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前线

    
    许正道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拿着一份《东方日报》慢慢地翻着。他这里是在等童莉娅她们，准备带她们去特效组制作倒模。
    《笼中乌鸦》这部戏是枪战动作片，不但需要烟火团队制作烟火特效，还需要特效化妆师做特效化妆。童莉娅扮演的冯幽幽由于肚子里有乌鸦的大脑，看上去跟怀孕七个月的孕妇似的。为了作出逼真的效果，必须为童莉娅制作倒模。
    很多人听到倒模会产生不好的联想，会想起成人玩具，会想起那啥器倒模。其实倒模是特效化妆中的一种技术，目的是为了设计和创造故事中角色的外形、贴近角色需要，通过倒模技术改变演员外部形象。当然特效倒模制作流程上，跟成人玩具是一样的。
    许正道在报纸上看到了中国银行在香江上市的报道，中国银行6月1号在香江上市，募集98亿美元。他正感叹银行有钱，突然听到童莉娅道：“导演，让你久等了。”
    许正道抬头一看，只见童莉娅扎着丸子头，涂着明艳的口红，穿着一条白色衬衫连衣裙，腰间搭配了一条纯白色的宽腰带，脚上穿着小白鞋，显得清丽动人。他站起身来，将报纸折起来，冲童莉娅笑了笑：“走吧，我们去特效组。”
    半个小时候后，保姆车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小楼跟周围的居民楼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不过进入二楼之后却是别有洞天。在这个100多平米的空间里，摆放着许多雕像和模型，其中有演员本人的雕像，也有演员衰老后的雕像，还有面目狰狞的怪物雕像。
    林凯跟几个老外在里面聊天，老外三男两女，应该都是林凯从国外请来的特效化妆师。林凯没有成立专门的特效工作室，手下没有正式员工，需要制作搞特效化妆的时候，他就从国外请人来做。他看到许正道他们进来，便起身向许正道走了过来。
    许正道将童莉娅她们介绍给林凯：“这位就是我们这部电影的女主角童莉娅，这是她的经纪人杨思维。”又把林凯介绍给童莉娅：“这是林凯，是著名演员，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从好莱坞回来的特效化妆师。”
    林凯微笑着向童莉娅伸出右手：“童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童莉娅轻轻握了握林凯的手：“你好，没想到你是特效化妆师，真是了不起啊！”
    许正道对林凯道：“刚才在车上，我简单给丫丫她们讲了一下怎么做假肚子，但我是外行，也说不清楚具体做，还是你这个专家来给她们科普一下吧。”
    林凯笑着点点头，将童莉娅她们带到一个刘德桦的面具前，介绍道：“你们看这个脸是不是刘德桦的脸，你再看旁边这张脸，是刘德桦老了以后的脸，这就是我们帮《童梦奇缘》做的刘德桦头部倒模。电影跟电视剧不一样，很多电视剧老年妆就是把头发染白，脸上稍微化一下，但实际上连皱纹都没有，看上去特别假。拍电影就需要逼真的人皮面具，让演员戴上面具进行表演。这种面具是根据人脸一比一制成的，戴上之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刘德桦演《童梦奇缘》老了之后，就是戴上这种人皮面具演的。”
    童莉娅好奇的打量着刘德桦的人皮面具，感觉特别逼真，感觉就是刘德桦的脸，只是没有眼睛，忍不住道：“我可以摸摸吗？”
    林凯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童莉娅伸手在“刘德桦”的脸上摸了摸，触感让她大为震惊：“好真实啊，就像真皮肤一样，是有弹性的。”
    林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是发泡乳胶制作的，不但有真人的皮肤纹理，肤色逼真度90%以上，而且是有弹性的，摸起来特别逼真。”
    童莉娅惊叹道：“真的太神奇了！”
    林凯开始为童莉娅介绍倒模的制作过程：“制作这样一个人皮面具，过程是这样的。先用藻酸盐做头部倒模。把藻酸盐涂抹在头上，只留鼻孔出气。在藻酸盐凝固后，用石膏绷带把硅酸盐缠起来，等到石膏凝固后，从头上取下来，就是一个头部形状的空壳，这叫阴模。我们在阴模里面注入黏土，制作出一个人头的模型，这个模型叫阳模。
    要制作刘德桦老年的面具就要在阳模上的基础上加工，往脸上贴泥巴，雕刻出老年刘德桦的脸，然后利用雕出来的模型制作出阴摸，接下来把这两个模型合在一起，灌入发泡乳胶，在烤箱内烘干，面具就做成了。然后给面具上色，植入眉毛头发，最后制作成逼真的面具。刘德桦演戏的时候，把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就可以了。”
    童莉娅听得似懂非懂的：“感觉好复杂啊，做这样一个面具要多久啊？”
    连凯笑道：“制作这样比较精细的面具需要三个月。我们给你制作倒模不需要那么久，只是制作一个假肚子。你又是穿着衣服的，不会露出来，不需要那么精细。”
    童莉娅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做吧。”
    林凯伸手往门口一指：“你去隔壁房间把泳装换上吧。”
    童莉娅一头雾水：“泳装？我不知道要带泳装啊，为什么要穿泳装啊？”
    林凯转头看向许正道：“我没有说过要带泳装吗？”
    许正道摇头道：“你没有对我说过。”
    “你看我这个脑子，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林凯按了按额头，向童莉娅解释道，“是这样的。要制作倒模，要把藻酸盐敷在你身上，不可能敷在衣服。在国外制作倒模的时候，一般都会脱光。你是女生，让你在我们面前赤身裸体，你肯定有点接受不了。泳装是贴身的，你就穿一件泳装，我们把藻酸盐敷在泳装上，你就不用尴尬了。”
    童莉娅看了许正道一眼：“我没有泳装，只能去买一件。”
    许正道微微点头，对杨思维道：“思维，你赶紧陪丫丫去买一件泳装。”又转头问林凯：“是买连体泳装，还是分体式的？”
    林凯微一沉吟：“连体式的比较贴身，买连体式的。”
    童莉娅幽幽地看了许正道一眼，和杨思维去买泳装了。
    林凯看着童莉娅远去的身影，微笑道：“你女朋友买泳装你都不陪她吗？”
    许正道心想怎么你们都认为她是我女朋友呢，我跟她没什么亲密的举动吧，无奈地解释道：“丫丫不是我女朋友，跟我只是普通朋友。”
    林凯似笑非笑地道：“香江有钱人中喜欢泡漂亮女明星的可不少，像刘銮雄、罗兆辉等人都是如此，他们只要看到漂亮女明星就会下手。像李嘉欣、关之琳、袁咏仪哪个没被他们泡过。现在刘銮雄他们年纪大了，不像以前那么爱泡妞了，但他们的后辈又长起来了。她长得这么漂亮，要是被这些人看到，那你就要头疼了。”
    许正道心想我们内地女明星可不像你们香江，一个个都想嫁入豪门，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就道：“说正事吧。《笼中乌鸦》和《轰炸东京》都涉及到大量的特效，另外我们公司正在筹备一部名叫《鲨滩》的电影，目前还在修改剧本。这部电影也是一部需要大量特效的电影，到时候也会找你担任特效总监。我们公司以后制作的电影大多是特效电影，都涉及到特效制作，所以我想成立一家特效公司。只是我们没有懂特效的人，我希望找一个懂特效的牵头组建这家公司。我觉得你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林凯对许正道成立特效公司并不意外，很多喜欢拍特效电影的导演都开有特效公司，比如彼得-杰克逊开有维塔，詹姆斯-卡梅隆开有数字领域。加入许正道的特效公司，那算是技术入股，肯定得给股份。他直接问道：“你给我多少股份？”
    许正道喜欢跟直接的人打交，竖起两根手指：“我们打算投资2000万人民币。我给你20%的股份。这部分股份每年兑现4%，五年全部兑现。”
    技术入股能够拿20%的股份，算是比较高的了。公司投资2000万，20%的股份，相当于400万。林凯觉得许正道开的条件比较宽厚，不过这事关系重大，他没有马上答应：“有几个问题，我想跟你探讨一下。特效听上去好像很高大上，但实际上并不是赚钱的行业，利润只有5%。也就是说一个1000万的项目，利润大概只有50万，实际上很多项目是亏钱的。特效公司能活下来，大公司主要是有强大的软件部门，靠软件赚钱，小公司则主要通过广告赚钱。特效公司必须不停的接项目，一旦档期空出来，那公司就会破产。如果你指望特效公司赚很多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许正道曾经接触过不少特效公司，知道他们生存非常困难，很多人都是靠情怀在支撑。很多特效公司的技术人员，干几年就会跳槽去游戏公司，因为游戏公司的薪水是特效公司的两三倍：“你说的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我不指望特效团队赚钱。事实上，我考虑过收购国外的特效团队，让外国团队来做我们的特效，将来可能还是会进行收购。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如果拍科幻故事，拍未来世界，让外国团队来做没问题，但如果要做奇幻类的东西，做中国风的东西，让外国团队来做就会有问题，他们做不出纯正中国风的东西。要做这种东西只能靠自己人，所以，还是要有自己的团队才行。”
    在许正道的记忆中，国产仙侠魔幻类影视作品有个特别大的问题，明明是中国故事，却偏偏一股西方魔幻的味道，《封神传奇》、《女儿国》、《阿修罗》这些电影都存在这个问题。
    最典型的是《封神传奇》，这部电影就特效水准而言不算太差。真正的问题是明明是中国古典神话，可在这部电影中观众能看到《指环王》、看到《魔兽》、看到《银河护卫队》，就是看不到中国自己的东西。把观众耳熟能详的故事改成这个样子，自然恶评如潮。
    林凯继续提问：“这家公司是专注于特效，还是后期全流程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