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冰看到眼前的一幕,她呆住了,双手一哆嗦,手上端着的一碗药水也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美丽女子,正和她的褚大哥紧紧相拥着坐在一起。
但见那女子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羽衣,额头纹着一枚小小的火焰图形,再加上长眉大眼、高鼻瘦脸、烈焰红唇,十分性感妩媚。
这是一个气质高贵的成熟女人,而自己打扮素雅,生活单纯,与对面的这个女子一比,自己仿佛一下子便被比了下去。
水凝冰眉头轻锁,她指着罗浮萍,怒目而视,满怀敌意,却对褚怜香道:“褚大哥,她是何人?”
褚怜香极为尴尬,自从他踏足甘泉酒坊后,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水凝冰已喜欢上了自己,他是过来之人,如何不知?只是他碍于水龙吟之面,又不想这芳龄少女难堪,一直未曾对她明言,更何况如果罗浮萍不再出现,保不准有一日自己真会也喜欢上这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所以,褚怜香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罗浮萍看褚怜香欲言又止的神情,女人对这种事何其敏感,她立时内心雪亮,起身道:“这位姑娘,我是朱雀,是他的夫人,你又是什么人呢?”
水凝冰早已料到了几分,但她还未死心:“我是水凝冰,我不相信,褚大哥独来独往,我从没听褚大哥说过他有什么夫人!”
罗浮萍盛气凌人:“是水姑娘,多谢你对怜香的照顾,我是不是他的夫人,不信你问他吧。”
水凝冰向褚怜香投去询问的目光,褚怜香只得郑重的点点头。
原以为水凝冰会痛苦的离去,没料到她淡淡一笑,道:“哼,褚大哥是我的心上人,就算你是褚大哥的前夫人,我也要将他抢过来!”她将这“前”字说得极重,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罗浮萍冷冷一笑,道:“你倒抢抢看,你要是比得过我,我就将他让给你。不过,以你这样的年纪,我想无论如何你是比不过我的。”
“哼,比就比,难道我还怕你不成?”水凝冰一捋袖子,准备放开了手脚打一架,就算打输了,自己也总算争取过了,问心无愧。
“比武功?我闯荡江湖多年,如今贵为繁星楼四星之一的朱雀星,你一个无名女子,量你也打不过我。”罗浮萍一脸坏笑道,“今日月圆,宜金樽对月,开怀畅饮,好!我就跟你比喝酒!你敢不敢?”
罗浮萍自以为闯荡江湖多年,可没少喝酒,看水凝冰不过一个年轻女子,比起喝酒,自己一定能轻易的击败她,而且,比酒这个法子比动武强多了,可以不伤和气,也给褚怜香留一点儿面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水凝冰家里是开酒坊的,那可是打小闻着酒香长大的主儿,喝起酒来不可斗量。
“好,我答应你,哪怕醉倒在地,我舍命也要跟你斗一斗!”水凝冰故意示弱,内心暗笑。
两人一前一后奔向后厨,将褚怜香晾在了一旁,他不知道,女人任性起来是非常可怕的,更何况,眼前之局,他也不知道如何劝解。
两女来到后厨,红酒她们是来不及找到了,还好这几日因筹办青松丧事,书院管家与童儿新买的几坛白酒还没有用完,仍摆在橱柜之中。
两人分别抱了两坛酒,来到前院的青松树下,坐在那四方木桌旁。
罗浮萍将两只瓷碗在两人面前分别放了一只,她先将自己面前的酒碗倒满,然后斜睨水凝冰道:“论年岁,你比我小,我便让着你,我先喝!你看着,我可干了!”
说罢,她将一碗白酒喝了个底朝天,喝罢,她将酒碗故意在空中慢慢倾斜,一边说:“瞧瞧,一滴也没有剩!该你啦!你能不能喝?不能喝可别逞强啊!”
“喝,给我倒上!”水凝冰赌气道。
罗浮萍给水凝冰倒了满满一碗,水凝冰看着透亮的白酒,她故意皱起了眉头,表现出很难为情的的样子,这小妮子还挺有心思。
罗浮萍落井下石:“怎么?喝不下,那你还是趁早认输了吧!女孩子不能喝酒,这不丢人!”
水凝冰努努嘴:“要我认输,没那么容易!你看好了!”
她一只手端起酒碗,另一只手故意捏着鼻子,一仰脖,咕嘟咕嘟声中,一碗酒很快下肚了,喝完以后,她却被呛得连连咳嗽,两片红云飞上了她的脸庞。
罗浮萍笑道:“姑娘,你可慢着点儿喝,酒还多着呢!”
水凝冰嘴里喷着酒气,道:“您别客气,您喝多少,我都陪得住!到你啦,您接着喝!”
“好,看我的!我满上了啊!呆会儿你可别耍滑头,也要像我一样倒满嘞!”
一番唇枪舌剑,两个人斗着嘴,酒不停,你来我往的一连喝了五六碗。
慢慢的,罗浮萍舌头开始打结,称呼也开始变了:“妹子,水妹子,这……这一碗,轮到谁……谁……谁了?”
她不停的往碗中倒酒,可她双手已有些不听使唤,酒洒了不少。
水凝冰笑道:“当然是轮到姐姐你啦!这玉冰露味道还可以吧!”
感情这酒就是出自甘泉酒坊的玉冰露,是水凝冰家酿造的,扬州城中只要在高档酒楼里都有得卖。
罗浮萍右手擎住酒碗,左手食指虚空朝水凝冰指点了几下:“你呀,你……想不到你还真能喝……好,我拼,瞧着啊,我要喝了……”
她刚将酒碗送到嘴边要喝,突然,她摇摇头,道:“哎呀,不对,你别以为……我醉……醉了,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刚刚才喝过了,这碗是你……你的……,来,你喝……”
罗浮萍将酒碗往水凝冰嘴边一送,水凝冰虽亦有些微醉,却比罗浮萍要好得多,她右手一翻,挡住酒碗:“的确该姐姐喝,姐姐你不用客气!”说完,她亦将酒碗推了回去。
两人右手互相推来推去,却暗暗较劲,一会儿你向我这边推动了数寸,一会儿我又向你那边推动了尺许,过了几个回合,两人两手都擎住酒碗,在中间僵持着。
罗浮萍大笑道:“妹妹如此相让,想是不能再喝了,那姐姐就将这碗喝了,就算我赢了吧。”说着,她便往回用劲儿夺碗。
水凝冰亦笑道:“岂能让姐姐吃亏,既然姐姐说这碗是我的,那我是勉为其难,当仁不让!”她亦边说边往自己这边用力夺碗。
两人同时用力,双手都使上了劲,只听“啪”的一声,瓷碗破碎,一分为二,两女手中各执一片残碗,碗中酒洒了一桌。
水凝冰嘻嘻笑道:“这下好了,都没得喝了。”
罗浮萍颓然长叹道:“不喝就不喝吧,就算你我打了个平手。唉,妹子,你我不必相争,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水凝冰奇道:“既然你和褚大哥是夫妻,你不喜欢褚大哥吗?”
罗浮萍摇摇头道:“你年龄太小,有些事你没有经历过,还不能体会。”
说着,她将她与褚怜香之间的过往一五一十的向水凝冰讲了出来。
听完之后,水凝冰久久不语,半晌,她幽幽道:“姐姐,你与褚大哥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我敬重褚大哥之为人,我祝福你们!”
她此时心意已明,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得到褚怜香的了。
罗浮萍道:“妹妹,你年轻漂亮,将来一定能找一个如意郎君。”
刚才两人还斗来斗去,此时敞开心扉,竟一时情同姐妹,唉,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罗浮萍道:“夜已微凉,酒已喝够,我们回屋里去看看吧。”
她站起来,谁知此时双腿竟然虚软无比,险些跌倒,她还要逞强,双手伸出去扶那棵青松,哪知两手连捞几次,却只在空中摸索,却还是没有摸到那松树。
水凝冰笑道:“姐姐,你醉啦,我来扶你吧。”
水凝冰的脚步却要稳健得多,两个女子相互搂着腰,扶着肩,回屋去了。
话分两头说,不说水龙吟去大明禅寺通知鉴真和尚,单表裴旻与公孙大娘前往上清观追讨解药之事。
裴旻与公孙大娘走在路上,一路从城东南的青松书院到城西北,他们就走了足足半天的时间,待他们问明了上清观的方向,朝扬州城西北的山上走去,走到半山腰时,月上山岗,已是半夜!
公孙大娘停住脚步,道:“师傅,走了这许久,我有些累了,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吧,你瞧,天空的月儿多圆啦!”
裴旻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铺在道旁厚厚的杂草上,然后指了指,道:“你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站着警戒!这几日突生变故,忘了今日是八月中秋佳节,唉,我们当日从船上来扬州,本意是在此地赏月过节,不想世事多变,我还没有让月儿和你好好的吃上一口月饼呢!”
公孙大娘款款坐下,道:“如今我们重任在身,务必要找到解药救治褚大侠,其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裴旻道:“月是故乡明,中秋情更深。我心寄明月,随到陌桑村。看到这月,我突然有了一些感慨。”
公孙大娘道:“师傅,你一定是想家,想家里的爹娘了吧!”
裴旻点头道:“是啊,神游故国应笑我,思乡愁肠眉紧锁。山水入梦忽一笑,慈母重又把梦托。昨日,我又梦见了陌桑村的山山水水,梦见了慈祥的母亲大人,儿行千里母担忧,等此间之事一了,我们也该回去看看了。”
公孙大娘道:“我还想着今日中秋,等到甘泉酒坊水坊主的玉琼浆出窖之时,向他讨要一坛,我要用这世上最好的酒,去孝敬裴师公呢!”
裴旻道:“待取得解药,如再有机会,我们便去甘泉酒坊拜访,看看那玉琼浆到底如何!”
公孙大娘又道:“皎皎月光旁,牛郎织女双星遥望,眨眼闪动,似乎在遥相呼应,你看……”
两人在这月光下坐看明月与双星,窃窃交谈着,浑不知离此地不远处的及腰深的杂草丛中,有一对红色而狰狞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不仅仅如此,自从裴旻与公孙大娘刚踏上了这半山腰的时候,这双眼睛便一直跟随他们了。
过了一会儿,公孙大娘伸了个懒腰,道:“师傅,我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动身吧。”
裴旻点点头,伸出手,将公孙大娘从草地上拉了起来。
正是:
是是非非几多情,恩恩怨怨分不清。
潇潇洒洒任我行,平平常常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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