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小李三儿一夜疾行近三十里地,直接进山了?狗奴才,狗奴才!!!为何不早叫醒老子,为何不早叫醒老子?!!!”
次日一大早,天色还没怎么放亮呢,莽古尔泰暴虐的大吼声便是从大帐中传出来。
诸多正蓝旗勋贵们很快也得到了消息,纷纷赶到这边,止不住一阵低低议论。
他们想了很多种可能,以为李春来会找个村子遗址,继续负隅顽抗,亦或是朝着附近的几个明军小屯堡靠拢,谋求支援。
却是怎么都没想到,李春来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直接钻进了那片小山林中……
纵然这不会对他们正蓝旗有什么损伤,可,再想要拿下李春来的成本,显然就大的多了啊。
毕竟,那等地形,他们骑兵的优势可就发挥不出来了,若想有成果,只能是下马跟李春来硬拼了……
再想想李春来青州左营那等火力情况,能下定这个决心,有这个勇气的人,显然是不多的……
就在一众人惴惴不安,等待迎接莽古尔泰的雷霆怒火之时,急急赶过来的萨连,却很快便是平息了莽古尔泰的情绪。
“萨连,你是说,这可能不是什么坏事,反而还是好事?!”
大帐内,莽古尔泰狐疑的看着萨连。
萨连经过这几日的不断积淀,对莽古尔泰也有了不少信心,忙笑道“主子,正是如此。那片乱风岗,奴才之前也去过,山倒也算是山,却又不能算是山,只是几片小土坡而已。而且,山上树不少。这小李三儿想来也是急了眼,暂时寻得缓兵之计罢了。主子,若今天有机会,咱们或可把山直接点了,怕是能省不少力气啊!”
莽古尔泰也回过神来,不由大喜。
对啊。
若是照萨连所说,他们能省的力气可绝不是一点半点了。
忙是急急招呼精骑,亲自过去查探地形。
……
可莽古尔泰刚出帐门,还没上马呢,老脸便是止不住的黑了下来。
无他。
天空中开始下起雪来。
这一来,火攻之计,不说直接搁浅了,最起码现阶段已经无法实施了……
萨连赶忙安慰道“主子,您也不必担忧。我大金的优势在这里摆着呢,那小李三儿又没有翅膀,飞不走的。至多,咱们便是多耗些功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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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古尔泰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可一行人风驰电掣的赶到地方,便是萨连也有些无言了。
只见。
这片连绵的小丘陵间,到处都是皑皑积雪,白绿一片,按照现在这般天气,这想等到化雪,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便是他们正蓝旗底子不弱,却也没有那么多粮草白吃啊……
不过萨连究竟是萨连,很快也来了注意,低低对莽古尔泰道“主子,若真是没有办法,咱们或可……或可让别人来打啊……”
莽古尔泰陡然回过神来,老脸上终于是轻松了一些,不由赞赏的看了萨连一眼“狗奴才,就属你机灵!咱们的主力得马上跟过来,把周围几处要害看好了,这一次,万不能再让这小李三儿跑了!”
“喳。”
……
风雪飘荡之间,青州左营扎营的效率依然很快。
主要是李春来太会画饼了,本身
威信又高,加之山上积雪落叶层太多了,比收拾泥土显然要轻松许多。
不到中午,一个连绵几个大小山头,看似飘忽、实则很稳定的营地,便是已经成型了。
虽然侵占了不少人家先人休息的地方……
而李春来和毛文龙这时也敏锐的发现了一个新的战机!
莽古尔泰部众人,显然是不可能直接便攻山的。
但他们又害怕青州左营跑了,便只能是分散驻扎,卡好山外的几个关键路线。
而且,他们明显很谨慎!
营地扎的都离这片山势三四里、乃至是六七里之外,明显是害怕青州左营会再对他们发动突袭。
唯一留下的口子,是西北方向的平原地带。
显然,这是想搞‘围三缺一’那一套,潜移默化的暗示李春来他们继续突围。
“三儿,你怎想?”
毛文龙老眼中已经是燃起了旺盛的战意,有些激动的看向李春来。
“呵呵。”
李春来不由一笑“大哥所想,便是我所想!不过,此事怕是不能着急啊!”
毛文龙自是明白李春来的深意。
搞莽古尔泰是肯定要搞的,而且必须要狠狠的搞,但却并不是现在。
这么高强度的夜行军,加之收拾营地,儿郎们早已经疲惫不堪,又哪还有精力再搞突袭?
至少要缓个一两天,乃至是两三天再说。
哪怕这个时间段,还有可能会发生新的变故,又有新的后金军精锐赶过来,但至少,在未来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李春来他们,已经算是立于了不败之地。
……
等到了次日早上,莽古尔泰他们正蓝旗主力虽然排下了阵势,却俨然不可能对李春来部有什么实质动作。
而李春来部经过这一天时间的修缮完善,营地已经更具规模。
不仅又多占了几个山头,而且设置起了防火隔离区,也砍伐了大量的树木。
这一来,山上这么多的柴火,放开烧,烧几个月都没有问题的,也不再怕鞑子会发动火攻。
就在这个时刻,外围英勇的夜不收们也终于带来了沈阳城的回复。
回复虽不是袁应泰亲笔写的,想来也是他的口述。
大意很简单,现在,沈阳辽阳迫于后金的压力,暂时都无力给李春来这边提供什么支援,李春来部若能守便守,不能守,那就只能先行突围了……
“艹他娘的,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啊!这他娘的还咋玩?!这,这不是想逼死咱们吗?”
便是毛文龙的城府,看完了信也止不住的破口大骂,怒发冲冠。
“大哥,你先消消气,依我看,这事儿倒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李春来却是相当沉稳,甚至,还有不少的开心之意。
“什,什么意思?”
毛文龙一直都跟不上李春来的节奏了。
李春来一笑“大哥,你再仔细看一遍这信。”
毛文龙登时狐疑的拿起信来,仔细看起来,很快,脸色便是变了。
他刚才直被袁应泰开头便下定的结论气蒙了,并没有仔细看后面,此时仔细看了,这才是发现!
袁应泰此时不仅默许了李春来的自主权,同时,也跟李春来交代了一下当下的大势。
后金此役
即将对辽沈腹心发动大攻势,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然而,事情却并非是李春来和毛文龙想的那般顺利!
虽说现在辽南已经被他们几乎被摧枯拉朽的便抵定了,但辽南、包括宽甸地区,还是存在着一些义民的。
据袁应泰的消息,不仅辽南阿敏、皇太极两部的后勤被辽南义民破坏的厉害,在后金比较看重的铁岭地区,更是发生了矿徒大暴动!
此时事情已经闹开了,恐怕会越演越烈!
不出意外,老奴肯定是要先调兵平叛的。
但现在,阿敏、皇太极等人,未必就能抽出身来。
李春来他们若是能坚持住,未必就没有什么突围的好机会。
另外,袁应泰也判断,后金现在这个局面,其实也是强撑着硬上,就算他们真正成型,怕是也得逼近三月了。
最后,这老官僚还不忘勉励李春来一番,希望李春来能精忠报国,尽心用命的为国效命,天子和朝廷,是绝对不会忘记他李三爷的付出的。
“怎么样?”
“大哥,你怎想?”
看毛文龙终于完整的看完了信,李春来不由笑着看向他。
“嘶。”
毛文龙止不住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儿,这事情,越来越玄乎,也越来越有意思了哇。若这些消息尽是属实,岂不是说,咱们短时间,不仅不用面对阿敏、皇太极他们的主力,说不定莽古尔泰的人,也要被抽调走一部分?”
“正是如此!”
李春来笑着重重点头“大哥,你别看咱们现在难,咱们大明也难,可,后金这帮瘪犊子,小小身子,却是贸然一口便蛇吞象,他们未必就不难!只可惜,咱们一直消息不畅,也被固有印象带偏了,不经意便会做出看似不错误,实则很错误的判断!”
说着,李春来长舒一口气,“大哥,现在,咱们的心思不妨放单纯些!管他阿敏、皇太极来不来呢,又管他什么奇袭不奇袭的呢,还是得先把我住眼前,把这口气攥紧了才行那!”
毛文龙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的意思?
不由重重点头,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咱们现在便不想别的了,先看看怎么从莽古尔泰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再说吧!”
……
毛文龙兴奋的离开,李春来却并没有几分轻松,反而是愈发凝重。
到此时,李春来也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自禁间,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大忽悠’……
而且是个说谎毫不脸红的大忽悠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春来也只能安慰自己,这他么都是些‘善意的谎言’了……
就比如,现在看似后金形势有点凋零,大明在某种程度上,又掌控到了一些主动权。
可有着那个灵魂的支撑,李春来很明白,这些义民们小打小闹的反抗,是顶不住多久、更扛不住后金鞑子狠辣的屠刀的!
倒是铁岭的矿徒暴动很有意思。
似乎,未来鼎鼎大名的‘东江三矿徒’,便是出自那边啊。
他李三爷必须要抓紧此时跟莽古尔泰特定形态下形成的‘solo模式’,得突破,有实质性进展才行!
否则,若再处在这般被动状态,这个黄金时期,很可能转瞬就要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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