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九斩

卷一 劫 第五十九章 玄蛇遭劫

    
    “大王不好啦,不好啦大王!大王……崩啦,崩啦!大王,崩啦……”
    距冰蟒谷不知多少路程以外的地方,有一片无比广袤的大平原;一座如龙蟠蛇距般的大城,就横卧在这片大平原中部,一条蜿蜒的大河湾里。大城的门楼上,有两个大字:应龙!
    大城正北方,是一片巍峨的宫殿,只见殿脊处处,层层叠叠,也不知到底有多少间。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金色的琉璃顶上,泛起一片亦虚亦幻的金光。
    一位老人,白发白须,峨冠博带,手里拿着一块白玉笏板,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
    前方便是主殿了,有个名字,叫做太黄殿。这殿高十丈,方圆百丈,极尽豪华。
    殿内,正中是一座三丈高台,上面放着一把金色銮椅,两边镶着龙头;銮椅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一只手撑在銮椅的扶手上,正专心地听着台下一位文臣讲话。
    听见殿外传来的大喊大叫之声,殿里似乎起了一丝骚动,有人忍不住想要回头看,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有人想踏出班列,大概是想弹劾这胡言乱语的老人,却被两旁的人拉住了。
    连那五十来岁、正在说话的文官之首,也微不可察地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那大喊大叫声却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了殿门口,却听“啪”地一声,又是“哎哟”之声响起,原来是那老人不注意被殿门槛绊了一下,猛地摔倒在地上,连玉笏都差点摔碎了。
    值殿守卫忍不住笑,又连忙伸出手去,将老人扶了起来,还帮他掸掸身上的灰。那老人拿好笏板,嘴里还兀自叫着:“不好了……大王……崩了……不好了……崩了……”
    “大胆!”文官队里走出一员,脸庞方正,一脸正气:“大王,下官殿前纠察御史欧阳青峰!轩辕平海虽是王叔,但出言不逊,胡言乱语,扰乱殿堂,还请大王重重治罪!”
    他这几句话,立时引来旁边几个人的斜睨。他脊背一凉,立时想起,不好,怎么忘记了!殿前都御史都还没说话,自己这样当出头鸟,不是刚好惹了那几个世家大族吗?
    眼看已有文官跃跃欲试,恐怕下一秒就会出班纠劾——当然不是纠劾那王叔,而是纠劾他自己——幸好大王说话了:“欧阳御史尽忠职守,本王甚感欣慰,甚感欣慰!”
    欧阳青峰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几个跃跃欲试的文官也只得瞪了他一眼,回到班列当中。
    大王的手指在椅背上弹了几下,又缓缓道:“王叔年迈,老糊涂了,孤王再饶你一回。对了,相国,你的大概意思孤王是清楚了,你且回去,好生写一份奏折,把此事详细道来,呈与孤王。诸位,若无其他要事,大家就散了吧。大后日就是朝会之期,有事到时再议!”
    龙台下立时有一个太监走前一步,扯着嗓子叫道:“退朝!”
    后殿,大王换了一身便服,手中端着一个皇窑烤青瓷茶杯,斜斜地睨了面前的白发老人一眼:“王叔,你口出狂言,扰乱我君臣议事,你自己说说,该当何罪啊?”
    又朝坐在紫檀木方桌另一侧的一位中年妇人笑道:“娘亲,您说好笑不好笑?王叔大步跑着,连路也走不稳当,进殿就摔了一跤,还兀自叫着:崩了,大王崩了,大王崩了!”
    中年妇人低着头看自己的茶碗,抿嘴一笑,轻声问道:“王叔,怎么回事,说说吧?”
    “回大王、太后,不是老臣无礼,实在此时太过惊骇,因此冲撞了朝仪……”
    “陪罪的话就不要说了!”大王打断话头:“直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臣职守圣魂殿,今日也与往常一样,本无要事。但巡到祠左,却发现,有魂牌崩了!”
    “哐咣!”太后似乎没拿得住,茶碗猛地摔到地上,碎成了四五瓣,一股茶香蔓延开来。
    “太后,太后小心!”几个宫女连忙惊呼,便有个穿淡黄宫装的要上来收拾。
    大王却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又朝太后道:“娘亲,您没事吧?”
    太后仍低着头,只挥了挥素手:“没事。王叔,说吧,是谁?”
    “孤的王弟,轩辕炯!”轩辕青峰没回答,说话的却是大王,只是那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悲。
    “大王明见!”轩辕青峰深深一弯腰,也似有悲戚:“太后,正是炯儿的魂牌崩了!”
    太后缓缓站了起来,迈过地上那几瓣碎碗,望着窗外渐渐笼罩下来的夜色:“三百多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这第一次听见,却是个噩耗!炯儿,我的炯儿!”她回过头,已是珠泪满面:“煌儿,看样子,你像是知道什么。说说吧,为娘挺得住,我要知道原因!”
    “娘亲!”大王轩辕煌站起来,躬身答道:“我轩辕王国直系血亲,不过二三十人,人丁向来不旺。那魂牌是王族每人一块,上刻本人的灵魂精魄,人一死,牌必崩。但当下我皇族除二弟在外,其余人等或在宫内,或在军中,都不可能出事。所以孤王才有此断定。”
    他望向轩辕青峰,虎目闪烁不定:“王叔,炯弟的魂牌,是何时崩碎的?”
    “回大王,刻漏盘上有记载,应是上午辰时三刻二分,方向是东北方一万里以外!”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西边山头的夕阳,连半张脸也看不到,只剩下几缕淡淡的红光。
    冰蟒谷底,巨大的山洞内,那一整块火雷石上,林萌被厚厚的冰层包裹着,一动不动。
    张元只觉得丹田里那股火苗蹿得更加猛烈:寒冰角蟒王虽死了,那火苗却没有一丝消失的模样,甚至连黯淡一丝也没有,而是越燃越旺,似乎要把那枚真气种子也给点燃了。
    他感到一阵阵莫名的烦躁,差点就想提着长剑给自己一剑了——另一只手却仍按在那如万年玄冰一般寒冷的“冰雕”上,须臾也不愿离开,就像他仍牵着林萌的小手一般。
    “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感到越来越燥热难当?为什么我会思绪不宁,心潮起伏?”
    张元轻轻咬了咬舌尖,短暂的清醒让他有些毛骨悚然,忙在脑海里问道:“朱雀,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要集中精力救萌萌!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克制这股烦燥!”
    但朱雀却似消失了一般——竟已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肩头,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他仍感觉得到,朱雀与他在脑海里的联系没有中断,只不过它一个字也不讲而已。
    他越来越烦躁,既烦恼于怎么救林萌,又为朱雀在关键时候不理他而生气。
    问了好几遍,朱雀终于有回应了:“公子,不要说了,我得找地方躲起来……”
    张元更加烦燥:这是什么时候,你竟要找地方躲起来,怎么这么没有担当!
    就在此时,一道玄青色光芒一闪,一条尺许长的小蛇,如电一般直射他的背心!
    张元毫无所觉,甚至没有听到那细如尖针的锐风,直至头顶一道淡青色雷电狠狠劈将下来,把那玄青小蛇劈得倒飞出去七八丈远,还停不住身形,他才看到了差点杀了他的“凶手”。
    “碧水玄蛇!”张元骇然大叫:“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得这么小?”
    那玄青小蛇,背生双翅,不正像是碧水玄蛇缩小了千百万倍的样子?
    “嘶!”一声嘶吼,玄青小蛇像被吹涨的气球,飞速膨胀起来,刹那间变得如往常一般大小,身长数十丈,头似小山,信子如长鞭一般,不正是那条十三星的碧水玄蛇吗?
    它却没时间理会张元,只抬着头望着天空,不解地道:“怎么回事,怎么有雷劈我?”
    寒冰角蟒王死后,笼罩着整个冰蟒谷的冰霜寒气便很快消失殆尽,又能见到远处的青草原,又能望见头顶的天空——夜色虽已降临,天空却一片瓦蓝,竟像是比白天还要明亮几分!
    张元站在石洞里,头顶是一个巨大的天井,能看到:那一片瓦蓝的天空中,却没有一颗星辰,更不要说月亮了——再仔细看去,那哪是什么瓦蓝的天空,分明是厚厚的乌云!
    乌云汇聚,却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片明亮的瓦蓝,这是什么鬼天气!
    碧水玄蛇仍是满脸狐疑,望着张元,不解地问:“为什么天空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攻击你,会有雷劈我?你明明只有后天境大圆满,为什么我会觉得你的修为跳跃不定?
    张元耸了耸肩:这些问题,你这个十三星大妖都不知道,问我有什么用?难道我知道?
    他只觉得体内那股火气越来越烈,几乎连筋骨、血肉、真气,全都要燃烧起来了!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碧水玄蛇猛然跳将起来,差点撞到石壁上:“你在渡劫!”
    “轰!”一声巨响,翻滚的劫云之中,又降下了一道水桶粗、湛蓝的长剑一般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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