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个人的注视下,爬起来的并不是那只架势凶猛、袭击成功的蝎子蛊,而是那条普通的蚯蚓。
这小东西什么都没有做,它所有的动作就是爬过去,然后被蝎子扎中。
接着蝎子蛊反而就死了,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人完全难以置信。
老头跌坐在椅子上神情萎靡,一下子仿佛像又老了十岁。
他满脸惊恐地望着壹伽姑姑:“你……你到底是谁?”
壹伽姑姑微微一笑:“到现在你都不知道?”
老头一下子就跪到地下,不断拼命磕头:“参见圣女,参见圣女。”
壹伽姑姑冷哼一声。
老头这才急了起来:“出来,快出来拜圣女。”
一个中年乡下老农打扮的人跌跌撞撞走了出来:“郭自参见圣女。”
二俅朝他看了过去,此人一身火烧火燎的烟熏气味,粗大的双手全是老茧,看上去实在和“养蛊人”的身份不搭。
壹伽姑姑问道:“为何要养蝎子蛊?”
两人不敢隐瞒,如实说了起来。
这两人养蛊也没别的目的,就是以此来做杀手,收取钱财。
“张开嘴。”壹伽姑姑吩咐道。
两人不敢抗拒,张开了嘴巴。
壹伽姑姑将蚯蚓拿起,泡在了那个小铜碗的清水中。然后取出一些药粉放入碗中,蚯蚓很快就溶解得无影无踪了。
做完这一切,壹伽姑姑也不说话,只能冷冷地看着两人。
两人虽然极不情愿,但也还是只能对望一眼,一人一半把碗中的水喝了下去。
“如果以后再有人实在你们手里的话,就谁都救不了你们了。”壹伽姑姑走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
赵天赐看到那个人影一闪而过,心里想道:什么人如此鬼鬼祟祟?
他来不及多想,悄然潜至门洞边上,偷眼观看。
外边月明似昼,银光匝地。
那个蹑手蹑脚的家伙,正沿路向王城的方向走去,身上还背着个袋子。
这时赵天赐已经完全认出来了,这个人是柳爷的保镖阿黄。
赵天赐早就看出来这阿黄不是什么好人,油头粉面贼眉鼠眼的。
现在这大半夜的潜回遗迹,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盯上了那尊银眼佛像。
据赵天赐估计,柳爷是大贼,那点小东西看不上眼,所以应该不是明叔派他去的。
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下手,所以阿黄等到半夜里行动。
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不过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既然撞见了,该着这孙子倒霉。
想到这赵天赐立刻回去,捂住易云的嘴把他推醒。
易云正睡得鼾声如雷,口鼻被堵,也不由得他不醒。见易云睁眼,赵天赐立刻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花了几息的时间,易云的头脑终于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低声问赵天赐怎么回事。
赵天赐带着他悄悄从屋里出去,一边盯着前边阿黄的背影,一边把经过对易云说了一遍。
易云闻言大怒:“怎么收拾这孙子,是弃尸荒野,还是大卸八块喂秃鹫?”
赵天赐一脸坏笑地对易云说:“咱们好久都没机会再搞恶作剧了,今天正好拿这臭贼开练。咱俩先吓唬吓唬他,然后……”
说到这里,赵天赐伸手向下一挥。
易云明白了他的意思。
把阿黄打晕之后扔到山上,让这小子明天自己狼狈不堪地逃回来。
两人越想越觉得吓唬阿黄有意思,心中止不住一阵狂喜。
易云连连点头:“我先尿个尿。”
赵天赐说现在没时间了,等路上找机会再尿。再不快点跟上的话,那孙子就跑没影了。
两人来了兴致,借着天空上的月亮,在后边悄悄跟着阿黄。
由于怕被他发现,也没敢跟得太紧,一路跟进,就来到了遗迹的那座山丘之下。
阿黄的体力不行,白天往返奔波,已经疲惫不堪。晚上偷偷摸摸的,一路没停,加上心理压力不小,到了山下便已喘不过气来。
于是,坐到一道土墙下休息,看他那意思,打算倒过来这口气,就直奔轮回庙去偷佛像。
赵天赐心想:这孙子不知要歇到猴年马月才能缓过来,还不如先绕到前边埋伏起来。
于是便和易云打个手势,从废墟的侧面绕到了阿黄前头。
走了一半,两人就后悔了。
原来,这王城的遗迹只有大道好走,其余的区域都破败得极为严重,走在房舍的废墟中几乎是一步一陷。
关键是两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所以走起来格外缓慢。
好在半路找到一条街道,于是紧赶慢赶地钻进护法神殿。
还没等他们再欣赏一遍火辣的密宗双修图,便听后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者呼吸和脚步都很粗重,应该就是阿黄了。
两人也想不到这家伙这么快就跟上来了,仔细想想应该是他们绕过来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两人急急忙忙地摸进轮回庙大殿,但这殿中空无别物,根本无地藏身,情急之中,只好踩着红柱上的层层灯盏,分别爬上了柱子。这红色巨柱除了那根倒塌的假柱之外,其余的倒也都还结实,而且高度有限,胖子这种有恐高症的人,也能勉强爬上去。
两人前脚刚爬上柱子,阿黄便随后摸进了庙堂。
雪白的月光从殿顶的几处大破洞里照下来,整个殿堂都一片雪亮。
四周的景色看得清清楚楚。
赵天赐对易云做了个沉住气的手势,二人忍住性子,先看看阿东怎么折腾。
等这家伙忙碌一场即将搬动佛像之时,再出手吓唬他才有意思。
大殿里非常安静,只听见阿黄在下边呼呼喘气。
两人偷偷看过去,阿黄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看样子是累得不轻。
又歇了片刻之后,阿黄这才动手搬开石头,打开了原本被封堵的破墙,还一边唱歌给自己壮胆。
两人在柱子上强忍住笑,觉得肚肠子都快笑断了。
不过看阿黄的身手也颇为灵活,搬动砖石都无声无息。
这大殿中没有外人,其实他也没必要这么小心。
赵天赐明白了。
搬东西连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我估计他是个小偷,而且还是行家里手。
所谓贼不走空,大老远地杀个回马枪,就为了一尊佛像,也就合理了。
封住秘洞的破墙,本就是被草草掩盖。没多大工夫阿黄就清出了洞口。
这时月光的角度刚好直射进去,里面甚至比白天看得还要清楚。
阿黄先在洞口对着佛像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口中念念有词。
赵天赐估摸着就是他们小偷的那套说辞,什么家有老母幼儿,身单力薄,无力抚养,然后才迫不得已做此勾当,请佛祖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不要为难命苦之人之类。
易云再也忍不住了,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赵天赐心中大骂,这个笨蛋怎么就不能多忍一会儿?
现在被阿黄发现了顶多抽他俩嘴巴,能有什么意思。
两人躲在柱子上,角度和阿黄完全相反。
从阿黄的位置完全看不到赵天赐他们。
虽然看不到,但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人突然笑了一声。
这古城本就是居民被屠灭后的遗迹,大半夜里清冷的月光下轮回庙的殿堂里突然发出一声笑声,那阿黄如何能不害怕?
两人看到那家伙吓得差点没瘫到地上。
见并未识破,赵天赐暗自庆幸。
手中所抱的柱身,有很多由于干燥暴开的木片,随手从红柱上抠下一小块坚硬的木片,从柱后向墙角投了出去,发出一声轻响。
接着示意易云屏住呼吸,紧紧贴在柱后别动。
阿黄的注意力果然被从柱子附近引开,但他还是不敢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响声。
只敢战战兢兢地蹲在原地自言自语:“一定是小老鼠,没什么可怕的。”
唠唠叨叨半天,也还是不敢动地方,使得赵天赐二人也不敢轻易从柱后窥探他。
这时月光正明,从柱子后边一探出头去,就会暴露无遗。
赵天赐偏过头,看了看攀在旁边柱子上的易云。
易云正冲着赵天赐龇牙咧嘴,不断示意。
赵天赐明白了,易云实在憋不住尿了。赶紧吓唬一下就得了,再憋下去非尿裤里不可。
赵天赐摇了摇手,示意易云再坚持一小会,但这么耗下去确实没意思。
就在这时听到殿中一阵铁链摩擦的声音。
两人只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从柱后窥探。
一看之下,就觉得不是很妙。
阿黄竟然已经壮着胆子,硬是把那尊佛像搬了出来。
佛座原本同后边的黑色铁门锁在一起,如果不用锹棍之类的器械根本不可能将佛像抬出来。
想不到的是这阿黄也是个贼星子,最会拧门撬锁。
那种古老的大锁对他来讲应该属于小儿科。一眼没盯住就被他拆掉了锁链。
阿黄把佛像从秘洞中抱了上来,但听得铁链响动。
原来佛像的莲座下面,仍有一条极长的铁链同黑色铁门相连。财迷心志的阿黄竟忘记了害怕,找不到锁孔便用力拉扯,不料也没使多大力气就把洞中的铁门拽开了。
两人在柱后望下去,月光中黑色铁门大敞四开。
只是因为角度不佳,他们也只能看到铁门。至于门内有些什么就完全见不到了。
他们看不到,在地上的阿黄则刚好能看见门内。
赵天赐发现,阿黄的表情由于过度惊恐完全凝固住了。
赵天赐和易云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有寒意。
照说阿黄这家伙虽然胆小,但也是走罐夜路的贼。
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会把他吓得动都动不了,甚至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只听咕咚一声响。
两人急忙往下看去,原来是阿黄倒在了地上。
再仔细看去,阿黄已经二目圆睁,身体发僵,竟被活活地吓死当场!
天空的流云掠过,遮挡得月光忽明忽暗,就在这明暗恍惚之间,两人看见从黑门中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臂。
月光照射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手臂上白毛茸茸,尖利的指甲泛着微光。
那只手臂刚刚伸出半截,便忽然停下,五指戢张,抓着地面的石块,似乎也在窥探门外的动静。
赵天赐心想坏了,这回真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从这只手来看应该是僵尸,而且还是白凶。
之前喇嘛说这轮回庙下的黑色铁门,代表着罪大恶极之人被投入的地狱,从里面爬出来的东西,就算不是僵尸,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两人牢牢贴着柱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满头都是汗珠。
赵天赐轻轻对易云打个手势,示意让他屏住呼吸,免得被那门中的东西察觉到。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等待适当的时机逃跑。
这时天空中稀薄的流云已过,月光更亮了。
门中缓缓爬出一个似人形的东西。
这东西赤着身体,遍体都是细细的白色绒毛,比人的汗毛茂密且长,但又不如野兽的毛发浓密匝长。
月色虽明,却也看不清那物的面目。
两人躲在柱子上,顿觉不寒而栗。
赵天赐眯着眼睛收起眼光偷偷望去,从铁门中爬出来的这个东西应该不是僵尸。
因为那东西的目光闪烁,炯若掣电。
赵天赐知道,僵尸的眼睛是个摆设,根本看不到东西。
而这东西的双眼在黑夜中闪烁如电,应该就不是僵尸了。可是如果不是僵尸的话,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由于怕被它发现,赵天赐也不敢再轻易窥视。
两人缩身于柱后,静听庙堂中的动静。
然后把耳朵贴在柱身上凭借听力来判断。
过了一会儿,只听地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个怪物好像正围着阿黄的尸体打转徘徊。
谁都不知道它意欲何为,只希望这家伙快些离开,不管去哪里都好。
只要它一离开这座轮回庙的遗址,两人就可以立刻脱身离开了。
可是这时却忽听庙中发出一阵诡异如老枭般的笑声,比夜猫子号哭还要难听。
要不是双手要抱着柱子,绝对会用手堵住耳朵不去听那声音。
易云在他藏身的那根柱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对赵天赐连皱眉头。那意思是这声音太刺耳,再由它叫下去,无论如何也提不住气了,肯定会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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