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不胜防的那些年

    
    朱苏蹲下身来，她忍住自己的泪水，然后抹去林小娜的泪水。
    “你是大孩子了，大孩子可不哭，妹妹都还在睡觉呢，你帮妈妈去陪她们好么，不然待会妹妹也醒了，一起哭就不好了。”
    林小娜继续抽泣。
    “乖，帮妈妈忙，好不好？”
    林小娜点头：“嗯！”
    朱苏又抹去一把她的泪水，然后把她送进卧室。
    林小娜进卧室之前，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爸爸。
    朱苏看着小娜上了床。
    苟妈妈站在苟书寒身边，轻声念着：“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连小娜都分得清楚好歹，你怎么就——唉！”
    苟书寒不说话，刚才女儿对着自己大声说话，自己作为爸爸却连反驳的理由和勇气都没有。
    怪谁呢？
    怪自己。
    如果自己像里写的那些男主角，穿越到异世界，肯定第一时间就被女妖怪给收了。
    因为抵挡不了美色诱惑。
    成龙说过，他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自己却不这么认为，许多男人不会像自己犯这种错误。
    说是填下男人都会犯，那只不过是为了错误找的借口罢了。
    真正的男人，是要有担当，要有责任，要对得起自己所爱之人的信任。
    苟妈妈站着不动，轻声又说了一句：“你做就做了，为什么把这事不解决好，要带回家里来伤害小苏？”
    “我，我，唉……”
    他很想说，我来坦白，就是担心日后事情闹大了，伤害更大，现在说出来，等于是坦白，你们知道事情了，我们一起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因为他很担心，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会不会事情变得更复杂。
    可现在看来，还真不如不讲，私下跟贾瑾商量好，可能真的更合适。
    “等会妈还当着小苏面再狠狠打你，你别怪妈，不打你，小苏那性格，唉，你别以为女人平日好说话就好欺负啊，儿啊，女人性格越软和，心硬起来时就越硬啊！”
    苟妈妈轻声的说着，边说边看着房门那边，她得提防小苏随时会出来。
    真的是替这个傻儿子操碎了心，怎么这么聪明一个孩子，到了恋爱和婚姻上面就像个傻子一样呢。
    苟书寒没说话，也没有点头。
    他有点后悔了。
    是不是自己情商太差了，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要跟老婆讲。
    朱苏帮林小娜盖上被子，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林小娜抿着嘴唇，一双小手攥着空调被，不说话。
    只是看着朱苏。
    朱苏又亲了她一口，然后起身退出了房间。
    她轻轻的拉上房门。
    苟妈妈看见朱苏出来，马上换上凶狠的表情。
    朱苏双眼红着，眼里还有泪花。
    苟书寒的表情很担忧。
    朱苏走到苟书寒对面，然后坐下。
    她看着自己的老公，有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
    既然来了，那就不挡了，看看这出轨的洪水到底多猛烈吧。
    曾经以为，影视剧演的那些出轨，在自己身上，绝对不会发生，因为老公很爱自己，很爱这个家庭。
    曾经以为，自己跟老公之间最大的威胁是林小娟，于是自己努力的做好，不让老公为难，也不让林小娟觉得苟书寒过得不幸福。
    只有她安心的退出，苟书寒才是自己的。
    也只有自己包容大度，苟书寒才不会觉得选择是错误的。
    心中有幸福，才会没有戾气，才会处事温润。
    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如今会出轨。
    居然还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知子莫如母，刚老妈说的很对，他天天加班，大半年来都很晚回来，谁知道他每晚是不是都跟那个贾瑾厮混在一起。
    也许，半年都不止。
    从31岁生日那晚那个口红印就开始了，快两年了。
    不！
    前年生日当晚不可能突然就亲上了！
    他们可能从第一次在蔡屋围遇见时，就勾搭上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就因为我个子没有林小娟高，没有贾瑾高？
    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相信了。
    亏我那么爱他。
    朱苏沉默了几秒钟，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我要离婚。”
    苟妈妈听到朱苏又一次这么说，再次愣了一下，然后举起手就要打自己的儿子。
    苟书寒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人在感受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有一种保护反应机制。
    但是他的偏头躲避，却更加激怒了苟妈妈。
    原本苟妈妈只是打算等朱苏出来后，佯装要打儿子，或者再打几下儿子给朱苏看，让她心里不那么难受，再劝和他们。
    现在，她彻底被激怒了。
    她脱下脚上的乳胶拖鞋，拿在手上，对着苟书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边打边乱骂着。
    苟书寒任由自己老妈打在头上、脸上和胸膛及肩背。
    刚前面几分钟，他还有一点心情跟老妈说话俏皮，现在见老婆又提要离婚，自己心里也难受。
    老妈的每一下打，他都默默承受着。
    刚刚想躲避的心情，现在荡然无存了。
    苟妈妈打了十几二十下，见儿子不还手也不躲避，于是停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儿媳妇。
    儿媳妇眼里含着泪花，不说话。
    儿子低着头，也不说话。
    苟妈妈把拖鞋朝地上一丢，也不说话了。
    房间突然陷入了静悄悄。
    苟书寒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头也有点闷，耳朵里似乎还有点耳鸣。
    这一轮老妈是真的用上蛮劲打了。
    真是不说假话的老妈啊，说狠狠的打，就狠狠的打。
    他心里叹气，又觉得自己活该。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伤心的老婆，和失望的老妈。
    自己内心也特别的不好受。
    每天为了挣钱那么辛苦，压力那么大，偏偏还闹了这么一件事。
    苟妈妈看着儿子的脸上重叠的几个红红鞋印，才觉得自己刚才下手重了点，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打他一顿，自己也不好跟儿媳妇交代。
    都是自己这个当妈的没有教育和管理好。
    沉寂持续了没多久，苟书寒开口了。
    “是我不对，我跟你们说下事情经过，好吧？”
    既然都选择主动坦白了，别临门还躲躲闪闪的，刚才挨了一顿打就是教训。
    这个时候还不为自己争取，更待何时？
    再挨一顿打吗？
    苟妈妈要被自己儿子气死，这个时候，还啰里啰唆，现在不应该扑通一声跪在老婆面前直接认错吗？
    苟书寒胸膛起伏着，他在酝酿怎么讲。
    “你说不说？不说别耽误我打你！”
    苟妈妈再次扬起手。
    “妈，你让他想想怎么说吧。”
    朱苏倒是语气很平静。
    苟书寒听在耳里，觉得老婆还是很心疼自己，她在替自己跟老妈说情，免得自己再被打。
    但是朱苏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要坦白了，那就给你足够的时间和情绪，看你怎么讲吧。
    “妈！你回房去好吗，我跟小苏单独说。”
    苟妈妈：“你现在是犯人，没有权利要求——”
    就在这时，苟书寒的手机突然响了。
    动听的手机铃声在这时显得特别刺耳。
    手机放在茶几上。
    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手机。
    苟妈妈担心这个时候有电话，不会是那个狐狸精打过来的吧。
    朱苏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到底是业务上的事情，还是那个女人。
    苟书寒其实也有点担心，不会是贾瑾这么晚突然打过来的吧，他瞄了一眼。
    文凯打来的。
    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按了免提。
    “寒哥，睡了没？”
    “没睡，你说。”
    “我们折页的纸不够，纸行那边今天只送了一半来，本答应今晚再送剩下的一半的，结果我催纸行，那边要我们把前面的帐结了，才肯送。”
    “叫他们通融一下，这批货出了一定结。”
    “我跟他们说了，电话打了好几个，给他们老板也电话了，不肯——明天纸不到位，出货有问题，到时候尾款也收不到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跟纸行那边打电话。”
    纸行这么晚都下班了。
    但是老板和业务员电话随时都可以拨打。
    挂完电话他又在老婆和老妈的注视里给纸行电话。
    “都这个时候了，还忙什么工作！”
    苟妈妈气得走过来，把儿子手机抢了过去，然后直接关机。
    “妈——”
    苟书寒又气又急。
    这批货要是不能准时交付，按照协议，不光要赔偿甲方六万多，自己所有材料、工艺、人工成本都将付之东流。
    苟妈妈却把手机攥在手里，不打算还给儿子。
    “妈！”
    苟书寒又喊了一口。
    “还要生意做什么！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家都要散了！”
    苟妈妈气自己儿子分不清轻重缓急。
    儿子却干着急，老妈啊，你哪里知道，我最近一直都在存亡生死线上挣扎啊！
    “你先把你的错，老老实实原原本本讲出来，快点！”
    见老妈犯倔，苟书寒不再要电话。
    “你还想单独跟小苏说——上次小苏，你就不应该听他鬼话连篇说是那个贾瑾主动，看，现在都主动到怀上了！”
    在大是大非上面，苟妈妈是站在儿媳妇这边的。
    小苏不说话，她有点感动婆婆帮自己，但是，婆婆帮自己，不能改变老公出轨的事实。
    三个人又啰嗦了几句，苟书寒在老妈的催促下，开始讲述起来。
    “年前有一天晚上，那个富力的章总喊我去喝酒，刚好贾瑾在，然后喝多了，是她喝多了，我没喝什么……”
    他开始讲述，苟妈妈多次打断他，朱苏劝苟妈妈不要着急，让他慢慢说。
    苟书寒一五一十的把过程讲完，然后保持沉默不说话。
    “就说完了？”
    朱苏问。
    “说完了。”
    苟书寒回答。
    朱苏不相信苟书寒说的话，听起来，都是贾瑾的问题，是贾瑾主动亲了他，又是贾瑾使了计策让章国强联系他，他去接了她，又是她主动引诱了他，他在冲动之下犯了错，然后再没有联系她。
    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像对待两个双胞胎女儿那样，撒个谎说去上个卫生间，然后就溜出去上班了，留她们两个在家哇哇大哭找爸爸。
    我朱苏又那么傻吗？
    那么好骗吗？
    一个女人你不许诺给她好处，她会为了你怀孕？
    朱苏听完，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掉。
    她伤心的是，都到这份上了，他还在说谎。
    “说完个屁！到现在还不说实话，我，我，我打死你算了！当我没生你这个儿子！”
    苟妈妈这一次虽然气，但是没有真的动手打，毕竟自己的儿子脸上已经好几个鞋印了。
    朱苏抬起头，她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快速的返回房间，然后关上房门。
    苟妈妈忙走过去，推门。
    门已经从里面锁住了。
    ”苏啊，小苏啊，你别难过，妈替你做主——“
    ”妈，我累了，我想睡一会，明天再说吧。“
    苟妈妈在门外又喊了几声，朱苏回答：”妈，不要紧，我跟她们三个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说完，朱苏不再说话了。
    苟妈妈走回到儿子身边，用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脸。
    她当然心疼儿子，可是，她更希望儿子跟儿媳妇关系能很融洽。
    这么好的儿媳妇去哪里找。
    ”儿啊，你不该这个时候还撒谎，还隐瞒啊！“
    苟书寒也很难过，眼里也红了，认真的回答：“妈，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隐瞒。”
    ”真的没有隐瞒？”
    当然有隐瞒，他跟贾瑾在办公室的细节，他怎么敢描述给老妈和老婆听。
    那些细节写出来，放在那个平台，都铁定会被封禁。
    涉黄啊！
    老妈看他又犹豫了一下，心想，果真有隐瞒啊，于是失望的说了一句：“唉，你自己作的孽，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吧，妈也去睡了。”
    苟妈妈回房的时候，还顺带把客厅的灯给关了。
    “你呆在客厅好好反省！”
    “妈，你把灯开一下。”
    “开灯？犯错了，还浪费电，不准！”
    苟书寒一个人坐在客厅，他脑子里一团乱。
    老妈走的时候把手机还给他了，他开了机，开始给纸行打电话。
    朱苏躺在床上，睡不着。
    刚前面老公，坦白的那几句话，说的太轻描淡写了。
    朱苏不相信。
    听起来，是贾瑾勾引了他。
    可怀孕又不是单性繁殖，他为什么都到现在这样了，还要欺骗自己。
    为什么，他一点反悔的心思，和觉悟都没有。
    就嘴上说自己错了，然后几句话糊弄我就行了吗？
    不行，我要离婚，我受够了这种欺骗了。
    这一两年，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难过之中，她睡着了。
    梦里，她遇到苟书寒左手牵着林小娟，右手牵着贾瑾，很冷漠的告诉自己：“其实，我喜欢的是高个子女人。”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王八蛋！”
    她在梦里大声的哭诉。
    几只小手在她脸上摸着。
    她睁开眼睛，双胞胎女儿正俯身看着自己，她们的小手正在摩挲自己的脸。
    “妈妈，你哭了吗？”
    “妈妈，你也会哭呀？”
    “嘻嘻，我还以为只有小朋友会哭呢。”
    “嘻嘻，妈妈哭了。”
    她忙笑起来，说：“妈妈没有哭，是睡觉眼睛不舒服。”
    她起了床给双胞胎女儿穿了衣服，让她们两个小家伙自己在主卫里刷牙洗脸。
    她已经培养她们自己动手一年多了。
    收拾好两个小家伙，她们就跑出了房间。
    朱苏没有收拾自己，她跟着两个女儿来到客厅，苟妈妈跟林小娜不在家，看来是去上学了。
    苟书寒躺在客厅沙发上，正微张着嘴睡得香甜。
    两个小家伙跑过去，扑到爸爸身上。
    “爸爸，你怎么睡在这里呀？”
    “爸爸，你胡子好扎人呀。”
    ”爸爸，你送我们去幼儿园吗？“
    ”爸爸，快起床，别睡懒觉啦！“
    苟书寒睁开眼跟两个孩子嬉闹着。
    这个画面再普通不过了，可是朱苏看着看着，就又流下了眼泪。
    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跟老公恋爱甜美的画面，怀孕期间他照顾自己无微不至的画面，生完孩子后，两个人半夜起床照顾孩子的画面。
    还有一家人出去游玩的画面。
    各种各种画面。
    然后画面就到了贾瑾。
    她挺着大肚子，牵着自己老公手，越走越远。
    自己的两个女儿和林小娟的女儿，三个女儿站在自己身边，正哇哇大哭喊着：”爸爸不要走！“
    昨天还决定要离婚，可突然之间，她觉得，老公不懂事，自己不能也不懂事。
    “等妈回来，我们去找她。”
    朱苏开口对苟书寒说了这句话。
    “谁？”
    苟书寒开口说完，才意识到，老婆说的“她”是谁。
    “哦。”
    他像个犯错的孩子，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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