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罪封尊

一百三十四:挑拨离间?算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望着彼此的眼色,充满了紧张的警惕。
    原本还是同伴的他们,现在仅仅因为一个莫名的剧毒,就开始反目成仇。
    人心之复杂,莫过于此。
    有些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有些人茫然地四处环视,还有些人似乎能猜到谁是他心中的“凶手”,正在用敌视地目光对视着彼此——那些本来就素有嫌隙的人。
    唯有死去了伴侣的女弟子,现在还伏在尸体上哭泣。
    程末站在人群中,看着这种情况,眉头慢慢扬了起来。
    如果像现在这般,彼此猜忌而人人自危,也是十分糟糕的状况,甚至要比有人在暗中下毒更恶劣。彼此失去了信任,完全可能被敌人所趁,甚至……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自相残杀!
    当务之急,必须要做点什么,改变这种情况。
    他正要说些什么时。
    “这还不明显吗!”端木莫赋的声音忽然传来,大声道:“凶手就在我们当中,不可能有其他人。既然这样,那一定就是——刚来的吴家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都是下意识一惊。
    “你不要血口喷人!”程末眉毛陡立,大声道:“万伐剑谷的庆壬他们也是跟着一起过来的,你怎么不敢说是他们有嫌疑!况且季初见来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她又凭什么会是凶手!”
    对端木莫赋的无端指责,程末心中真的是怒火中烧,因而也是不管他的话可能让情况更加糟糕,当面怒斥了出来。
    端木莫赋丝毫不让,道:“我只是提出一个质疑,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要反对的这么激烈?况且她的确是受伤才过来的,但,那难道就不会是苦肉计吗?”
    “你!”这下是吴遐也忍不住了。
    “而且,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端木莫赋转向了剩下的人,大声道:“季初见,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在此之前,也从没有什么名声,直到这一次,吴家带她进入问道古境,才真正声名鹊起,这里面,难道就不觉得蹊跷吗?”
    他自己的那一部分人,真的被他的这一番话鼓动了起来,沉思不已。
    程末却听出了一些异样,道:“按你的说法,你不如直接把矛头对准我!季初见是季家的传人,就算之前名声不显,好歹也不是什么可疑之人。但我就完全是个外人,现在却能在这里面和你争锋!你要是想泼脏水,不如直接冲着我来!”
    “你!”端木莫赋一时竟也无话可说。
    程末的话看似是让气氛火上浇油,实际上却不着痕迹地,把原本是对季初见的怀疑,变成了他和端木莫赋之间的矛盾。毕竟他们的关系恶劣,可是人所共知的,从原本争夺第一名的对立到之后何去何从的分歧,大家都看在眼里,因而对此,反而见怪不怪,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戒心。
    但即便如此,完全失去理智的人,也不是没有。
    “唰!”原本在哭泣的女子,忽然拔出了自己的剑,对准了不远处的季初见,咬着牙说:“你真的杀了他!”
    季初见波澜不惊,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用毒,自然没有杀他。”
    “那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一来,他就死了!”这个女弟子似乎完全信了端木莫赋那一套说辞,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被这么污蔑,即便季初见再心如止水,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不快,她不悦道:“如果你是为了自己的伴侣伤心,那就应该理智一点,去找他真正的凶手。但我不是,因为如果我想杀他,根本用不到毒!”
    女子一开始被季初见这句话所激怒,但转而想到了对方强大的实力,知道她说的其实是对的,如果是季初见要杀人,他们之中,又有几个能挡住她一击?继而,是无尽的空虚与悔恨,到最后,还是不知道谁是杀了她爱人的凶手。无力的泪水,从她的眼角再度流下,痛恨于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别伤心了,诗梦,好好振作起来。”辛雅乐与她早已熟识,这时候走过来安慰她道:“我知道你和常非十分恩爱,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诗梦听到她这么说,再也忍不住,猛然趴在辛雅乐的胸口,痛哭起来。
    端木莫赋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左右环顾,显得有些茫然。
    “这家伙,心里也不怎么干净。”言归道:“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借机打压晋陵宗和你们。”
    程末一言不发,他倒是要看看,对方还有什么手段可用。
    叔嘉原本一直在看具尸体,他在每一处细节仔细考量,试图找到中毒的源头。
    最终,他的视线锁定在了那串烤好的鱼上,忽然说:“我知道了,他是怎么中毒的!其实下毒的人即便不在我们身边,也能达成目的!”
    “你说什么?”大家不解。
    “毒既不是下在了活着的鱼里,也不是在烤好的食物上,而是在……”叔嘉一边说着,将一根点燃的柴火举了起来。
    这些篝火,都是大家收集附近的木柴点燃的,用来取暖、照明和烧烤食物。
    此刻在叔嘉手上的这根柴火上,跃动的赤色火苗中,明显有些别的东西。
    “这是?”程末眼尖,当下伸手,在火苗中抓了一把,一道黑色的痕迹,落在了他的手上,跳跃不定。那是一道纯黑色的火苗,边缘的艳红,仿佛鲜血般耀眼。
    程末凝视了片刻,忽然手中青焰发出,将这团黑火包裹了下去。两道截然不同的火焰彼此纠缠、碰撞,最终“轰”得一下双双炸散。
    “好烈的毒!”程末道:“居然想不到,有人把毒下在了火里!而且这毒会一路追寻着火焰的元气,一直依附在里面。如果不是我刚才及时撤手,恐怕也会吃亏。”
    这可的确防不胜防,如果说不是叔嘉本身的灵箓就是火焰、天生对于这种元气更为敏锐,那么他也不可能发现。
    “准确来说,是把毒下在了木柴中,等我们将火点起来,毒素自然发挥出去,而且还会顺着火焰蔓延。”叔嘉道:“对方不仅是个用毒的高手,而且心思缜密,往往能出人意料,我看……我们这里面,的确不像是有这样的人。”
    开玩笑,叔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来问道古境的弟子都出身清白,又哪里有这等手段。
    “那也有个麻烦事。”卫如嬗道:“就算我们猜到了这一次对方的手段,那下一次,他又会把毒下在哪?如果什么地方都能下毒的话,那就真的防不胜防。而且眼下,柴火不能用、火不能烤,就算是用真元生火,也可能被这毒素纠缠在里面,我们又拿什么吃东西?”
    听到她这么说,大家才有些傻眼。
    是啊,火不能用,刚抓上来的这些鱼,又该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中域这么多青年才俊在这里,还会被一个生火的问题难倒,要是实在不行,那就生吃!”程末说话间,带着一种决然的狠劲,说完后带头拿起一只处理好的生鱼,对着它的肚子,狠狠咬了一口。
    血和鱼的腥味刺激着程末的口腔,一股脑冲到了天灵盖上,夹杂着鱼刺的肉更是难以咀嚼,像是皮革一般咬不烂。程末强行嚼了几口咽下后,随手将那条鱼交给了身边的叔嘉,转身也就离开了这里。
    他提出了办法,也第一个作出了表率,之后就这么离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跟着他那样做。
    唯有端木莫赋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亮的可怕。
    “噗,咳咳……”走了不远,程末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强行按捺下从腹部涌上喉咙的一种异样,让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太过反常。
    只不过。
    “师父。”季初见忽然跟了上来。
    此时旁边再没有其他人。
    “他们想不到别的办法,也都学你生吃了。”季初见顿了顿,继续道:“你太勉强自己了。”
    她知道程末不惯吃鱼,但此时为了稳定人心,还是硬生吃了下去。
    “你怎么不去吃?”程末喘了口气,让自己觉得好过了一些,才道。
    “我还是不习惯吃生的。”季初见勉强说。
    她知道这样不好,毕竟程末已经领头那么做了。但,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还是会想着本能地依靠程末,就像是当年一样。
    “你还是娇贵了一些。”程末也不像责备她,走到她身边,将一件东西放在了她手心中,“最后一块干粮,别告诉别人。”
    “嗯。”季初见握紧了它。忽然发现,近在咫尺的程末容颜,已有一些枯槁的神色,眼睛微微凹陷了下去,眼角的边缘也是灰黑的色彩。不由得让她担心起来。
    “师父,你多久没睡觉了?”
    “我不需要睡觉,而且,我会抽空休息一下。”程末摇头道。
    “你在骗人。”季初见说:“这几天我都看到了,你不仅没有休息一直紧绷着神经,连饭都没怎么吃,一直靠元气硬撑着。”
    以他们的修为,即便不吃不喝、以天地元气支撑,即便不会丧命,但疲劳,还是无法摆脱。
    程末是为了保护他们,一直把自己逼在了毫不放松的状态。
    “我没事。”程末说。
    “你必须休息。”季初见坚持己见,“这是你的弟子的要求,你作为师父的,必须要听!”
    “什么时候师父要听弟子的话了?”程末哭笑不得,但看她这么坚持,也是无奈,想着或许听一下,也是可以。
    不过,他却看到季初见直接坐在了地上,用手拍了拍她的大腿,想让程末枕在上面。
    “这是对那块干粮的回礼,而且照顾好师父,也是弟子的责任。”季初见露出了一个俏皮的表情。
    躺在少女的腿上,确实比想象中要松软。被一股温暖的香气环绕,程末不得不承认,真的一股倦意袭上了脑海,让他昏昏欲睡。
    “师父,你到底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季初见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
    “大概,一年多了,久的……我也不记得。”程末觉得自己回复的声音越来越弱。
    “为什么不睡呢?”
    “节省……时间……修行。”
    “你还是那么执着吗?”季初见慢慢用自己的双手,盖住了他闭上的眼。
    “我还没……找到……必须……”程末的意识,缓缓沉了下去,再也没有答话。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季初见不知不觉,把自己的脸也靠了过去,似乎想要看清他睡着的表情。
    她的腰慢慢弯下,几乎和程末躺下的身体平行,也几乎和他贴在了一起。
    “呵。”一声混杂着戏谑的轻笑,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季初见飞快抬头,看到了雪轻灵的银铃响动,从一棵树上跳下。
    “你一直在看?”直到对方主动出声,自己才意识到她,这不由让季初见知道了她的不凡。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雪轻灵第一句话,问的却是这个。
    季初见不解。
    然后,她注意到,雪轻灵看得方向,是自己遮挡了程末的双眼的手。
    “他看到光的话,是睡不着的。”雪轻灵淡淡道:“你却连这都知道。”
    最细节的事情,只有最为亲密的人,才会知晓。
    而只有最细致入微的观察,才能隐约猜到,彼此的不同寻常的关系。
    二女面面相对,再没有其他言语。
    程末睡的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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