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传讯,让所有士兵停止围剿残敌,必须以最快速度将所有土墙拆除……」
刚刚突破第三道防线的乐毅,在见到被柴草填满的深沟和随处可见装满油脂的木桶后,整颗心可以说都沉到了谷底。
如此之多的引火之物,若是在此刻被故意点燃的话,那么莫说十几万联军了,哪怕再来上一倍也得全完蛋。
而身在另一个方向的白起亦是眉头紧蹙,他现在又何尝猜不到触子的用意。只是想不到对方居然能用且敢用五万士兵来作诱饵。
这场战无论结果,想那触子以后是别想带兵了。因为哪怕这场仗真的获胜,可不会再有士兵愿意跟着这样一个用五万弟兄换胜机的将军。
「快!收束部队!停止前进!快……」
白起似乎也与乐毅想到了一块去了,若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触子所布下的局的话,那么在防线之后就必然会有一支大军在以逸待劳,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此复杂的地形,触子判断联军真正入瓮的依仗便是看是突破的六道防线的人数多寡。
一旦达到其心中预计的数量,想必就是点燃烈火焚身的时候了。
与其如此,不如就地拆墙填沟,把所有引火之物全丢入其中并以沙土覆盖,如此或许还能有些生机。
与此同时,身处防线之外的触子正密切关注着前方战场。按照他的估计,此时联军应该大部分进入防线内,自然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他认为无论白起乐毅之流可以做出何种补救措施,对于结果而言已不再重要。
至于为何有如此自信,则都是来自那几十万民夫,两个月内耗费掉几万条人命填出来的成果。
不过触子还是低估了白起和乐毅两个人的指挥调度能力,自古能获称名将者,其思维方式又怎能以常人度之。
此时他们深知己方十几万军队已然陷入到极其危险的境地,换作是一般人肯定会拼了命的往外突出去,然而这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开启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
他们并不指望将齐人用两个多月堆积出来的引火物全部用沙土覆盖,虽然此刻他们亦有接近十五万的士卒。
可军队人数虽多,但分数多国,基本上就无法形成有效调度。掩埋所有引火物是不能亦是没必要。
他们现在只能借用周围纵横交错的土墙和沟壑,或推或填尽可能的开辟出几条防火隔离带,且以最快的速度将能收束的部队聚集起来。
这个过程中可谓是跟死神争夺时间,而此时在外头掌握生死大权的家伙既然布下如此大局,便不会再留予他人可乘之机。
果然,久久等不到联军突破第六道防线的触子很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异常。手中早就捏得出汗的令旗此时终于被重重挥下。
蓄势待发的六百多架弩车一声令下,这时候同时将裹满麻布油脂的弩箭往防线中抛射而去。
此时万千火箭带着浓烟,如同天穹破碎往地上坠下的火流星一般,顿时将面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这是场犹如从地狱升腾而起的无边业火,齐军刚才撤退时故意打翻的油脂桶,一经接触到半点火星便迅速蔓延。
囤积在地堡中的大量油脂木桶轰然炸开,汇聚成流的火焰之河便迅速冲如沟壑之中,将里面堆积的干柴全部引燃。
绝大部分的联军士兵根本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浑身衣物就被溅射出来的火油点燃。
更有甚者在周围冲天大火的烘烤之下无火自燃,原本冲杀在前的魏忠,申时行和腾超所部瞬间就陷入到火海之中。
幸亏之前已经得知后面白起将军差人来的提醒,左右支楞之下原本加起来近六万的大军,如今能逃
回临时刨出来的隔火带中的只有区区两万人。
而且这两万人中,起码得有一大半身体或多或少被大火所灼伤。
然而在隔火圈中,白起和乐毅的脸色亦是难看至极。他们有考虑过大火的猛烈,却是没预料到在那些油脂里面居然还夹杂着大量的有毒生烟的植物。
若不是上天垂怜风向不允,不然十数万大军光这场大火便会死伤殆尽。
「传令下去,所有人即刻撕开衣襟用尿液浸湿覆住口鼻……」
「腾超!雷图!」
「末将在……」
「你等立即让人在上风处掘土筑丘,越高越好……快……」
白起一听刚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抬头看了看风向之后稍微一琢磨,立即便反应过来。
这的确是个绝佳的办法,一旦风向转变,那么浓烟便会被土丘阻挡形成螺旋,继而向上,如此便可避免士卒被烟气所伤。
只不过办法虽好,就是时间上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就目前来看,这场火若不烧上个一夜怕是停不了的,到那时又不知还得有多少士卒相继死去。
反观此刻联军的无助,防线之外的触子,其脸上亦是没有多少笑容。只因如今在他手里攥着的是一支熟悉无比的玉簪。
而在他对面,一个同样深沉着脸的年轻人,这时候也是正直勾勾的望向前方的大火。
「最终我还是来晚了是吧?这场大火足以奠定这场战争最终将以齐国完胜收场了!」
对于狠辣果决,孤夜自认为已经对这个齐国上将军有所了解了。可是到头来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对方。
本以为他会等到那三万多援军撤回来再行放火,可谁知道这厮为了压缩联军的自救时间,且最大限度造成更多的杀伤,居然提前发动了弩车。
「不得不说,你孤山子所作所为的确总能让人感到意外!
若是早来三刻钟,这场大火或许真有可能燃不起来,可如今却是还想说什么?」
触子挥手让人搬来两张胡凳,并将身边亲兵远远掸开后示意其坐下说话。
满脸苦涩的孤夜摇了摇头摆手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齐军胜局已定。将军这场精心准备的大火足够焚毁一切。
联军所余之兵,又岂能匹敌身边这近二十万大军。
若真想说点什么的话,那就只希望将军能少些杀戮,好为自己留条后路吧。」
「呵呵……你说的这些,本将军可以将之理解为威胁么?」
触子冷笑两声,看着面前年轻人的眼中充满了戏谑。
「将军其实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济水北岸二十余城如今是何模样应该不用赘叙。
光凭此战将军以牺牲近八万士卒为饵,这笔血账齐王田地不会背,其他人想背也没资格背。
为了安抚国人,你触子绝对是活不成的。」
显然触子对于这番言论还是有所认同的,此时他又朝两边使了个眼色,亲兵们很是默契的便用身体再往外隔开了一段距离,似乎是不想让其他人也听到。
「呵呵……
将军也无需担心,汝之家眷如今全在后面那座山头之上,将军若想派人接回尽可随意。
只不过有一事还是要告知将军的。
当初小子从临淄把人救出之后方知,将军家眷其实身体都被下了某种不知名的剧毒,至于是谁所为便不得而知了。
今日提醒,只是想让将军知道,汝之处境,其实是危急如垒卵矣。」
说完这些,孤夜自认为也没有必要再留下了。至于触子,自然也不会阻拦。
显然离去前的最后这番话戳中某人心中的痛点,特别是家人中毒一事,不必过多猜测自然也知道是谁人所为。
直至孤夜已经远远脱离了齐军大阵,触子仍旧紧紧握着拳头,思绪早就不知飘向何处。
半晌之后,还是从前线退回来的兄长触泰才将其从失神中唤醒。
他看着弟弟手中那支玉簪颇为眼熟,此时正想开口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是被触子给打住了话头。
「兄长莫再多问,此刻你赶紧挑选几个绝对心腹之人,带上足够口粮前往后方山岗。
娘亲与咱家小这时候全在上面,接到之后莫再停留,即刻南下于陵城等我。
注意行事必须隐蔽,切莫惊动军中达子一系人马!」
触子表情严肃,触泰亦不敢怠慢。他才刚从前线的大火中及时退出来,这时候也顾不上休息重重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然而此时的孤夜并不知道,就因为他离开之前心血来潮胡说八道的一番提醒,促使在此大胜之时触子做下了一个明哲保身的决定。
至于触子家眷是否真的被下了毒药,这自然是假的。
讲真的,孤夜当时之所以这样胡咧咧,也只不过是在自己不甘心的驱使下说出来恶心人的。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得到,恰恰就是这句恶心话,彻底引爆了触子心中对于齐王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不满怨恨。
从家人被囚禁的羞辱,再如今上升到下毒,这让他看不见丝毫的活路。
本以为只要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哪怕被丢官罢职那也算报了这么多年的君王厚恩了。
可没想到齐王根本就不打算让自己活着,就连家眷都要以下毒的方式赶尽杀绝。
对于孤夜口中下毒一事,触子根本就没有去质疑其真伪。因为在他看来并没有必要,以多年来对齐王田地的了解,这个心胸狭窄狷狂自大的家伙真的是会干出这种事情。
所以他要提前谋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能知道在这身边二十多万兵马中,谁人怀里就攥着可以节制他兵权的另一道「虎符」
然而没有谁能想得到,就是这样一个因果之下做出的决定,却在不久之后居然使得整个战局发生了重大逆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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