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海面,感受着涛声阵阵,微风夹杂水汽轻柔地拂过面上,一路而来的风霜,无形之中,都被冲刷干净,让人神清气爽。
又怎么会让人觉得伤心?
“或许不同人,面对着同样的场景,会有不一样的心境吧。”程末喃喃自语。
他想到了曾经在海州里,自己与季初见,所度过的最后一道“劫难。”
因为自己的抗争,那一切针对她的阴谋,终于烟消云散。可是,季初见也不得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长。
对于她,那或许是一个无法跨过去的坎。
程末望着季初见迷惘的眼神,正要说什么。
“这不是海。”言归忽然开口道。
他的语气也十分低沉,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似乎在试图面对着,一件原本自己也不像去相信、但也试图搞清的事情。
“那到底是什么?”程末追问。
从言归之前的话语中,可以知道诸圣洞天里,原本一定是没有这处海域的。
那,这难道是中域的至尊,在后来以无上神通,所创造出的景观?
可这既然不是海,那又会是什么?
“我……”言归踌躇着,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程末。
就在此时,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招呼。
“程兄!”叔嘉等人纷纷朝着他们这边赶来,见到他们安然无恙,不由得振奋道:“正想去找你们,想不到你们也碰巧来到了这里!”
现在原本的玉符全部失效,可以联络的手段几近于零,想要在这种情况再找到他们,可谓难上加难。不过碰巧的是,他们原本所在就相距不远。
“你们,怎么会在这边?”程末也是意想不到。
“我们顺着河流一路而下,最后被冲入到这处海面中。见那些人没有追过来,就一直在附近修整。”卿诺补充道。
“剩下的人也在这不远,一直在等你们。”见到他们,雪轻灵还是有些振奋,“你们来了,又能讨论接下来去哪了。”
“我觉得可没什么高兴的。”程末苦笑道,他心想必须赶快把那个将军也到来的事情赶快告诉他们,让所有人意识到他们到底碰到了怎样可怕的对手。
一边说着,程末跟着他们,就要重新和大家汇合。
一转身,却发现季初见还站在原地,望着海面的尽头,怔怔出神。
“走了!”程末大喊一声,她才如梦初醒,反身跑到了众人身边。
程末觉得她的情况不太对,心想一会要好好问一下。
无意扫过海面之上,他的眼神,却随之一凝。
在海的远处,他敏锐的视觉,分明看到了什么。
长衣飘飘,身材高大,端庄的面容,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伤怀,而炽热的双眼,则像是燃烧着的两盏火炬,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悲怆中,也不愿意放下心的希望。
那是,一个人?
程末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
那道影子,已经不见了。
“奇怪?”他心中诧异无比。
而没有看到,言归的身体,在银镜中轻轻颤抖。
……
众人重新聚集,各个是灰头土脸而狼狈不堪,程末见剩下的人还不到原本的一半,料想那些弟子本以为这次问道古境也会是自己的一个机缘,不想却纷纷葬身于此,也是为此难免惋惜。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大家,告诉了所有人,他最后和那将军交手的情况,把对方的可怕、妖族可能的打算、他们现在面临的艰难情况,统统道了出来。
本来就近况艰难,此时突然又多出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更是雪上加霜。听完的弟子们,脸色纷纷苍白不已,对自己的前途,感觉到一片黯淡。
“我们……还能离开吗?”不知是谁说出了这句话,喃喃自语。
“啪!”端木莫赋反手给了那个弟子一个嘴巴,大声道:“别说这些丧气话!”
转而,他对剩下的人说:“我们一定可以离开了!过一会我们就去找出路,想办法离开这里!”
“眼前是大海,你是想要横渡整个海面去找路吗?”程末道:“况且,一开始要求按兵不动的人,也是你,现在又是你要求马上离开?”
“那你说怎么办!”端木莫赋对程末屡屡反驳他十分气恼,“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程末冷笑一下,正要说话。
言归忽然对他说:“告诉这些小子们,等到晚上,就可以。”
“晚上?”程末不解。
就算到了晚上,还能有什么不同?
难不成,晚上还能在海面上凭空出现一座桥,载着他们离开?
“你就和他们说,等到晚上就行!”言归似乎不想解释太多:“他不是要找出路吗?想要活命,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程末只得道:“我们在这里等到晚上,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变化?”端木莫赋哪里那么容易相信,“等到晚上,不是又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万一那个妖族将军追上来怎么办!”
“他被困住了,一时半刻脱不开身,根本没法来追我们。”程末道:“总之,我们就在这等到晚上,一切自然有分晓!”
说完,他不想再争执这件事,转而离开了这里。
端木莫赋脸上,陡然笼罩了一层寒意。
程末此举,无异于是将一切的决策权抛了给他,让他做决断。
可是到了这步田地,又能怎么办?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带着另一半人,与其决裂不成?
而他的沉默,也只被其他人看做默认。
被程末左右了节奏,也是他所万万无法容忍的。
……
程末绕着海边,走了片刻,忽然有所迟疑。
微风吹在海面上,带来凉风习习,卷席着奇特的声音,落入耳中,莫名像是人的呜咽。
含泪的啜泣,声音微小,却像是带着莫大的悲伤。程末难以想象,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有这样难言的情绪想要倾诉。明明是那么悲痛,明明是心已残破不堪,却还是要忍耐着,无法大声呼叫出来,只能一边隐忍,一边小声流泪,独自神伤。
那如同被整个世界所背叛,是莫大的疏离与寂寞,几乎淹没了程末的心绪,让他也有了要流泪的冲动。
转而,他忽然醒悟过来,重新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海面。
那里,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到底发生过什么?”程末忽然理解季初见所说的“悲伤的感觉”。
“程末,程末!”辛雅乐这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追到了他的身边,有些为难地对他说:“你……”
“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不要和端木莫赋计较?”程末道。
“啊?是……”辛雅乐没想到程末直接猜出了她的想法,脸颊不由得一红,继续说:“端木公子他……”
“他并不是个坏人,只是有点固执,你又想这么说,对吗?”程末道。
辛雅乐这次丧了气一般,说:“为什么你总能猜到我要说什么?”
她不由得想起,曾经小时候见到他也是这样,古灵精怪的男孩子,像是她肚里的蛔虫一般,往往能抢先一步猜出她要做什么,甚至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
程末笑了一下,道:“因为你太好懂了,相比较自己,你总是更容易担忧别人的事情。这样,还不容易想你接下来要说的话吗?”
“你心肠太好了,这样本没什么不对。但,有的时候不顾自己,总也会太吃亏了一些。”
程末像是感叹地说。
“我习惯了。”辛雅乐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服侍辛家的人,有时候多替别人想一些,就能方便一些,大家也都会很开心。时间一长,也就慢慢觉得,这样也不错。大家对我也都很好,所以,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人不总是善良的,如果对其他人,一直有这个态度,终究会有不好的时候。”程末道。
“可是,”辛雅乐说:“我已经习惯了,可能,也改不了。”
“这次结束后,要不要试着,不要继续在辛家做侍女了。”程末忽然道:“齐景门也好、晋陵宗也罢,在这次动荡之后,应该会有很多宗门愿意接纳从问道古境中离开的生还者,你会有更多的机会。换个环境,换一个生活方式,总会对自己有新的改观。而你,也不应该一直局限在一个角色里。”
他并不是强硬的要求,而只是给辛雅乐建议。
不过,下意识中,还是希望,对方可以相信自己的话。
“我……”辛雅乐还有些为难。
毕竟,像这种重大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决定的。
地面上,一阵颤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仿佛是万马奔腾,踏动着散乱的节律。
“兽群又要来了!”程末灵敏的耳朵,听出了这是怎样的动荡声音。
妖族将军还被困在南向八方阵当中,无法脱困。那么,就是白山劳又重整旗鼓,带领着群妖又杀了过来。
程末正要重新回去,让大家准备应对。
空间之中,一连串密集的颤抖,如蛛网一般密集蔓延。破碎的趋势,在意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扩散着。脆弱的边缘,根本承受不了外来的震荡,仿佛随时将要崩塌。
程末大吃一惊,不明白为何又会是这样。
之前那万兽冲锋的时刻,动荡声比这还要猛烈许多,却从没见过有这么严重的情况。
那么……
“是这里的法则,要脆弱许多。”言归语气复杂道:“因为某些原因,这里的空间,曾被海量的恐怖真元所肆虐。元气的对拼,摧毁了原本支撑在这里的法则,让整个地方,就像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房子。”
言归用平静的言语,说出了令人震惊的事实。
整个洞天,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灾难一般的洗礼,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又会有谁,会在诸圣留道之地,做出这种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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