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头!老袁头!石像石像大门外的看门石头不见了!”,高髻小道童慌慌张张,脚步更是匆匆,怀抱经书一路小跑。拐角尽头茅草屋三两间,当中横书圆圆观的破屋毛草已然不多了,近日接连大雨还能立着,破而不倒凭添几分神异。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天没塌下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往日怎么教你的,戒骄戒躁一样也没入门,今日经书罚抄一遍”,灰发短须头束高髻,深深皱着灰眉,身着短麻布衣看起来不像个道士倒像个砍柴的樵夫,步履缓慢竟然还在打着哈气,看到小道童慌张的样子心里更是气闷,都多少载过去了这精怪就是精怪,愚笨的不是一点半点。
听到老袁头一点不关心石像丢了,只关心着罚抄经书,小道童心里就是一阵起伏,脸色更是直接表露出来,由红转紫再转黑,“先生,石像丢了啊!你真的一点不关心么,为啥每次都是抄经书啊”,小道童心里翻腾的厉害,不是不想抄,而是经书确实厚了一点,天知道那个《小圆圆观长生诀》是谁创的,第一次抄写差点连夜没睡觉...
老袁头也就是小道童的先生,至于为什么不是师傅,老袁头自有一番缘由,说什么没有师徒缘分,我没资格做你师傅之类不着调的托词,小道童听得太多了。小道童心里其实也是不大情愿做他弟子的,自开灵智以来这老袁头就没正经教过一次心法道学,每次都是经书百遍其义自见,书中多的是心法道学之云云,听得小道童头疼的厉害,自己也是看的糊里糊涂。
还有这老袁头自称圆圆上人,听起来好像牛气的不行,结果也就那样,自己的茅草屋都无法入眼了,还有心思让自己每日辰时大门外和石头读经书...没错是一块读经书来着,门外俩石头怪算是自己的弟子吧,如果老袁头不要了他可以代为收下,不然这俩不开窍的,可能是一辈子也别想化形成人身...
圆圆上人突然想起什么来道:“两个都不见了么”,细瞧小道童神色再不问问门外的石头,我这圆圆观主人是不是太不着调了。其实圆圆山以内在圆圆上人眼中,犹如掌上观纹一清二楚,只是再不接石头的话茬,小道童指不定怎么腹诽自己了。 听到圆圆上人问起石头,小道童的脸色才慢慢好转,这不着调的观主普天之下就他一人吧,赶紧把腹诽的念头驱除,面有急色“那石驴还在,石猴不见了”。 闻言圆圆上人不急不缓的脸色出奇发生了变化,眉毛上翘眼角带笑,“不出我所料还是这猴头机灵一些嘛,这么快就化形了,不过百载初生灵智,听经不过十载就可化形,就是这顽劣的性子需要好好管教一番,不过下山了自是有人管教。那石驴怎么样了”。
“石驴近日灵智初生,还是浑浑噩噩居多,都是同一载雕刻怎么差距这么大”,小道童神色奇怪的反问。 “自是本相石质不一而以,猴头本就灵明之相,再加以乾耀石为根本,怎么也比呆头驴之相,大圆石之根本强出数筹”,说到这里圆圆上人脸上一阵得意,看的小道童一阵纳闷,开不了灵智还得意个什么劲呢。
小道童会错了意,圆圆上人得意的是本相猴头已经化形下山去了,而另一头笨驴还在浑浑噩噩度日,怎么不令他心生愉悦,想到日后遇到另一头呆头驴的嘴脸,圆圆上人咧着嘴巴一阵得意,旁边的小道童越看越感觉观主不会傻了吧。 得意一阵,意识到小道童还在旁边,干咳一声道:“小鱼啊,今日早课做了么。” 小道童心想又要我去和石头读书,原来还有个可以说说话的,现在就一个石驴,灵智浑浑噩噩估计也听不懂我在读什么,还去干啥,心里如是想着也不敢说出来,只得回复:“还没做呢,不是少一个石猴,就匆匆来找先生了,现在就去”。说罢转身沿原路回返,这次倒是不急不缓。 待他走出小院,圆圆上人的声音在他心中回响,“以后不用去了,石驴灵智初生过百载再说罢”。
小道童心里一喜,不用来读经书,以后每日可以睡到巳时,喜意还没过半,突然想起还有一部《小圆圆观长生诀》没抄写,跑的比辰时发现丢了石猴更快几分,原路回返绕过圆圆观,一间杂物一间住宿。 回返的小道童看的圆圆上人眉毛上挑,鼻翼扩张双眉之间隐现无奈,“精怪就是精怪!”反手关门,直身躺下幽幽鼾声渐渐徐来...
圆圆观 圆圆上人 圆圆上人本是一只长耳马猴,在北地崇山之中自是逍遥快活,然则天时久旱,再逢大妖驱逐,本就不好过日子的崇山小妖们更是苦不堪言。 初生灵智懵懵懂懂的长耳,并不知该何去何从,尾随其他猴群一路南下,因天生一对长耳,手臂颇长,样貌与其他猴族不合,没走多远就被猴群抛弃,起初长耳还心生怨怼,本就懵懵懂懂也不知为何其他同族不知去向,没过几日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故意丢下,究其因有可能是样貌不合吧。 一时之间不知该往何处,原本还有猴群在,本能的趋使猴子越多越心安,可现在凉凉晨风吹过,除了树枝树叶的碰撞声,好像就剩我一个了,孤独之感幽幽堵上心头,原地沉默良久还是望向南方。
猴头本就灵明,又天生异象,自是有不一般之处。寸余长的双耳善于洞察,颇有未知之测,避危化险之效,颇长的手臂在林间上下翻飞,一日数十里之远,比一些带羽长喙都犹有过之。 南下数日之久,虽有磕绊并无大碍,参天古树以然不多见了,就算没有出过崇山之境的长耳也是懂得,离开土生土长之地或许就是几日的路程了,需另寻安家之处,又是一筹莫展,心里莫名一阵气堵。 站在树干之间遥望来时之路,郁郁葱葱之间尘土四起,慌忙南下的不止猴群,扁毛带喙的倒是不多见。终究是以低望高,什么也看不到。 。。。。。。。。。。。。。。。。。。。。。。。。。。。。
“陆老头你没算错吧,这穷乡僻壤的真的有有缘人?”,一头驴子驮着老者,由南向北缓缓前行。 其实驴子的内心泛着怪意,这地方真的有人么,瞧瞧这丈许宽的大树,抬头望不到顶,再瞅瞅这连个路都没有,要不是本驴有几分本事,驮着重的不行的老杂毛,还能蹄踏青叶上下自如,越想越不得劲儿,鬼知道啥时候能找到那劳什子有缘人... “禁声”,老者唇齿不动,声响自在驴子心湖炸开。 惊的驴子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在叶片之间上下颠簸许久。“老杂毛!说话小声点我没聋!再说《心相通》用得着耳朵么!”,驴子响鼻噗嗤噗嗤,喷出老远的雾气。 “...”回复驴子的只有树叶夹杂着风声的簌簌...
驴子久久无语,撇撇自己的驴唇,心思活络的很,腹诽自是少不了,爷就是爷,我不要面子的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也是谁让咱是坐骑呢,想到坐骑就一阵的心堵,当初太年轻了!不对!不对!是驴妹妹生的那个赏心悦目啊,好一个俏妹妹!怎滴就生了和妹妹共度春宵我死了都愿意的心啊。驴子还心生得意,瞧瞧我这朝问道夕可死的驴生宏远,太般高大了!高大!心思已经跑得漫无边际,不老实的尾巴经过树枝还能翘臀抽打一下,不用说甭提多惬意了,遐想半天才想起不是骂老杂毛来着么...
“回头”又是心湖炸开,驴子早已有防备,这回倒是没有什么大动静,刚刚甩起来的尾巴没打中树枝,仅此而已,驴子也不在乎。 “怎滴,我就知道老头你这准不了,这地方有人就奇也怪哉了”,驴子满不在乎,步履放慢不少。 “向东,快点”驴子脚下又是一个趔趄,是我想岔了?这鬼地方真的有人? 驴子话多,但是脚上可是真功夫,至今什么都没学会,就这《驴踏步》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紧追慢赶的还真瞧见个人!不对!驴子瞧着这“人”怎么不穿衣服啊,手臂颇长头顶两绺“短发”林间上下极快。
“是他么?老陆这是个人?怎么不像啊..”驴子纳闷的很,现在是不是有缘没缘,咱不好说,但这肯定不是个人,看着两绺“短发”再瞧瞧自己的双耳,莫非是本家???,驴子两眼发光,管它呢追上再说,不知多少载没和精怪唠唠了,还是有缘“人”呢! 蹄踏绿叶猛摆后臀,十里弹蹄之间,只见下一刻,眼睛发光咧唇鼻孔喷雾的驴子直接怼到有缘“人”的脸上!
圆圆上人猛然睁开双眼,眉宇之间残留不少惊惧,手心朝上翻转如莲,沉默许久。 “小于”,半晌没有回应... “小于!石于!石头鱼!”这次倒是听到屋旁的开门声。 “先生先生,小于在小于在!”捧着俩黑眼圈的小道童在门外,紧巴巴的扎起自己的头发,抚平自己的麻衣,还有托在地上的麻鞋。昨夜连战《狐上仙中意穷书生》,差点一宿没睡,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圆圆观 “昨晚干什么偷鸡摸狗之事了?”圆圆上人乜了一眼小道童,不等小道童开口,心知肚明的又补一句。 “话本闲书少看,狐妖能看上凡人,无非就是贪食精气神而已,又有几个是真的倾慕已久爱慕彼此的?就算有也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狐狸罢了。”圆圆上人结跏趺坐,身下一黄蒲团,身后毛草墙壁挂一画,细看是一老者骑驴之相,老者头带斗笠身穿麻衣,斗笠颇大挡住大片面容看不真切,身下驴子倒是不伦不类,似是被涂改过一般。
“...”沉默片刻,小道童一脸呆滞,先生怎么知道我看闲书,看闲书就算了,怎么还知道是狐仙,狐仙就算了怎么知道我还真有点心痒痒,谁不稀罕漂亮姐姐,还是狐仙想想都... 更要命的来了。 “就你这五短之相,实话告诉你吧,狐狸不喜欢这样的”。 “那喜欢什么样子的?”小道童心里一着急,不喜欢我这样?!那喜欢啥样的?张口就来说完就后悔了,完了完了今天《小圆圆观长生诀》跑不了了... 圆圆上人横眉抿嘴颇为严肃的看着小道童,小道童一个激灵两遍?!没成想圆圆上人突然眼角放柔,嘴角上翘,笑了起来了。 小道童心里也是一愣,看来是上天保佑,躲过一劫,虽然不知为何... “不知先生喊我来何事?”,小道童赶紧借坡下驴,不再说话本闲书就当没聊过! 然而圆圆上人谈兴刚起那会有被带偏之理,一坐一立,一悠闲一疲惫。
“当然是喜欢先生我这样子的”圆圆上人眉毛上翘,嘴角带笑,得意的不行。 再观小道童一脸黑色,瘪着嘴唇,喜欢你这样?!就不喜欢我这样?!咱俩有何区别! 小道童心里虽憋闷,但这次可不敢张口就来,不然三遍都有可能,整理一番措辞。 “先生自是生的俊俏,朗朗兴目,横眉如剑,高鼻丰额,肤白似玉,狐仙当然喜欢先生这样的”一番吹捧,把自己看闲书描写书生狐仙的措辞,照搬的差不多了... “那可不,小鱼有心了啊”圆圆上人能不知道这孩子怕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四字词来了,话本闲书也是看的通透,也不知道真的通透么。 圆圆上人应承的理所当然,小道童更是心湖不起波澜,夸自己的话从来就没有不承认的,那可真的是,不知道还真以为老袁头那个俊俏啊,你瞧瞧这尖嘴猴腮,灰发短须哪一个跟俊俏两字沾边了...麻衣加身头顶高髻,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要不是我还没瞎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 小道童变本加厉的腹诽圆圆上人,前有五短之相后有尖嘴猴腮,针锋相对不过如是...
圆圆上人虽不是俊俏之相,但也没有小道童的尖嘴猴腮之说,灰白长发高髻在顶,剑眉透灰面色淡黄,高鼻深目,眼中泛泛精明之相,薄唇短须,身着麻衣,颇有隐世高人之资,圆圆上人这么认为的,若有坐骑就更没的说了。 再观小道童同样长发束高髻,黑眉浓厚面色淡黄,鼻小目深,唇红齿白,虽是不高但哪有那五短之说。 “小鱼啊,这话本闲书不能多看,本就是图个乐子,怎滴还陷进去了。”圆圆上人看小道童沉默良久,定是又在心里消遣本上人了。 “小鱼,小鱼?”看小道童不想搭理自己,圆圆上人回手就是一句惊雷! “这话本闲书无非就是精怪与人之间的纠葛,多以痴情缠绵为乐子,小鱼啊,不知这圆房之乐犹如鸳鸯戏水,是何解啊?”圆圆上人盯着小道童,眼神亮的发光。 “...”小道童一脸迷糊。反手摸脸,心里如是想这不是新婚门廊圆圆的,狐仙书生都喜欢,犹如鸳鸯戏水时的心情么? 圆圆上人起身走过来,拍拍站在门槛外小道童的肩膀,面无表情的随嘴一句“这闲书读的不够通透啊” 惹得小道童更是一脸懵懵的。 “小鱼啊,门外的石驴多久没去做早课了”,圆圆上人不给小道童反问的机会,小道童也不敢问哪,肯定不是啥好话,亏吃多少次了,自是害怕抄经书... 闻言小道童原地默然,掌心向上五指连掐,眼眸微闭嘴唇翕动,良久之后才道:“二十有七了”。 “石驴可还是懵懂无知?” “...”小道童不知该如何回答,自从石猴下山就再也没去看过石驴,也不能瞎说吧,心里一阵急切,怎么办怎么办,以后有事没事还是要去看看这呆头驴的,怎么办怎么办...... “罢了,石驴先放那吧,多久没下山了?” 这次小道童真的是张口就来,颇为急切“百载有半了吧”。
其实并没有一百五十载,但我不夸张一点,就显不出咱好久好久没下山了啊,我这《狐上仙中意穷书生》是最后一本存货了,珍藏二十载都有了,好酒不是越老越香么,我这话本肯定也是一个道理的,这不就昨晚没睡好么... “选个日子,下山转转如何?”圆圆上人眼睑微迷,初生的暖阳照在茅草屋前。 “明日!”小道童直接定下日期,心思还在活络着,昨晚就不该看的,现在体乏身虚的,不然今早就可以下山,失策失策。 “就这样吧,这次下山话本不准带过五本,要是私藏全给你烧了!”,眉毛一挑满脸得意。说罢关门,倒地拉过蒲团,就地躺下,以地为床,一天为被。门外的小道童还没走,呼声就越来越高,已是进入梦乡了... “啊?!” 徒留小道童的不服与无奈,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央求。 也罢 世间万物美好不过希望期待
明天对于石于来说不过是百载难得的下山 可明日尽不同 十万大山 万兽潮起 蛮荒初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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