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

    
    茫茫的白色雪原上，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狂奔。
    触手将陆怡紧密地包裹起来，保护她免受寒冷的侵袭，耳畔风声呼啸，夏仁目视着前方，一边奔跑，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战斗。
    ……
    ……
    北洲边境，雪都，落雪城。
    刘傅生穿着那件紫色风衣，走在大街上。
    这座城市一年到头都在下雪，所有建筑都被白雪覆盖，如同罩上了一层白被，给人一种绵软的感觉。
    落雪城没有工厂，一切来源，全靠旅游收入，道路上的雪橇比汽车还多，走在路边的人们步伐缓慢，这座城市的旋律也想雪花一样，不急不躁，慢慢悠悠。
    然而如此美景，刘傅生却没有丝毫兴趣。
    他不喜欢这里的景色，但也不讨厌，同时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望着周围手牵着手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和家庭，他脑海中，突然记起了曾经的一段回忆。
    那是在白色的病房里，女人躺在病床上。
    她刚刚生产完，脸上没有妆容，只有疲惫，长相并不好看，但也不难看，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可以吸引人的地方。
    自己坐在病床边，正用水果刀，削着一个苹果。
    事实上，女人此时并没有胃口吃东西，当然对于苹果也没有任何食欲，自己同样也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在模仿着正常的丈夫，在做正常的事，至于女人需不需要，根本无关紧要。
    果不其然，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女人，然后被对方拒绝。
    刘傅生照例模仿着印象中正常的丈夫，问道：“你有想什么想吃的？”
    这句话实际没有掺杂一点关心，非要说的话，就像是电脑上运行的一段代码，只是冷冰冰地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女人望着窗外零零落落飘下的雪花，眼神有些向往。
    “我喜欢雪，非常喜欢，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落雪城看看。听说那里每天都在下雪，一定很美吧。”
    “落雪城在哪？”
    女人眺望着远方：“好像是在最北边，一直到北洲的边缘。”
    “那可真够远的。”
    女人没有接话，低头沉默。
    望着她的脸，刘傅生想了想：“以后或许可以带你去看看。”
    “真的？”
    女人抬起头，似乎有些惊喜，脸上露出笑容。
    不知为何，那笑容深深地刻在了刘傅生的记忆中，无法遗忘。
    女人原本有还算正常的家庭，也有丈夫，但生活貌似不怎么如意。
    刘傅生走进她家的时候，看到她正在被丈夫和丈夫的母亲一起殴打，当时女人神情憔悴不堪，身材瘦弱得皮包骨头，但能够看出已经怀孕，肚子比较明显。
    后来锁上房门，当着她的面将她的丈夫，还有其余家人一点一点杀死的时候，刘傅生观察着她的反应。
    他喜欢看别人的表情，尤其是杀死对方亲人时的表情，那表情会令他感到身心上的满足，但他说不上来那表情到底是喜悦还是愤怒，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不过令刘傅生意外的是，女人竟没有哭。
    她只是蜷缩在墙角，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让刘傅生有些疑惑，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人。
    不过不知怎的，看着角落里的女人，当时的他竟萌生出了体验正常人生活的想法。
    于是他没有杀了女人，而是让她扮演自己的妻子，而自己则扮演她的丈夫。
    后来这个意见被女人沉默着接受。
    刘傅生一直在学习和模仿正常的丈夫是怎样的，他带着女人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找了一份正经工作，按时上下班，女人因为怀孕无法上班，所以两人的消费只能由他一人来承担，不过好在工资倒也勉强够用。
    他开始学习做饭，做家务，每天会早起给女人做早餐，晚上下班回来，也会亲自下厨，有空闲就打扫卫生，陪女人出去散步，努力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女人身上的淤青逐渐消失，瘦弱的身子也逐渐丰满起来，终于有了正常孕妇的样子，但刘傅生始终不能确定，自己做的是否合格，是否和正常人无异，直至听到了周围邻居对自己的夸奖，他才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随后不久，女人生下了一个小孩。
    刘傅生需要扮演的身份，除了丈夫之外，又多了一个父亲。
    他时常无法揣测婴儿在想什么，正如他无法清晰地理解其他人的情绪。
    婴儿总是会不定时的醒来，然后哭闹，有时是在半夜，甚至凌晨，他也会起来，陪在身边，看着女人给孩子哺乳。
    婴儿生病，他也要不分时间地带着对方跑到医院去看医生，然后记下医生的各种叮嘱，按照要求照顾婴儿。
    那段时间，就连刘傅生也感觉到有些疲惫。
    以往有人让他感觉不舒服，他都会直接杀掉对方，将麻烦从源头解决，但出奇的是，他却没有杀掉婴儿的想法。
    就这么生活了一年，传来父母去世的消息。
    刘傅生带着妻子和孩子回到老家，却没想到，维持了这么久的普通人的生活，会因此受到影响，直至后来被迫中止。
    不过也因祸得福，他成功摆脱掉了其他人格对自己的影响，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做任何事情。
    或许这次来落雪城，是因为病房里随口说出的那句话。
    不过当初说的带她一起来，如今却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说起来，那个女人到底叫什么……”
    站在红绿灯路口，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刘傅生此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正在愣神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嘿！刘傅生。”
    转过头，他发现马路对面，夏仁正在对自己挥手，脸上带着笑容，就像是碰见了老朋友。
    刘傅生望着对方，有些疑惑。
    红灯变成了绿灯，刘傅生没有动，夏仁主动沿着斑马线，走了过来。
    “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我可是找了好久。”
    夏仁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他的胳膊：“身体挺不错的嘛，我很久没吃什么东西，正好饿了，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