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伽姑姑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往树周围的地下洒了一些什么。
接着大家就看到地下出了个湿脚印。
再接着湿脚印开始不断的出现,围着那颗大树不断地转圈。
二俅等人看得心惊肉跳,壹伽姑姑淡淡地说道:“失了魂了。”
这个说法在这个年代,人人都会相信——除了二俅。
可就算是二俅,也解释不通这到底怎么回事。
万茛苟皱着眉说道:“难道是车翻了之后头撞到树上把魂撞丢了?”
车夫的家人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
壹伽姑姑答道:“必须得要人引路,而且得是他最亲近的人。”
家人一听这话,明显表情上有些惊慌。但还是一个劲的点头说道:“这位神女,您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先回去准备一些东西。”壹伽姑姑说道。
回到村里后,壹伽姑姑让车夫家人准备了一个招魂幡和一盏黄纸裱糊而成的灯,以及一些冥币纸钱。
二俅完全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了,不过旁边人多,也不好直接问。
车夫的老爹立马就跑了出去。
壹伽姑姑说道:“这事啊,我看最好还是大嫂去最好。”
车夫的老婆急忙回答:“好好好,只要能救醒我家那口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大嫂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有点微微发抖,不过片刻之后,咬了咬苍白的下唇,一脸决然之色。
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回自己的丈夫。
壹伽姑姑上前交代道:“大嫂,等下到了子时的时候,你提着这盏黄纸灯,一个人走到村口那棵树边。我已经做好了记号,上面绑着一圈红绳子。”
大嫂说道:“好的好的,接下来呢?”
壹伽姑姑说道:“你先点上这支香,然后把缠在树上的红绳子解开。接着把这张符纸点燃,洒在树的周围。然后你手里拿着香围着那棵树转圈,边走边叫你丈夫的名字。”大嫂问道:“大名还是小名?”
壹伽姑姑笑道:“这个都可以。你平时怎么叫的就怎么叫。”
大嫂脸红了,低下头去。好一会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平时在家,都是叫他死鬼的。”
看到长得五大三粗,现在却一脸扭捏的大嫂,一群人差点忍不住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壹伽姑姑也忍着笑说道:“光叫死鬼肯定不行,平时你还怎么叫过他?”
大嫂答道:“那就是叫轱辘喽。”
壹伽姑姑笑道:“成。那你就叫一声死鬼,叫一声轱辘。不过你要记住了,如果香冒出的烟连续抖三抖,你就要开始往回走。”
大嫂问道:“怎么抖?”
壹伽姑姑答道:“就是突然中断冒烟一会,又猛地冒烟一会。”
大嫂点点头:“知道了。仙女你继续说。”
壹伽姑姑说道:“每走七步,你必须要叫一声他的名字。”
大嫂苦着脸说道:“非要第七步吗?我记性不是很好,万一数错了,第六步或者第八步怎么办?”
壹伽姑姑摇头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每七步之内必须至少叫一次他的名字。”
大嫂回道:“那我不停的叫不就行了?”
壹伽姑姑被她这句话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说道:“也行。不过你千万要记住,路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
说完之后生怕大嫂忘了,还专门补上一句:“特别如果是听到有人叫你,千万别搭理,也别回头。切记切记。”
大嫂裂开嘴笑了:“半夜三更的谁会跑那里去叫我?”
壹伽姑姑见大嫂不太以为然的样子,于是加重语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或者回头,你家男人的魂就会被你身上的阳火吓走,你自己也会有危险。”
“啊?”大嫂这才警觉起来:“好的好的,我都听您的。”
壹伽姑姑点点头继续说道:“假如你觉得身上有些冷,或者心里发毛,就开始撒这口袋里面的纸钱。边撒边说,我某某,带丈夫轱辘回家。借过借过。”
大嫂点了点头。
壹伽姑姑不放心地问道:“你都记住了吗?”
大嫂答道:“记住了记住了。”
壹伽姑姑说道:“那你说一遍。”
大嫂便开始复述起来:“子时的时候,我就去村口找一个缠着红绳子的树,然后就围着树转圈圈,等到手里的香抖三抖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叨念死鬼轱辘……”
壹伽姑姑叹道:“照你这么做,你丈夫的魂算是回不来了?”
“啊?”大嫂吓得脸都白了。
一旁的儿子提醒道:“娘,解红绳子。”
大嫂一拍脑袋:“对对对,忘了解绳子了!”
壹伽姑姑冷哼一声问道:“光是忘了解绳子吗?”
大嫂歪着头想了一会:“是好像还要做点什么?可我怎么都记不起来,这可咋办啊?”
壹伽姑姑开口说道:“大嫂,你识字吗?”
大嫂摇摇头:“咱这乡下粗野女子,哪会识字啊?”
壹伽姑姑想了想,跑到厨房找了块黑炭,在纸上画了出来。
大嫂高兴的直拍手:“真好,真好。这样我就不会忘了。哎呀不行不行,我拿着纸怎么去做点香那些事啊?”
壹伽姑姑摇摇头,扯过她的袖子,把流程画在她的衣袖上,这才算解决了这个难题。
交代完家人之后,壹伽姑姑把大嫂拉到一边,递了一个刻着奇怪图案的小木牌给她。
大嫂点点头接了木牌。
说完之后便和壹伽姑姑再次进到房间里面察看车夫的情形。
车夫平静地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他的呼吸时断时续,额头上被撞得淤青的地方,变成了一种暗青色,隐隐发黑。
壹伽姑姑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让众人把车夫抬到堂屋,脱下他的鞋子。接着拿出两根红线,绑在他双脚大拇指上,又在他眉心处点了一个红色三角印记。
就在壹伽姑姑做这些事的时候,二俅无意中抬了抬头。
就在抬头的一瞬间,似乎看到房梁上面,一个黑影对着她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消失了。
车夫胸前有了符纸之后,依旧渐渐平稳下来。
壹伽姑姑她们和车夫家人一起,守在旁边等着入夜。
快到子时的时候,壹伽姑姑在大嫂背上用手指凭空画了几下,之后说道:“好了,你可以去了。”
大嫂提着那盏黄纸灯,带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出了门。按照壹伽姑姑的吩咐,一路朝着村口走去,一路上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为了自己的老公,再怕也得咬着牙硬顶上。不多时便来到了车夫出事的地方,找到了那颗被壹伽姑姑缠上红色绳子的大树。
周围静的出奇,大嫂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拿出符纸,拿出火折子就打。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了还是怎么,手颤抖得厉害,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出火。好不容易终于打着了,不知道哪里一阵阴风吹过,将火苗吹灭了。
大嫂心里一阵慌乱,这种情况壹伽姑姑可没有交代过啊。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周围似乎多了很多影子,仔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心里更加慌乱了。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壹伽姑姑也疏忽了。
由于大嫂大大咧咧的,壹伽姑姑担心她把引路的黄纸灯弄熄了,车夫的魂魄便无法跟着走。
为了保险期间,在她被背上画上了“魂萤符”,她背后发出的亮光,在周围那些鬼魂眼里,就和那漆黑中的反光条一样醒目。
大嫂觉得周围一下子冷了下来,心里更加发毛了。不知道怎么地,平时骂老公骂惯了,此刻一句话脱口而出:“是不是你这个砍脑壳的?老娘来找你回去,你还来吓唬老娘?”
说来也怪,这句话一骂出口之后,身上似乎没那么冷了,那种心慌的感觉好了很多。
大嫂突然记了起来,乡间传说鬼怕恶人,尤其是污秽的东西。这骂人也算是一种污秽的东西。遇到那些鬼魂纠缠的时候,就狠狠地骂,它就不敢靠近了。于是试探性地又骂了一句:“要不是我们家轱辘的话,都给老娘滚开点。你们这些砍脑壳剁八块的,活着老娘都不怕,还怕你个死东西?”
周围的那些阴气散得更开了。
大嫂一看有效啊,胆气也壮了起来,于是“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又加重了攻击的力度:“我跟你们说啊,你们还不死开的话,老娘马上窝泡尿淋你头上。”
一边说着一边做解裤子的动作。四周的阴风十分强烈,不过都是朝石大嫂相反的方向吹去的。这时大嫂胆气完全壮了起来,重新拿着火折子一打,火光顺利的燃了起来。大嫂把点燃符纸,手里拿着点燃的香围着树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解着红绳子。
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手里的香虽然还有个红亮点,却突然不冒烟了。过了一会一股浓烟猛地冲了起来。
大嫂眼睛都不敢眨,盯着香这么抖了三次。这时树上的红绳子也全部解开了。大嫂提起黄纸灯,声音微微颤抖:“死鬼,莫在外面野了,跟我回家。”说完后便开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念叨着老公的名字。她心里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石轱辘就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深夜静的出奇。
大嫂突然觉得开始那种阴冷的感觉又来了,感觉后背好像有很多东西盯着自己。她立即准备施展出骂人大法,到了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了!老娘撒起泼来,十里八乡还没遇到过对手,你们这些小鬼,现在还敢来?正准备开口时,突然一阵昏沉沉的感觉涌了上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骂不出口了。
情急之下,想到了壹伽姑姑的交代,急忙从怀中掏出纸钱朝四周洒了出去。纸钱四散飘开,石大嫂感觉那些昏沉沉的感觉好了许多,人又清醒过来。于是急忙按照壹伽姑姑的吩咐说道:“借过借过,我带老公石轱辘回家。冲撞勿怪,借过借过。”
就这样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叫着石轱辘的名字,一边洒着纸钱,慢慢朝村子里走去。由于在月光下本来看的就不是十分真切,加上心理多少有些紧张,经过一个坎的时候一下没看清,脚一滑就朝地上倒去。
大嫂下意识护住手里的东西,黄纸灯倒是没事,可装着纸钱的包裹却掉到了水沟中,瞬间全部都湿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明明没多远的路,不知道怎么似乎变得无比漫长。
大嫂觉得头越来越沉,耳边不知何时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纷乱地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右边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她不敢扭过头去看,嘴里又开始叨念“借过”了。
可这个黑影似乎没那么好说话,就是和自己那么并排走着。大嫂拿纸灯的手也开始发抖,心中害怕到了极点,更不敢停下脚步。身边那个黑影开口说话了。嘶哑的声音似乎从她自己心里面传出来的:“睡吧,睡吧,别走了。”
听了这个声音,她觉得无比的疲惫,想歇息一下再走。就在此时,突然觉得大腿一热,黏糊糊的颇为难受。
刚才那股疲累感减轻了许多,人也没那么晕了。大嫂一下子猛地惊醒过来,差点中了那些东西的道。
谢天谢地,让自己这个时候来了天葵。当即振作精神,大声说道:“你这个死鬼,快点跟上啊!”
说完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马上就到家了!”大嫂的声音传到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的壹伽姑姑耳中。
壹伽姑姑和车夫家人都在屋子里,壹伽姑姑知道大嫂应该是凯旋归来了。于是将小木牌捏在手里,准备随时挂在额头。
大嫂越走越近,壹伽姑姑看得心中一惊。
她看到一群面无表情的人,跟在大嫂的身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大嫂面色变得苍白,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壹伽姑姑也不敢开口惊动,眼睁睁地看着大嫂和那一群人走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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