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他举着那红顶小蓝瓶问道。
她故作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怎么被你找到了,这是女儿家沐浴的香露。”
她说着从他手里夺了过来,紧紧握在手心。
他似乎并未怀疑:“哦,难怪如此芬芳……不如今晚我们一同试试?”
她站起身,侧身对着他:“别闹了,又不是男人用的东西。”说罢径直走向房间里。
他看着她的背影,转回头,目光落在石桌上一颗颗干净肥嫩的木耳上,久久伫立着。
————
午后时分,阳光温厚不燥,他在院子里将木耳一一晾晒在竹席上。
忽听竹林中有错落不一的脚步临近。他立刻警觉,朝着门口迎了过去。
很快,一小众人出现了竹屋的门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轻的男子,穿着绛紫色锦缎夹袍,腰间是一条月色荔枝纹丝带,一头一丝不乱的墨发以祥云银冠半束。
他的面容可谓绝代风华,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一抹朱唇似春风万里引桃开,站在这寻常的竹林之中,却如琼枝一树,散发着幽幽光华。
竹沥微微惊讶:“陛下?”
周云锦走进院子,目光淡淡扫过竹沥身后的竹屋和庭院,他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竹沥的身上,眼神忽然定住了。
他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得已经不是从前那种白布麻衣。
而是一种浅蓝色布衣,颜色很淡,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似于白色,以至于他一开始都没有发现。
这么多年,他从没有改变的东西,如今却变了。
周云锦很清楚,他因何而变,因谁而变。
静默了半晌后,周云锦终于说道:“你倒是有良心,出宫以后音讯全无。”
“可是陛下还能轻而易举的得知我的一切动向。”
竹沥深知,守在他身边的那些暗卫,会随时报告他的消息给周云锦。
那双动人的桃花眼此时露出愠色:“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竹沥无可否认,最后只道:“陛下把他们召回去吧,我现在回到这里,也不需要了。”
“这片竹林真不错……”周云锦抬眼眺望四周:“朕在旁边加建一座大的,也搬过来住,如何?”
竹沥自然没有当真,悠然一笑:“建得再好也只是竹屋,陛下该住的是宫殿。”
周云锦信步向着竹屋走了两步,看到窗子上贴着的大红囍字,眼神定住了,淡淡开口道:“你成亲了。”
“嗯。陛下请进。”竹沥让开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周云锦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只隐约叹了一口气,瞥向竹屋之中,面容冷淡道:“此女子果然有手段,非同寻常。”
竹沥闻言浅浅一笑:“陛下错了,是我费尽心机。”
周云锦轻哼一声,走到桂树下,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知道朕为何来吗?”
竹沥跟了过去,看着他,摇了摇头。
周云锦忽地笑了,那笑容中有几分荒唐,又有几分悲凉:“朕也不知道……”
他不听劝阻,乔装打扮,一路跋山涉水,颠簸辛苦,却不知为了什么。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真到面对了他,竟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朕在此坐一坐便走……”
周云锦冷眼瞥向竹屋的窗子:“别让她出来,朕不想看到。”
竹沥脸上表情清淡:“不如,陛下尝尝我的手艺,我最近学了不少的菜。”
周云锦微微一怔,恍然间,眼前这个人他好像不认识了。
从前他那双手要么杀人,要么医病,如今竟开始做菜了,这叫什么?
洗尽铅华,为君素手做羹汤?
周云锦轻轻一哂,讥诮道:“免了,你的手艺想想也知道。朕是吃惯珍品佳肴的人,凭你也敢献丑?”
竹沥并不介意他的嘲讽,淡淡一笑:“总比药汤子好下咽。”
周云锦眼神点了下旁边的石凳,示意道:“你就坐下,陪朕坐一会。”
竹沥依言坐了下来,闲闲地,询问了一些宫里的近况。
良久后,周云锦转头又看向那红得刺目的囍字:“朕既然来了,总得送点什么贺礼。你想要什么?”
竹沥先是毫不在意地微微摇头,而后竟凝重下来,眸色一深看向他:“什么都可以?”
周云锦嘴角一勾:“那就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竹沥靠近了他,声音压到极低:“想要人命一条。”
周云锦眉梢微挑,凝视着他。
房间内,正在午睡的霆霓不适翻了个身,眼角一条泪痕缓缓拉长,似乎又梦到了什么伤心的梦。
————
“我睡熟时,有什么人来家里吗,院里好似多了些脚印。”
晚饭时,霆霓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他毫不隐瞒:“陛下来了……来坐坐。”
“哦。”她继续安静地吃着饭,半晌才道:“陛下待你真挚,你理应常进宫见见他。”
“嗯,下次我们一起去。”他向她的碗里夹了两块红梨腊肉。
她用筷子搅了搅米饭,过了一会,垂着眼说道:“过几天,我想回礼园一趟。”
他停下咀嚼,眼神一滞:“我与你一起去。”
“不必。”
她依旧没有看他,只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在家中等我,不过是有一些东西忘了带,都是轻小物件。”
他顿了片刻,嘴角缓缓弯了一下:“好。”
她低头继续吃着饭。
从前,他以爱之名,很多事都瞒着她,她无法理解。
如今,换成她自己,才总算明白其中苦楚。
夜晚,月光如水,竹影婆娑映在窗上,随风飒飒而动,好似一幅清雅的墨画。
房间内,气氛浓郁暧昧,两个绝美的人彼此交缠在一起。
他挺拔的鼻尖滑过她的细嫩的肌肤,轮廓分明的嘴唇在她身体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滚烫的吻。
她颤抖着紧紧拥着他,双眼微闭,呼吸急促,清丽的面容绯红如霞。
不比初夜的紧张羞怯,她此时完全沉浸其中,身上每一个毛孔都热烈地绽放,诉说着对他的渴求。
唇齿间嘤咛含糊,吐出一串串欢愉之音。
“叫我声夫君……”他伏在她的耳畔,喘息道。
“……”
“叫一声……”
“夫君。”
身灵合一,酣畅淋漓,如羽化登仙般快乐。
————
霆霓再次醒来时,她只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昏脑胀。
窗外雨下的很大,天色阴阴沉沉,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而他,不再身边。
竹屋内没有,院子里没有,偏房中也没有。
她心中莫名的慌乱,忘记了打伞,直接冲到了雨中:“竹沥!”
大雨疯狂地拍打着竹林,霹雳声响成一片,丝毫没有他的回音。
他好像,离开了这里,不辞而别。
她湿淋淋地跑回了屋子里,想看看他带走了什么,却意外在小厅的桌上发现了一封长信。
是他的字迹:
见此信时,你已昏睡了两日,桌上有干粮果腹,不必寻我。
瓶中的药已被我倒掉。
鼠骨香,本是为了灭鼠,一鼠食之,便生剧毒,尸身散发芳香之气,闻之即死,乃至整窝鼠通灭。
此药乃我初创,后流于市井。
你既已选此绝路,不该瞒我,你我夫妻本是一体,自当代你。
勿寻。
霆霓手中的信落回到桌上,只觉身体一阵阵僵硬。
一股巨大的疼痛缓缓袭上心头,那翻涌的热流再难抑制,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她想到……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哀痛,举着药瓶站在她面前问她的那是什么。
他在临睡前,端过一杯温水喂她喝下,目光怜惜地看着她……
一切一切,都如同火烙般的印刻在她脑海里,泪水慢慢没过的眼眶。
她转身冲进雨中,跑向最近的村庄,她需要有一匹快马,她要找回他。
的确,她一直在计划杀掉盛济运,可是凭她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所有人都站在盛济运的身后,拥护着他。
这天底下只有一人和她站在一方,只有他。
可是竹沥,我那么爱你,怎么忍心让你犯险。
能嫁给你,已经此生无憾了。
我思来想去,复仇唯一武器竟然只有死。
死在盛济运面前,在我气绝身亡的那一瞬间,尸身会散发出剧毒,在他毫无防备之时,要了他的命。
偏偏天意弄人,你就是鼠骨香的制成者,你一眼就识破了我的谎言。
你是我的夫君,你要替我去送死,你可曾想过,没有你我怎么活?!
————
“盛济运呢?”她从马背上翻滚下来,扯住礼园的一个下人叫道。
那下人被她的样子吓得呆住了,手中的伞差点脱了手,半晌才认出是她,愣愣地答道:“盛宗主在琴川啊。”
“回琴川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不知道?盛宗主昨日回琴川的路上,遭到了埋伏,人伤得不轻,到现在也没传来消息。”
埋伏……
她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回身爬上了马背,朝着琴川方向奔去。
途中,在一处荒野处,她停下了马。
地上有一架烧毁的马车,地上散落着横七竖八的兵器。
雨水在地面上流过,带着隐隐约约的浅红色,那是血的痕迹。
这里不久之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争,但尸体都已经被抬走了。
她的肺腑间像是被放置了无数的针芒,伴随着每一次呼吸,丝丝拉拉地刺痛着。
深夜时分,她才赶到琴川的盛园。
她从角落里翻墙而入,找了很久,才找到盛济运的住处,但外面守满了人,屋子里面人影错落,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她躲在树丛中,正无计可施,正巧一个下人,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待那人走到她面前的树丛时,她突然将剑鞘一伸。
那下人体力虽壮,却不识武艺,一个趔趄被绊倒在地。
“别动!”霆霓的剑横在他的脖子上:“我不伤你,只问你打听些事。”
那下人十分惜命,乖顺地点头。
“盛济运现在如何了?”
下人叹了口气:“我是外面的,宗主的情况也不太知道。”
霆霓一眼看出了他的滑头,揪着他领子的手劲加大:“你若这般,我可不能保证手里的剑……”
冰冷的剑锋越发逼近他的喉咙。
“女侠慢动手!我知道你是为忧心宗主,才深夜探访,具体情形我是真不了解,只听里面伺候的人说,宗主伤的极重,胸口中了一刀,刀上有毒,身上还有烧伤,郎中们在想办法。”
刀伤,中毒,火烧……
看来,真的是他。
他用一样的手段替他们讨回公道,替她报仇雪恨。
她只觉胸口像被铁锤狠狠一击,有些喘不过来气来。
“埋伏的那些人呢?”
“他们都死了。百姓们对他们恨之入骨,逐个鞭了尸,又抬去喂了狗。”
“怎么可能都死了!”她瞪着眼睛,压抑地叫道。
“不对,有人说,好像看到有人逃走了。”
“真的?是什么样的人?”
“这……”
“到底有没有人活?!”她压低声音嘶吼着。
“女侠,我就是一个下人,别为难我了,你若真担心宗主,不如也去买个天灯,凡是挂念宗主的人,今夜都会燃灯为他祈福……”
他说着把手里的许愿灯给她看。
从盛园出来后,她茫然无措,不知去向,定定地立在原处。
忽然,远处的天空中渐渐升起一点光亮。
定睛一看,是一盏天灯,在黑幕中飘然飞升。
很快,第二盏,第三盏,悠悠冉冉地升起……
漫天升起许愿灯,繁华如星,凄美动人。
所有人都在为盛济运祈福,所有人都希望他平安。
可是她的竹沥呢?
谁会在乎他的安危?
她转过身,背对着那漫天飞舞的天灯,独自走向无知的黑暗里。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和这个世界背道而驰。
究竟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竹沥,你回来吧,我用生命为你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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