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雯知道即便楚天有心要端木婉知难而退,可事情并非能够如他所想那样进行下去。端木婉什么性子,她这个做姐姐的还能不知道。
要那个执拗的丫头放弃楚天,连神仙也做不到。
端木雯叹息道:“你是不是也是喜欢她了?从前你可不会考虑太多,明知道心里还放不下别人,却仍旧是答应与婉儿成婚。你如今却是会为了她设身处地的着想。”是不是已经不喜欢端木雯了?
那也好啊。端木雯见楚天如今的变化,会心的笑了。
他终于会顾及端木婉的幸福,说明了当初那句话,日久生情,或许是这样的罢。端木雯想到自己与龙晨梦不也是这样么?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多考虑。也没甚么目标。”楚天淡淡说道。他把自己的左手搁在了桌子身上,单手端起茶杯喝,皱眉道:“这个茶叶末怎么是苦的。”
端木雯失笑道:“茶叶自然是苦的,才能去掉人心底的火气。”她把茶杯从他手里取了下来,摇头道:“你刚喝过药,不能吃茶,很伤脾胃。”
楚天讪讪的笑了笑,然后佯装很困倦,打了个哈欠,对她说道:“我很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罢。”
端木雯也不多说了,让他好好休息,就出了房间。她掩上房门,转身朝走廊外的天空看了看。
“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端木雯望着天空的姿势顿了顿,偏头看着站在花坛那里的人。
端木婉撑着油纸伞,眼里带着落寞之色,看她望过来,抿了唇,勉强牵起了笑容。
“还好。”端木雯只说了两个字,便见到端木婉闭上了眼睛。
“婉儿!”一声惊呼灌入了漆黑的洞窟,而后只留下一阵空灵的叹息。
端木婉滑落在地上,仍旧带着未了的心事,然而唇角还是有着笑容。
端木雯让侍女把她扶到楚天隔壁的房间,找来太医给她就诊。
“太医,情况如何?”端木雯担忧端木婉会发什么严重的病症。
“倒也没甚么,皇后莫要太担忧,公主只是疲劳过度,血气供不上便有晕眩症状。”太医说完就开了方子。
端木雯急忙让侍女去厨房熬药,然后松了口气,对太医点头:“这里也没你的事了。”
太医背好药箱子,笑道:“老臣就先告辞了。”
端木雯也不去送他,坐上了端木婉床边,伸手抚着她的额头。
“皇后,药来了。”侍女端了碗汤药过来。
端木雯伸手接过,吹着热气,让侍女把端木婉的头抬高一些,她便一勺一勺的喂给她汤药。
等汤药喂完了,端木雯把碗放在桌子上,这时她听到门口的动静,朝那里望了眼。
楚天就愣愣的站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进来。
“你怎么不进来?”端木雯不是很喜欢他这样的犹豫。
既然放心不下端木婉,为何要那么干脆的拒绝人家,而后又暗自关心她。
“她怎么样了?”楚天听到外头的动静便出来,恰好遇到了太医,听了端木婉的情况便感到惭愧。
端木婉对他的好,这是有目共睹的,而他却没给过她什么回报。
最后他成了残废,还翻脸跟她断绝来往,这实在说不过去。
“我们好好谈谈罢。”端木雯觉得必须要跟楚天说一番话。
本来她也不想那么早的插入楚天与端木婉的感情,想让她们在磨合一段日子再说,毕竟她此刻更关心的还是龙晨梦那里的事。可端木婉如今的情况,让她不能乐观了。
“好。”楚天走出了端木婉的房间,走到了院子里。
端木雯跟上他,想着怎么开头,却听楚天率先开了口:“给她找个好人家。”
端木雯赫然吃惊,然后看着楚天好一阵子,才说道:“你在胡说什么。”
这人是病糊涂了么?
“我很清醒。”楚天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而后靠在一颗树上,气馁道:“我给不了她什么。她又那么傻,跟着我,要吃很多苦。她从小被宠溺坏了,连自己都不会照顾,怎能再拖上我这样的废人。”
楚天叹息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是哪一日想不开,就会早早的结束自己。”
端木雯心里恼火,可她刚想指责他几句不负责任的话,可又想到楚天的个性,便把话压回了肚子,思忖后才缓缓说道:“你说这话,还是表明你还没长大。”
楚天笑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没长大。”
端木雯说道:“你真的三十了么?却看起来只有三岁。”
楚天眼里露出疑惑之色。
“只有孩子会不敢承担责任,遇到事就推给大人去解决。”端木雯平心静气道:“你要是真的能让婉儿放弃你,又不伤害她。那我也任由你去。你想自苦,我不拦你,可你让婉儿难过伤心,我决不会放过。”
“楚天,我是婉儿的姐姐。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楚天辩解道:“我没有欺负她,只是拒绝。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没有谁对谁错。”
端木雯冷笑道:“依你之言,你倒是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事。无论之前喜欢我,还是拒绝婉儿的感情,你都把缘由推到感情无关对错之上。好啊,楚天,你原来是这样胆小懦弱自私的男人。”
楚天脸色潮红,心里一阵羞愧,被端木雯说得愈加自卑,恨不得钻个地缝算了。
“你让我们都很失望。”端木雯叹息道:“你知道么?感情的事虽然没有对错,却有合适不合适。再好的缘分也不必上适当,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一个信任。”
楚天握紧了右手,却一声不吭。端木雯本来还要再刺激他,可是说到这里顿觉索然无味。
“你回去好好休息罢。方才我的话也是有些过分了。”端木雯一向喜欢平和,甚少会这样说话带刺。
越说越乱,还不如大家各自冷静,把事情想清楚了再说话。
端木雯此刻有气,就算装得再沉静,也不可能不带任何感情单就旁人的角度就事论事,她自然是偏向端木婉,但这对楚天也是不公平的。
于是大家还是好好的冷却一段日子,自己反省罢。
“皇后,你跟楚将军说话的时候,婉儿公主已经醒来了,她在窗口看了很长时间。”侍女在端木婉回宫的路上说道。
“诶……”端木雯走在狭长的宫道上,看着斑驳的宫墙,想到了自己在这里过的半辈子。
“算起来,我也该快三十了。”端木雯目光淡淡,眼底却有惆怅之色,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担心前方的战事。龙晨梦在外面到底过得如何?
京城倒是俏无动静,可又笼罩着烟云,沉闷得厉害。
近日来,诸多事情都让她感到心累。
端木婉的事,龙晨梦的事,天下的事,百姓的事,一桩桩都让她精神倦怠。
虽然处在深宫,可她却未过上一日安稳的日子。
“再陪我走走罢。”她去了御花园,听着侍女说着端木婉的情况。她心想着端木婉见到她与楚天单独谈话,必然又会误会些什么。
可那丫头不会想从前那么莽撞,会藏着心事一个人发呆。
端木婉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宫,还在楚天那里,也不知道两个人会不会说话。等到晚上,端木雯回了住处梳洗完了上床休息,才听到侍女传报,端木婉回宫的消息。
她便从床上起来,穿了一身白色是丝绸睡衣,去了端木婉那里。
“姐姐,你怎么还过来,都很晚了。”端木婉惊讶道。
“找你来谈谈心。”端木雯拉着她走到桌子边,诚恳道:“我们来说说楚天的事。”
端木婉偏开目光,轻声道:“要说他什么事。”
“我知道楚天今日让你很伤心。”端木雯手里的帕子抚着桌上的尘埃,心道今日怎地总是见到随处的灰尘,看来这里打扫的宫女太监也消极怠工了。
“他没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他的心思。”端木婉在端木雯离开后还是跟着楚天在一起,可他们还是没说一句话。
“他如今的情况,你知道的。”
“我自然清楚。”
“那你真的打算委屈自己?”端木婉问道。
“委屈?”端木婉眼里含泪,低声道:“他拒绝我时候,我也没那么委屈。可当他成了残废,我却很难过。”
她轻轻啜泣着,说道:“可我那原先的委屈却消失了。连带对姐姐的意见也没了。”她颇为不好意思道:“之前对姐姐有成见,可我知道那全是楚天的一厢情愿罢了,但心头还是有些埋怨姐姐的,可当着楚天以那样的样子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之前的委屈又算什么。比不过心里的痛惜。”
端木雯听了很动容,她觉得自己这个妹子真的纯真善良,与涟漪玉无法比较的。为了同一个男人,她们一个背叛姐妹使尽心机,一个却是默默等待坚持不懈。
这个时候端木雯只能感慨造物主的神奇,把人分成如此多的色彩。
“你与楚天的事,姐姐不会不管。”端木雯安慰道:“他如今也是处在低迷的状态,也很难过。你给他一段时间,就像以前那样等着他。楚天不是石头人,看到你的好,总是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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