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虽然女子的声音大变,但是苏夏还是敏锐的在女子一开口便听出了这道埋藏在她记忆中的声音。
宫淑姣。
她还记得这个名字。
是那个治好了她眼睛的女子。是那个经常在她面前说些奚落她的话语的女子,后来,开始在她的面前蹦跳的欢乐,说要让她自行惭愧,在她眼睛好了之后又再也没有出现过,值到最后,苏夏都不知道那女子长得什么样子。只是那个声音,她实在是太过熟悉。只是一听,便唤醒了她很久之前的记忆。
那女子还在疯狂的咆哮着,宛如疯状,眼珠瞪起,面部张扬,嘴张大到了极致,疯狂的撕吼咒骂着,苏夏毫不怀疑,如果此刻她的面前有人的话,只怕是她就这样能生生的把人撕成碎片。
“这女人……有什么异常吗?”凤月愣了一下问道。
他扭头看着苏夏紧紧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他也试图看对方身上有什么异常,可如今看这女人疯状的样子,凤月只是猜测对方或许是苏夏认识过的什么人,因为一些原因变成了这样,所以苏夏的脸上才会出现如此的神情。
果然,苏夏只是凝视了她片刻,便主动开口说道,“我要见她。”
凤月扭头看了看上方,感知到附近好像没什么人。而这里,也除了这个疯女人以外没有其他人,他这才放下了心。凤月也并不是怕被人发现,无论是谁,他都能保证自己能够安全的走出这里。但是多了一个苏夏的话。他不愿让她遇到任何危险。
所以,他从头到尾也只是想安静的让苏夏走完这一程,让她亲眼看清楚自己所身处的地方,看清楚自己选择的人。而若是要给苏夏带来什么别的灾难,他是不肯的。所以,凤月此行除了做自己的事情之外,并不想让人发现,他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苏夏送回去。
但此刻她的样子,好像不太好……
“好。”只是片刻,凤月便有了答案。
她要如何,便如何。
他轻轻一抬手,二人的身形便显露了出来。此刻,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到二人。
而就在苏夏的身影显现出来的那一刻,对面的女子就彻底疯了!
“苏夏!竟然是你,竟然是你!你胆敢到我的面前来!”
“宫淑姣。”苏夏轻轻道出这个名字。
“果然是你。”
心道一声果然。苏夏心中酸涩,不知道如今该是什么心情。她透过眼前的‘疯子’似乎要看到以前那个高傲的,会在自己面前夸耀自己的身世荣耀,还时不时贬低自己的人。从第一次宫淑姣在她面前出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高贵,医术精湛,连容貌也是万里挑一。可是如今……
虽然这个宫淑姣,苏夏其实对她并没什么好印象。自己的眼睛好了之后,苏夏就没再见过听过这个人,也没有再多想起过她。她知道宫淑姣并不喜欢她,可以说是十分的讨厌她,每日她会趁着自己换药的工夫拼命的在自己耳边说些什么,总归就是各种贬低她的各处。当时的苏夏,刚刚得知回不去的噩耗,禾匡颜又仿佛根本不在意她。她眼睛看不见独自呆着那样一个冰冷的地方。宫淑姣的话,对她有影响吗?自然是有的。那个时候,便是苏夏最不自信,甚至是低到尘埃里的时候。所以,宫淑姣厌恶苏夏,苏夏又何尝会对这样一个人有好感。但这并不代表,苏夏就愿意看到她这样。她印象中那个高傲,优越,连说话间都是目空一切的女子,不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我恨不得把你扒皮,拆骨!你可让我等得好苦,等的好苦啊!”女人恶狠狠的盯着苏夏,像是怕她消失一样,两个眼珠子看着苏夏都快要瞪出。
女人还在疯狂的咒骂着,说一些不堪入耳的疯话来辱骂着苏夏。苏夏听了,也只是皱皱眉头,并不放在心上。宫淑姣毕竟是身处上层,如果说骂人,也只是用一些狠毒的话来诅咒苏夏罢了,这点程度,她自然不放在心上。但是对于凤月来说,他根本见不得别人对于苏夏一丝一毫的侮辱。所以在宫淑姣一开口的时候,凤月就几乎压抑不住情绪上前,苏夏看得及时,拉住了凤月,这才让宫淑姣继续说了下去。
女人还在不停的咒骂着,像是要将她所有的仇怨通通倾泻于口,苏夏就这样默默听了许久,这才沉吟道,“你是说,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我?”
苏夏问出声以后,宫淑姣却突然沉默,一双凸起的眼球狠狠的盯着苏夏,连锁链都压不住的身体前倾着,像是要狠狠的咬上苏夏两口这才能平息她的仇怨。
她就这样看了苏夏许久,半响才突然大笑出声。
女人狠狠的大笑着,嘶哑的口中带着难掩的快意,“可怜,可怜,真是可怜。”
“我本以为我落到这等地步,已经算是极致了。他不杀我,让我独自在这里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看着我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全部都荡然无存,美丽的皮囊衰败,所有灵力一点点流逝,所有我曾经拥有的东西随着时间消失,消失,消失!将我变成如此恶心的模样!”
她痛骂着,骂着禾匡颜对她的所作所为,骂着苏夏的无辜,更是痛恨自己的有眼无珠,她在发泄着,在嘶吼着,要大声的告诉所有人她的委屈和不甘!
……
苏夏感觉到自己的热血正在一点点变冷,周围的一切全部都翻天覆地的改变,身旁的凤月也好像僵住了,再听见宫淑姣痛骂苏夏的时候,也似乎忘记了阻止,他们都被宫淑姣口中的事实所惊倒。
宫淑姣说的很多。
她被关在这里宛如死人一般不见天日,所以她开始说的有些磕绊,后边却是想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说完自己心中的恨,她说了很多很多,苏夏也依稀可以从她的话语,从她的痛骂自己,还原出她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她本以为,阿禾最多做的,便是把她关在这里,对她经历一些折磨。但是她没有想到,只是因为宫淑姣因为自己‘圣女’的身份引以为傲,甚至还多次用这个身份逼迫禾匡颜与他在一起,他便釜底抽薪,让人去……
她不敢想象一向骄傲,非禾匡颜不嫁的宫淑姣是怎么遭遇忍受这一切折磨的,在这个阴暗的地底,便是她的地狱所在。没有知道她在这里遭受了怎样的侮辱折磨,甚至于她的族人也听信禾匡颜的话,以为圣女不忠,私自与人出逃私奔。从此以后,宫淑姣的名字就被狼族的圣医定为耻辱的标签。而宫淑姣以‘圣女’的身份为傲,以为用圣女的身份就可以捆绑住禾匡颜,那么他就让她在这种情况下诞下新一代的‘圣女’。
宫淑姣曾经被给予了全族希望的孩子,竟然是如此卑下的血脉,她当然要发疯,可是即使是发疯,禾匡颜都没给她这个机会。他让她为人母,感受到自己的孩子在腹中生长,即使是愤恨也毕竟是她身体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他让她诞下自己的孩子,再过厌恶也是自己的孩子,她甚至没来得及多看她一眼……禾匡颜却只是亲眼让她见证了这一切,便把孩子带走重新交还给圣医族。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像一个工具一般的存在。
从此以后,圣女的血脉之力便再不如前,这意味着有很多只能依靠天赋之力来解决的医病从此再无能治愈之法。
可偏偏禾匡颜做到了如此,是真正从这件事情之中解脱了嫌疑。
没有人会相信,堂堂的天狼,群妖之首,会主动放弃圣女之力。毕竟没了圣女,很多疾病和伤痛便无法解决,无论是狼族和兽族都会为此折损力量。这一代的圣女力量如此之低,再传承,也只会越来越衰败。
禾匡颜成了受害人,而宫淑姣却背上了永远的骂名。即便不是天狼,和兽族任何一个血统高贵的人诞下后代圣医族也不会如此,可偏偏,偏偏……
没人相信禾匡颜会如此做,即使是凤月听了,也不免有几分怀疑。可是苏夏却只是听宫淑姣这么说,便相信了这确实是禾匡颜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根本无畏。
狼族的存亡,兽族的生死,群妖的命运如何,又关他什么事?总之,在各方的纵容之下,他的族人都死绝了,空留一具躯壳的他,如果能陪他的族人而亡,也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其他人他也非常乐意去看他们送死,毕竟,在他的眼中,他们早该死了。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这等力量。只会觉得存在,是个麻烦罢了。如此一劳永逸,一举数得的事情,他不但会去做,还非常的乐见其成。
这一切事端,苏夏听的很清楚,也听明白了。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苏夏只觉得万分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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