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问星辰

    
    夜如长梦，静幽幽。
    视线中，每一处都变得那么狼狈不堪，仿佛这些刚经历了难以形容的血灾。
    事实上不止是这里，整个神域几乎都陷入了这般境地，甚至有的根本没办法去看，只有少数的人类存活了下来。
    夜星辰仰望星空，与冰雪殿主小聊了两句之后，他决定出来走走顺便等待着爷爷回来，鼓起勇气面对一下。
    至于灵雪那边，他说了等救出那些人自会去见，再之后就是准备最终的决战了，或者说试图去跟兽神谈判，虽然这么做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还是免不了一场大战啊。
    说实话，平日里的话他也不是不喜欢打打杀杀，但如此大规模的战场他很不希望继续下去，也永远不想看到。
    因为代价实在太大了，这次更是人类与陨兽的战斗，决定了一方种族的灭亡。
    他可以肯定，没有什么战争能比这个规模还要大，涉及到了东西还要多。
    良久，他长叹了口气收回那仰视夜空的眸光，恰好这时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想也没想，他直接笑着开口问了一句：“你来了？”
    “嗯。”
    身后的女子点头，她的容颜美不胜收，唯有绝代风华超脱凡尘这些词汇才足以形容分毫。而那曼妙多姿的身段，在夜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
    东方凤蝶。
    身为天焱殿主，今日的他做出了很大反常的事，也让不少人震惊不已，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夜星辰的爷爷夜殇在内。
    没办法，以往的她性格实在是太过冷淡，今日表现出来的姿态宛如贤妻良母一般，只是二位殿主还未了解全部。
    她也没打算现在就说，总感觉这样挺好的，有些刺激还带有一些羞涩，能保持下去对他们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夜星辰转过身忍不住将她的娇躯拥入怀中，坏笑道：“你胆子不小啊，明知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敢来见我，难道你不知道周围没人的时候很危险么？”
    “可我不怕危险。”
    东方凤蝶噗嗤一笑，有时候看他这般模样蛮有趣的，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也正因为如此才让自己甘愿为他付出，哪怕是生命也不在乎分毫。
    听到这个回答，夜星辰的坏笑声力度更大了几分：“这样啊，那你可要小心咯。”
    话落，他嘴角翘起毫不犹豫的吻在了那鲜红的唇瓣上，红润如同晚霞。
    东方凤蝶闭上眼睛，她很喜欢眼下的时刻，梦中或是在愣神时都曾幻想过，只不过再多的幻象始终不如沉沦。
    如今再次相遇，过多的话又怎能比的过一个吻？至少在她心中是这么理解的。
    许久，唇分。
    夜星辰呆呆看着她，此时靠在怀中的女子是那么的美，遥想当初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拥有她，而现在她就靠在自己怀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或许二人的经历并不深刻，却也定下了情感的种子，这便是世间最莫名其妙的东西，奇妙到不知道何时产生，又是何时发芽让他们彼此共鸣。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轻声问了一句：“在想你爷爷么？”
    夜星辰本想说不，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确在想，在想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连一句简简单单的爷爷二字都说不出来，顿时感觉自己很没用。
    又不存在什么深渊大仇，为何要这般冷淡呢？
    亲人，至死是亲人。
    可能他们不会关心自己，但血源上的关系属实，这一点没有人能将其改变。
    “唉。”
    轻叹了口气，他紧拥着怀中的女子道：“凤蝶，我是不是该与他老人家好好说说话，现在的我还是没办法接受。”
    “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后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用巧妙的方式感知他答案，心中所想便是真正的答案。
    外人给不了任何提示，哪怕都听了，那最后的结果也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东方凤蝶从来都不喜欢替他做决定，只想告诉他只有他自己能决定自己，包括了未来以及想法在内。
    听到她的回答，夜星辰轻笑了一声：“是啊，好像能替我做决定的就只有我自己，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知道。”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不仅仅是因为无法确认自己的想法，还有对她的感情在内，这个做法无疑是说明心中的地位，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很开心。
    不过说白了，真正决定做法的还得是他自己，因为她终究无法变成他，也没办法理解他与他爷爷之间的那些事，亲情什么的对她来说过于陌生。
    半响，夜星辰放开揽住她腰肢的大手伸了伸揽腰道：“我想，我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凤蝶。”
    “又来了？”
    东方凤蝶白了他一眼，“都说了对我没必要说谢字，更何况我也没帮你什么，这些道理想必你心中早已明白，只是从头到尾都带着略微的质疑。”
    “咳……”夜星辰干笑着挠了挠头。
    她说的不假，从头到头自己都很清楚答案，可对于他来说质疑就没有断过，除了皓月和他的那些女人伙伴老师之外，任何不怎熟悉的人都是如此。
    当然，这其中也自然不包括时隔十几年的亲人，童年的印象让他基本忘切，更别说不如质疑他所说的话了。
    可以说多少年来，亲人在他眼中的存在感并不高，直到现在才微微生起，说到底还是因为先前久别重逢的原因。
    见他老脸微红，东方凤蝶笑意不减道：“好了，一点小事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不过好像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小孩。”
    “啥？”
    夜星辰眨了眨眼，又看着他伸出邪恶的双手道：“小孩？那你要不要尝尝小孩的厉害？”
    “我错了。”
    怀中女子娇柔认错，可始终还是晚了一步，遭受到了他那无情且毫不犹豫的侵犯，整个人都那么深深陷了进去。
    刹那间，幽静的夜色变得无比燥热，同时对于那紧拥的一男一女而言变得更加漫长。
    然而就在这时，夜空中金光猛然闪过，仰入眼中的可不就是那位皓月殿主吗？
    夜殇看着那相拥的二人，整个人都傻了，万万没想到刚回来就碰见了这一幕。
    与此同时，夜星辰和东方凤蝶二人也顿时反应过来，此时的他们衣袍就脱去了一半，还好那只是上半身的，如若不然就是真正的捉奸现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不也是捉奸现场吗？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皓月殿主呆呆的站在原地，望见这一幕没有人能比他更加震惊，哪怕对方只是不认识的少女他也不会这样，因为那个人是天焱殿主，也就是自己熟知的东方凤蝶。
    回想起先前的种种，他更是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就连呼吸都顷刻间停止。
    当然，夜星辰和东方凤蝶二人同样尴尬无比，脸上的绯红甚至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说是红到屁股上去了也不足为过。
    时间仿佛凝固，前者还是没忍住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道：“您……回来了？”
    夜殇没有回答。
    简单的点下头，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是难上加难，因为他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东西，或者说永远都无法想象的画面。
    眼前动作暖味的男女，一个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孙儿，一个是与他同辈的对头，且也可以说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太不可思议了。
    要不是他修为极高，差点以为这是幻象当中的画面，可一切还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能感受到每一个人的心跳。
    他知道，此时此刻慌乱不已的还有对面的小年轻。
    也不可能这么说，夜星辰的确是个小年轻，但另一个就不是了反而是跟他同辈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时东方凤蝶整理好自己的衣裙，站起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是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毕竟现在的她面色简直羞红到了极致，这种情绪她活了几百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被现场捉奸的感觉也太丢人了……
    眼下只剩下爷孙二人，尴尬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不少。
    夜殇踏步两步，不由得朝她消失的方向瞅了几眼：“她……”
    “回来就好。”
    夜星辰干笑转移话题，心中则是暗想，不愧是天焱殿主就连被捉奸都是如此霸气，只是给了个背影便消失不见。
    闻言，夜殇也是开口道：“那剑星神阁只有一个气息，看样子除了兽神之外并无其他兽王，基本可以放心去救。”
    三位殿主合力战兽神，即便拿不下也绝对能托住，趁机救走人简直再简单不过。
    “好。”
    夜星辰重重点头，总算可以把他们都救出来了，无论是老师还是他的那些女人，除了思念之外他心中没有任何的想法，能早些救出自然是好。
    也不知为何，这句话落下之人爷孙二人就沉默了，谁都没有开口继续说下去，亦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说的话就那么多，非要说也只能是有关于兽神的事，可身为爷爷的他还是说不出口，更想去问问有关于自己这个孙儿的事，以及他接下来的想法。
    良久，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过身道：“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定会全力助你。”
    “等一下！”
    还不待他脚步踏出，夜星辰下意识大喊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夜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被他叫住心中也算多了点欣慰。
    转过身，老人慈爱的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孙儿道：“辰……还有什么事吗？”
    他本想说辰儿，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他觉得年前的少年依然没有彻底接受他。
    说来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他执意让他继承皓月神殿，也不至于他下定决心离开。
    很显然，他从魏堔那里得知了失踪的真相，也只有得到魏堔的帮助他才能离开皓月神殿，不然根本不可能。
    至于十几年前的经历，的确是他自己一个人走出来的，每一步都是如此。
    或许在他眼中，这里经历比留在皓月神殿更加有趣，或许在他心中，那才是真正的活着。
    “辰儿……见过爷爷。”
    夜星辰单膝跪地，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再沉默下去，因为那么做只会伤害自己的爷爷，好不容易相见总比失去的好。
    话语传入耳中，夜殇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半响才激动万分的开口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爷爷。”
    久违的称呼，也带有许些残存的怨念，使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
    紧接着，老人猛然睁开大手将面前的少年涌入怀中，愧疚让他的泪水不断涌出。
    一老一少抱在一起，夜星辰也哭了。
    自下定决心离开皓月神殿，如今已经过了整整十几年，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漫长了，漫长到忘切了属于亲人的温暖。
    这才是他最想要的啊，有亲人才有真正的温暖，这种感觉只有他们能给予自己。
    涌了许久，他抬头看着那满脸皱纹的老人，情绪带有异样道：“爷爷，辰儿没有死也没有因为那些事憎恨皓月神殿，只想用这样的方式去证明自己。”
    可惜，他似乎失败了。
    原本在他的想法中，再次相见早已踏入不朽，成为能跟五大神殿平起平坐的存在。而现在的他就只有灭地境不到的修为，这一日终究是来的太快了些，连他自己都万万没有想到。
    似是看出了什么，老人伸出手替他擦去泪水道：“傻孩子，你已经证明自己了，就算没有皓月神殿你也一样是天才，放眼整个神域百年难遇的天才。”
    字字颤心，听的夜星辰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终于做到了啊。
    尽管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样，但绝对无法否认，天才两个字落到他头上并不稀奇。
    爷孙二人一边抹眼泪，一边聊起曾经都回忆，说着说着年过百岁夜殇眼泪更是止不住，宛如涌泉一般永无止尽。
    说白了，一切都是因为他心中实在太过愧疚，眼前的场面无疑是比做梦还要梦幻。
    忽的，夜星辰离开他的怀抱又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剑，“爷爷您看。”
    星火燎原，剑身通体散去出银白色的光泽，那是传说中的神域十大圣器之一，同时也是皓月神殿的镇殿之宝：
    皓月星辰剑！
    多年前，小王爷的失踪不仅仅只是带走了魏堔，甚至还带有了这把皓月星辰剑。
    也正因为如此，皓月神殿才会那般着急，最有几乎动用了神殿上下所有的力量，包括与冰雪神殿的交情在内。
    最终的结果也不言而喻，十几年都未察觉踪迹。
    直到现在，终于是连人带剑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是……”
    夜殇呆呆看着那把剑，曾经的回忆不断涌入脑海深处，若非失去了它，这些年皓月神殿也不会失去原有的地位，在修罗神殿面前抬不起头来。
    “是皓月星辰剑，现在的我已经得到了它的认可。”夜星辰面色无比认真道。
    “你、你说什么？”
    老人大惊失色，要知道当初就连自己都没做到这点，一直以来都是通过约定动用它的力量，可他却说得到了认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啊。
    下一刻，只见夜星辰嘴角露出灿烂的微笑，与此同时手中的长剑不断挥舞起来，眨眼间表演了一段完成的剑法。
    星辰剑法！
    夜殇当然知道，这是皓月星辰剑的本源功法，必须要得到它的认可才能将其修炼，随后再获得更为强大的秘技。
    也就是星辰剑法三式，一式星落二式星陨，而三式则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星辰。
    很快，夜星辰就笑着道：“其实我已经将两式修炼至大成，就是还差那最后一式。”
    “什么？！”
    如果说面前的是震惊，那么这次夜殇更是瞪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少年，良久才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不愧是我夜殇的孙儿，当真是天纵奇才！”
    笑声带哭，可即便如此也让夜星辰极为暖心。
    因为他可以看出，自己的爷爷为他而骄傲，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值得兴奋吗？
    直到现在，夜殇终于明白了十几年的成长真的不可思议，起初他并不认为他得到了认可，更没想过将星辰剑法两式修炼大成，这种事连他自己都没想过。
    但是，他这个时隔十几年再见的孙儿却做到了，且还是在没有神殿帮助的情况下。
    事实在不断的证明着，没有神殿他也一样是天才，天才并不是看出身而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就像夜星辰那般。
    得到皓月星辰剑的认可，光是这一点就遥遥领先同辈人，哪怕是他这个层次的老怪物，也有的没办法得到圣器认可。
    过了许久，夜殇伸出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认真的不能再认真道：“辰儿，不管你信不信爷爷为你骄傲。”
    夜星辰笑了，这些年让他开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但非要挑一个的话，眼下自己听到的便是最为让他开心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