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宁烨牵着吃得有些撑的章书秋在园子里散步,看着她有些懊恼的模样,忍不住失笑道:“就有那么好吃?”
章书秋点头道:“嗯,我最喜欢吃王二夯做的炸酱面了,每回吃都要吃撑,就是吃的时候不觉得,吃着吃着才发现已经吃撑了。”
宁烨哈哈笑道:“你这钢铁般的自制力也会有败北的时候,真是难得啊。”
“你还笑,谁让你不多吃点,你多吃点我就没得吃,就不会撑了。”章书秋埋怨道。
宁烨想起章书秋看着那盆面,眼睛里的光闪闪发亮的样子,忍住笑抿抿嘴道:“是,女王大人教训得是,我就该抢着吃,吃光它……”
“那也不成,咳,算了,你明天什么时候走?”章书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宁烨觉得章书秋那副小女儿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忍不住又把她抱进怀里,腻歪了许久,才用略带嘶哑的声音道:“小秋,怎么办,我还没走就舍不得你了,要不,你陪我一起回去?”
章书秋气还没喘匀,却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样:“我才不要呢,我忙着呢,忙得很。”
宁烨语带宠溺道:“好好好,那让云山帮我去把车开回来。”
“嗯,你让他去,他反正隔三差五要回一趟学校的。”章书秋点头道。
“你说,让云山去考公务员怎么样?”宁烨建议道。
“他不考,他自己有主意着呢,他自己说他自己愣头愣脑的,不适合和人打交道,就想实实在在做点事。”章书秋语带娇宠道。
“你们这兄弟姐妹之间,感情可真是好。”
章书秋被宁烨说得哈哈笑了起来:“你这是嫉妒吗?”
“嗯,羡慕嫉妒恨。”
“你们家呢,你上次不是说起过你有个堂弟吗?”
宁烨无奈笑笑道:“和我一样,也在某个犄角旮旯,比我还早,就出去了。我们这种家庭,看上去显赫,其实对子弟的要求极其严格,我们的路,好多时候,都是不由我们自己选择的。当然也可以选择,但是选择范围就那么大,长辈们画好了圈,我们再怎么蹦跶,也就只能在那个圈里面蹦跶。”
章书秋有些同情地眨了眨眼望着宁烨笑,宁烨突然想起自己早先在王家长辈面前说过的话,咳了咳掩饰道:“总还是有得选的哈,小秋,你最知道我,我也没别的想头,就是想在你身边。”
章书秋懒得再和他计较:“你和你堂弟感情不好吗?”
“好啊,但是山长水远的,一年到头,估计也就过年那几天能见着,维系我们之间情谊的,其实更多的是家族的责任和荣耀。”宁烨语气有些沉重。
“瞧你这意思,对你这职业,其实不太喜欢?”章书秋试探问道。
宁烨摇摇头道:“那也不是,我们从小就是受的这种教育,也从小就知道了往后的路要怎么走。过程虽然可能充满意外和曲折,但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从懂事开始,人生就已经摊在你面前,有点无趣……”
“我倒觉得挺好的啊,往大了说叫为苍生立心,为生民立命,往眼前说,你看看咱们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看不起病上不起学的人们,在你的手里,一点点旧貌换新颜,摆脱穷困疾苦,多有成就感,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选择你这个职业。”章书秋感慨道。
宁烨被章书秋说得心里暖暖的,笑容温润:“你说的把我自己都感动了,行,既然长辈和娘子都有交代,那我定要好好施展一番。”
章书秋被宁烨逗得笑出了声,突然小心翼翼道:“你,勘测的事,要不要我……”
宁烨笑着摇摇头道:“娘子,为夫虽然极想把你这软饭硬吃了,但是像你这么高级的软饭,想要硬吃,还得有点真本事才行。放心吧,你们对我已经帮助极多,之后肯定还多有仰仗,但是这些我能做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然的话,该被人看扁了,到时候不让我进门就糟糕了。”
章书秋见宁烨胸有成竹,知道肯定已经是想好了,也不再多问,只笑着道:“你这么文绉绉的,听得我好不适应,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我是好好说话啊,我这不是进了你们王家的书房,沾了一身书香,不由自主就这样了。你看你家二夯哥,其实他写的那些歌,那歌词,不也都文绉绉的嘛,粉丝多买账啊,可见这年头,还得有文化,古典文化,对吧?诶,你说他满腹经纶,怎么就去做了歌手呢?”宁烨又开始歪缠道。
“你可别让他听见,他会跟你急。”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话,幸亏他做了歌手,不然这么多充满文化意味的好歌从哪里来,简直是一种损失。”
宁烨看了看章书秋,又补充道:“真心的,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之前把他的歌几乎都听过一遍的,曲子我不懂,不敢随意评论,但有些词,真是让我拍案叫绝,我琢磨了好久,有时候就是一个字的差别,那味道就完全不同,佩服得很。”
“你还有空研究这个?”
“工作,工作需要,文化交流嘛。”
“我说了你都不信,他是到了大学,才业余去学的音乐。
他小时候就是喜欢唱歌,但是我们这地方,那个年代根本没条件让他学这个。
后来到大学,他们学校比赛也多,他就莫名其妙拿了好多奖,然后就自己写歌,然后还没毕业就有唱片公司来找他,还是那种国际化的大公司,我六姨坚决不肯。
我六姨是他亲姑姑,管他的事,比他父母还多。两个人剑拔弩张,见面就是吵架。那会儿我也在京城,他就躲到我家里,也不回学校。
但我觉得他其实是内心很纯净的那种人,他虽然在我那里躲着,每天既不颓废,也不消沉,就是自己抱着把吉他写歌。
后来有天我打扫房间时,无意中看了眼他写的那些歌词,真的是惊着了。
我就让他唱给我听,真是很好听,和当时外头流行的歌都不一样。我就让他想办法去找了个棚,录了小样,然后我把那小样送给我六姨。
我六姨虽然思想比较传统,但是人还是很有见识的,又把那些歌拿去找了几个音乐学院的教授听了,还找了电视台和电台文艺部的制作人听了,都觉得眼前一亮,其中有个音乐学院的知名教授还跟我姑姑说,让我哥跨专业考他的研究生。
这样的情况下,我六姨才没有再干涉。他就签了公司,当时他写的那些歌被唱片公司的大神级制作人相中了,给他制作了那张专辑,他就那样突然火了,拿奖拿到手软,而且那些歌,到现在还在传唱。”
“那你六姨岂不是有些后怕?”宁烨沉吟道。
“也不能这么说,我二夯哥成名的路上,除了自己本身有才华,我六姨还是帮了不少忙的。”章书秋笑道。
“他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宁烨随口问道。
章书秋哈哈一笑道:“原来你也这么八卦。”
“也不算八卦吧,这全国人民都关心的事情,我自然也不能落后啊。”
章书秋脸色暗了暗,叹了口气道:“以后再说吧,一言难尽。我们进屋吧,我累了,再去喝杯茶,应该就能消化了。”
“你晚上还喝茶,不怕睡不着?”
“我没事啊,习惯了,从小跟着我外婆喝茶,我外婆真是,喝茶治百病……”
宁烨哈哈一笑道:“这也是头回听说。”
章书秋解释道:“真的,那个年代没什么养生这一说,但是我外婆,就是看上去一些不知名的草,就连那核桃中间的那个皮,在她手里都能泡出治病的茶,现在说,其实就是养生了。”
宁烨点头道:“难怪我看你那柜子里,好些我都不认识。”
章书秋泡好茶,放在鼻尖闻了闻香,突然状若不经意道:“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和你说一下比较好。”
宁烨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一突,面色却不显道:“嗯,你说。”
“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老头儿吗?”
“嗯,怎么了?不是说合约到期了?有什么麻烦吗?”
“他,好像在四处找我,”章书秋略略沉吟了一下又接着道:“我想着,我们之间,这种事,我还是希望坦诚一点,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事情并没有章书秋之前说的那么简单,宁烨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也想着回去要更仔细查一下这件事。但是从章书秋嘴里,亲口说出来,到底还是不一样。起码证明,她在乎他的感受了,也不希望他误会她。
宁烨璀然一笑,笑容极其明朗,捏了她的手道:“小秋,我很开心,你这样对我。我本来,想求的很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就够了。你这样待我,我忍不住就会贪心,也希望你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把我放在心上,一辈子都放在心上,好不好?”
章书秋被宁烨这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弄得有些懵,失笑道:“我们现在说的是一回事吗?”
“是一回事啊,你看,你选择这样的时候告诉我这件事,肯定是不希望我回京城之后,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所以你先让我知道事情的原委,我就不会瞎想了,这还不是在乎我的感受,把我放在心上了吗?”宁烨一句接一句,把章书秋的心思说了出来。
章书秋原本想的很简单,就是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影响她的生活,先告诉他,就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更关键是他家里还有长辈……
有些事传来传去,就传得根本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原本她是无所谓的,可现在有了宁烨,她到底不想让他因为这样的事,有什么不好的猜测,或者是被长辈训斥……
可她这些心思,被他一解读,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而且你还说不出他想的不对,章书秋忍不住失笑摇头,却无话可说。
宁烨见章书秋语塞了,高兴得很:“我说对了,是吧?这就行了,管他什么Conti还是什么老头儿,有什么关系,放心,有我呢……”
章书秋突然觉察出一丝不对来,眉头皱了皱道:“你,查了我?”
宁烨这才感觉,自己一时高兴,本来在章书秋面前就不设防,这一下更是失言了,忙蹲到章书秋面前捉住她两只手,解释道:“小秋,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解释……”
章书秋看着宁烨带着祈求的眼神,里面还有紧张、害怕、小心翼翼等等许多的内容,本来怒极的情绪突然冷静下来,眼前这个人,在外头,在别人面前,尽管奉行低调行事,但是他显赫的家世,一帆风顺的学业和工作,决定了他根本不用去多看别人的脸色,却在她面前这样谨慎小心。而且他一向奉行谨言慎行,既然能在她面前不小心言语有失,可见对她并不设防。
章书秋突然有些心酸,轻声问道:“你这样,值得吗?会不会后悔?我,我们,是不是错了?”
宁烨被章书秋这突如其来的质疑,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道:“小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没错,要错都是我错了。小秋,我不后悔,我只后悔没有早点找到你,没有用尽我全部的手段去找你,我当初不该那么自以为是,我不该一边想着你一边又怨你,不该质疑嘲笑我自己的心意。等你终于站在我面前,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是个傻子。小秋,你只要愿意在我身边,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小秋,你不要吓我,我只是害怕,担心你又不声不响消失了,我……”
“你先起来,你这样蹲着脚不麻吗?”
“你先答应我,你不生气,听我解释……”
“好,你快起来……”
宁烨突然一下站起来,直接把章书秋从椅子上抱起来,进了屋,放到了床上,圈住她道:“我不是为了查你,你,你们家,我和你哥哥那么好,咱们两家知根知底,我没有一点别的心思。
再说了,咱们俩那么好,对吧,我是说我怕那老外不安好心,怕你太低估了他的能耐,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他反正在国外,又无所谓,咱们还得过日子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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