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0后的挣扎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师傅夹起一个饺子放在碗里。我抬起头看着她，脑袋里突然出现廖杨给师傅剥白煮蛋的情景，瞬间明白了什么。我偷偷一笑，埋下头，假装继续吃。
    “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不过我和我老公文化程度都不是很高，家里也都是小地方的，想将来让孩子学学艺术，提高一下修养，音乐，画画什么的都行。”戴新月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说了一大串。
    “学艺术啊，那学个乐器呗。”黄丽说道，“我小时候倒练习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不过太苦了，没坚持下来。这个倒是能让人静下来，提高一下气质。”
    “是啊，要是个男孩，找女朋友的时候也是个加分项。”思瑶半开玩笑的说道，把空盘子拿到厨房。
    “这个，我倒是学过钢琴，不过过程可是很辛苦的，戴新月，到时候你可别心疼啊。”我眼睛偷偷看着思瑶，缓缓的说。
    “思瑶，你别忙了，一会我来。”师傅向思瑶招手，“你还会钢琴啊，深藏不漏嘛，快说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她把凳子朝我这边移了一点，满脸兴奋的望着我。
    “我记忆里应该是从四岁就开始第一次接触钢琴了。我爸从小就对乐器充满兴趣，他会吹长笛，会拉小提琴，会弹吉他，会拉二胡，会吹口琴，但是用他的话来说，他最遗憾的就是当时家里面没有条件让他学钢琴，这个被称为乐器之王的乐器。于是，他便希望能在我身上圆他一个钢琴梦。”说到钢琴，我开始滔滔不绝，毕竟我已经练了近二十年的钢琴了，它的每一个部分我都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任何乐器最好都是从小开始练。小的时候我手小力气小，我爸为了锻炼我手指的力量，就找了一个小瓶子。类似于现在的养乐多的那种吧，里面灌上水，封好口，找来一根绳子，一端扎在瓶口，另一端系在我的手指上。让手指上下移动，用来加强手指肌肉的力量。别看就这么一小瓶的水，时间长了可不轻松，刚开始一段时间每天手指酸痛，就跟进行了大剂量锻炼是一个道理。”每当想起这些，我都感慨万千。跟我一起学钢琴的小朋友因为各种原因陆续放弃，但是我因为父亲对音乐的热爱，不得不咬牙坚持着。直到现在，回过头看看，哪些经历过的艰难仿佛都是一道道有趣的谈资，让我当年枯燥的学琴生涯有了点点星光。
    “哇，原来要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专业的练习方法。”戴新月大声感叹着，歪着头，双手托着腮。
    “是啊，开始孩子肯定不愿意，会哭会闹，四，五岁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后面的练琴还是一个体力活，每天不间断的练4,5个小时，不仅需要体力，还需要持之以恒的毅力。这不仅仅考量孩子的能力，你们家长更是不能有松懈的念头，我当时要不是因为我爸的坚持，估计也就半途放弃了。孩子嘛，谁不喜欢玩呢。我小时候除了学习就是练琴，属于自己的时间几乎就不存在。”我喝了一口饮料，看了一眼思瑶，她聚精会神的听的认真，我的这段经历似乎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充满了好奇与新鲜。
    “还有啊，孩子学习的时候你也不能偷懒，你也要一起学。”
    “为什么啊？我又不要学这个，我这个智力，学到70岁也未必会弹。”戴新月痛苦的大叫起来，身子后仰靠着椅背，眼睛瞪的大大的。
    “废话，你不会怎么知道他弹得对不对啊！一个小小的错音，一段节拍的错误，甚至是漏了一小段，外行根本是听不出来的，要不怎么有“乱弹琴”这个词呢？”黄丽专业的解释道。
    “我的妈呀，我太难了。。。。”戴新月夸张的趴在桌上，双手揉着头发。
    “哈哈哈，听说学琴的费用也不低吧。”师傅插嘴道，“我去琴行转过的，一架好的钢琴要十几万呢，普通一点的也要几万块钱，前期投入就不少。”师傅也找到了属于她的话题，“一节钢琴课的价格也不便宜，比普通的补习班贵多了。一个星期怎么也得上个两三次吧，你算算一个月要花费多少钱？”师傅掰着手指给戴新月计算着。
    “是的，不过你也别着急，你这不还没孩子么，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过钢琴练得是童子功，随着年龄的增长，手指的灵活程度会慢慢下降，再想学好钢琴，除非真的有天赋。你能坚持，孩子才能坚持下来，没有哪个孩子会真正愿意吃这种苦，也不会愿意用练琴的时间替代玩耍的时间。不过等真正学成，工作的时候，拥有一项这样的技能还是能给自己锦上添花的，再不济，闲暇的时候给你们弹上一曲也是不错的嘛。”我在学琴这件事上可谓是说了许多大实话，可算是推心置腹了。
    “唉，我好好考虑一下吧，以前还真想的简单了。”戴新月挠了挠头皮，开始收拾桌子。我们一起帮忙，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仿佛又回到了我刚进公司的时候。
    转眼说笑了一会，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纷纷告辞。
    “小罗，课余时间多上公司来上班啊。”师傅叮嘱我，朝我挥手。黄丽挽着师傅的胳膊，两个人上了地铁，转眼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我和思瑶同路，我习惯性的盯着地铁到达时间的显示屏，偷偷的用余光注意着思瑶。她斜靠在站台的柱子上，出神的望着地铁驶入的方向。外面刺眼的阳光给思瑶的轮廓上撒上了一层金色，逆光的状态下，发丝丝丝缕缕的的随风扬起，脸上的五官看的并不十分清楚，但却有一种意外的美感。
    她转过头，注意到了我，我有点尴尬，有点考试作弊被老师发现的感觉，只能咧着嘴对她傻笑。“我不太玩手机游戏，这个时候只能傻等着了，或者看看周围的风景。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还挺新奇的。”她冲我笑了一下，解释道。
    哦哦，我不住的点头：“这里确实有点偏，那你哪站下？”这个时候应该是用各自的住处打开话题比较自然吧，我心里想。
    “哦，我住在靠近纪念馆那里，也有点远。”说话间，列车驶入，掀起一阵风，我绅士的让思瑶先上了车。这个时间人不是很多，车上空座不少，我们两个并排坐着。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香味，却不是香水的味道，有点像某种花香，很是好闻。我庆幸昨天特意挑选了一件新衬衣，没想到今天有机会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没想到你还会弹钢琴，真是看不出来啊，”思瑶似乎也觉得这么干坐着不太好，主动开口说道，“你师傅一直怪我那天没去跟你们一起唱歌庆祝，没能听到你的歌声有多好听。”她淡淡的笑了，似乎露出一点遗憾。
    “呵呵，师傅夸张了，没那么好。”我心口不一的谦虚着，眼睛盯着我的脚尖，心脏在砰砰直跳。
    “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弹一段钢琴啊，毕业了以后就很少能听到现场演奏了。”思瑶显得有点兴奋，转过头看着我。眼波流转，对我来说，如果要形容的话，那个眼神绝对要比朱践耳先生的钢琴曲“流水”更让人着迷。
    “会有机会的。”我喃喃的说道，也没顾着思瑶有没有听清楚。
    地铁上的广播机械的报着站名，思瑶看着运行路线图，迟疑的拉了拉我的衣袖：“你是不是坐过站了，去你学校方向的话刚才前几站不是应该下车换乘的吗？”
    “这个，我，我先不回学校，我去市中心的新华书店买两本书。”我攥着她刚才摸过的衣袖，努力感受着上面若有若无的体温和馨香。并不是我恍惚着真的坐过站了，也不是特意去书店买书，就是想和她多待一会。现在大白天的，我也不好意思直接提出送她回家，只能编出这么一个损招，希望她并没有识破吧。
    “啊，真的呀，你还真是爱学习啊。恩，也对，这个阶段有时间多看点书总归是好的。”她似乎对我更加赞许了。我心里有些激动，从我入职到现在，思瑶和我说的话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多，我在她的眼睛里甚至还看到了些许好奇和崇拜，让我倍感自信。
    “那你什么时间有空我能请你吃个饭吗？”看着路线图上的红点一个一个的消失，过不了几站，她就要下车了，我鼓起勇气，望着她的眼睛。
    “嗯，为什么呀？”她的语气略带惊讶，手指玩着发梢，歪着脑袋，玩味的看着我。
    “为了。。。谢谢你帮我面试，再说没有理由就不能在一起吃饭了吗？”我心里一慌，想好的理由也显得不那么坚定了。我急忙移开目光，看着对面的电视屏幕。里面正播放着东海著名的美食节目，制作精致的南方甜点和恰到好处的拍摄角度，尤其凸显了美食的画面感，让人垂涎三尺。而我现在却无心专注于此，脚跟不住的点着地面，在安静的空气中焦躁的等待思瑶的回答。
    “那，好吧。”不一会，思瑶答应了，就在她准备下车的前一刻。我瞬时卸下了心头的大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隔着车厢的玻璃门，她朝我优雅的挥手，我把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挤出了一个搞笑的造型，大大咧咧的朝她傻笑，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后来我还是去新华书店转了一圈，至于买没买书我已经不记得了。当然这个也已经不重要了，值得记忆的是那天下午我迈开了一段新的感情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