轻颤动着,蓝小娅的心里憋闷极了,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滑落。
“小娅……你怎么了?”乔若檀伸手将蓝小娅扶了起来,着急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等我,你等我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乔若檀这才起身,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抓住。
扭头看去,蓝小娅也正抬头看他,“晨曦呢?”三个月没有说话,沙哑的声音叫人心口发麻,而那个问题更让乔若檀的眉头不禁锁紧了。
他不敢对蓝小娅撒谎,也不敢告诉蓝小娅实情,只好低声哄着,“有什么事,等你康复了以后再说,我先去叫医生给你检查好吗?”
“晨曦呢?”倔强的问题,汗湿的额头,泪湿的脸颊,发红的眼睛与鼻头,还有那微微颤动的嘴和发抖的手,和那天在医院天台一模一样的反应……
“蓝小姐清醒以后可能会继续封闭自己的内心……”乔若檀的耳边响起这句话,看着蓝小娅的脸,竟是不由自主颤了颤。
“小娅,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蓝小娅轻轻松开了乔若檀的手腕,重重躺回了床上。
听着身子和床板“嘭”地一声撞击,乔若檀份心漏跳了一拍,“小娅?小娅?”急忙去确认蓝小娅还是醒着的,然后紧张的心才恢复了一定的节奏,起身忙去拿过手机,给医生打电话,将现在的情况全部告诉医生,而后又转身进了浴室拧了一把毛巾。
她出了那么多冷汗,不擦洗一下会感冒的……这是乔若檀的唯一想法。
可床上的蓝小娅已然没有了世界的概念。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四十五层的高度,蓝晨曦纵身一跃,还有那森森水泥地上的血肉模糊……
“晨曦……”
蓝小娅最最亲的弟弟,唯一的亲人,用这样的方式在她的眼前离开了……明明她可以救下自己的弟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终,她还是让他走了?
脑子一点一点打结,蓝小娅不想动,不想回应,她的心没有办法原谅她自己……
自责和内疚充斥在心中,这一刻,蓝小娅是清醒了,可现实那么残酷,她宁可沉睡,至少梦里,她的亲人还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可是梦终究有尽头的,没有人可以靠着一个梦境活下去……
不过人便是如此神奇,没有梦境亦是可以自己创造一个梦境。
此时此刻的蓝小娅在一点一点将自己沉入自己创造的梦境里。
乔若檀无能为力,因为他没有回答蓝小娅的问题,没有给蓝小娅一个发泄出来的渠道,所以蓝小娅只能选择自我沉沦的方式来抵抗心中压死人的愧疚大山。
这一刻,蓝小娅是真正的活死人—肉体活着,可是内心已然死去。
她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任由乔若檀给她擦洗身子,动也不动,仿佛从未睁开过眼睛一般。
“小娅,好点了吗?医生很快就到了。”乔若檀轻声安抚着蓝小娅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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