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去洗手间的路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也放松一下身体和大脑。她知道,要是在平时,像这样的新品发布会,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被邀请参加的。
刚刚说什么主意识,潜意识的。自己的潜意识就感觉他们都有问题。至少没有完全说真话。自己打断他们的会议,又打乱老人的发言。确实有些不应该,不过去洗手间总不算过分吧。
出洗手间的时候,却看到孙女士正好走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孙女士向她点点头,没说话就进去了。怀念却不明白自己为啥不喜欢她。连打个招呼的礼貌都忘了。
回到那个会议房间时,山炮站在椅子后,正在伸懒腰。怀念看他做人类才会做的动作,就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小王坐那不知道在思考啥。那保镖在给老人喂水。看样子倒是很细心。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孙女士回来的时候,会议继续。老人似乎想了半天自己刚刚说到哪里了,分别看了看山炮和小王:“孙女士已经对这个项目表示了支持,那么两位的看法呢。是否支持这个项目继续研究下去?”
山炮高举双手,看起来是举双手赞成的意思说:“我同意,我们有更强的系统,可以更多更好的分析你的数据,同样我也有些最近才使用的记录方法,也许可以增加和解析一些之前没能记录的数据。”
然后山炮看了看小王。小王似乎是想了想。怀念看他的态度心中纳闷,这还想什么啊。你都快和那个孙女士粘在一起了。第一次看到你们就感觉你们关系不一般。
结果小王并没直接同意,而是说:“我还是想听听您接下来的计划,我希望最后再说说我的看法,事实上我还有些事情想和您探讨一下。不过别担心,我的想法无论怎样,都不会影响您的计划。我现在只是一个顾问而已。”
老人和怀念都点了点头。怀念感觉这人倒是挺诚实的,顿时多了几分好感。
老人点头很吃力,又深深吸口气,对怀念说:“那么我说说我接下来的计划。”
怀念看老人看自己,提了提精神准备专心听听他说什么。
“我被他们绑架后,随身的笔记和资料都被他们得到了。”
老人的语气有些惋惜,通过设备的转换都能听的出来。
“不过我还做了一个高加密的备份。唯一能解密的人就是这位顾怀念女士。你们可以通过这些数据继续这个项目。”
除了怀念表情很点惊讶,其他人都没什么变化。
老人没停留直接说:“他们抓我是想要数据和项目的成果,但是真正的成果不是那些数据,而是我和加纳。大家都能看出来。我现在的状态,如果没有大量药物的维持,我的生命随时可能终止。但是现在如果有了各位的支持,这个项目不但有机会继续下去,我也有可能用另一种方式活过来。再次参加到这个项目中,完成它,也算是完成自己的心愿。同样为人类再做点贡献。”
这次孙女士有些惊讶了,而怀念就该算是震惊了。因为复活这种事情比末日这事更让人感觉不真实。
又是好一会的沉默,老人看起来真得很疲惫:“我长时间的记录了自己的主意识,被记录的这段时间的我,也许可以活在加纳的第二意识里。我和加纳早已经谈过了。他也希望能完成这个项目。并且愿意冒这样的风险。而我必须要终结自己的生命。”
怀念立刻就发现了问题,根本没在意自己怎么会变成能解密数据的人,而是直接提出反对意见:“你直接把数据传给你保镖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死呢?“
老人似乎对怀念关心有些感动。对怀念说:“顾女士,谢谢你的关心,我不得不这么做有几个原因,第一,今天的我和明天的我并不是同一个人。另外你也看到了,现在我的样子,其实我是很痛苦的,这样对我自己来说其实是一种折磨。如果大家同意我的做法,那么我比许多人都幸运,我可以带着重生的希望而离开。这希望很大,大到我认为可以实现。“
房间里一片安静,但这个理由并没有打动怀念。也许也没有打动其他人。
“第二点,我们现在能传送过去的只是记忆,并不是意识。意识这东西看起来难以捉摸,但我们发现它和记忆与经历有关。那么我们也许可以通过记忆和经历重建意识。如果能直接一起传送更好。不过我们发现意识如果可以数字化。就是如果意识可以记录的话。它似乎只可以剪切,并不能复制。至少现在我们还没有办法,也没有实验的机会。”
房间里还是一片安静,怀念又感觉到了疲惫。这样的事情不应该让她来参与。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之前所学和所经历的事情,无法应对现在的情况。眼前的老人虽然活的很辛苦,但是他思维敏捷。完全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现在他想要结束自己,无论是出于为了自己能长生而产生的疯狂想法。还是为了人类科技进步而献身的崇高想法。或者出于不得不接受的认命的想法。怀念根本无法分清楚。
就算是他的保镖接受了他的想法,就算是在坐的所有人都接受了他的想法。那么所有在座的,到底本心是什么呢?
是想要得到这个技术,还是想要人类科技进步?是自私还是贡献?
如果同意他,那么是同意他生命的结束,还是同意他疯狂的想法呢?
如果是反对,是反对他结束痛苦,还是反对他新生的开始呢?
怀念感觉自己无法做决定,甚至不该发表意见。她把双手放在桌子上,随后又把下巴放在了双手上。此刻她可不在乎这是不是在开会。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开除。不过如果没人把她轰出去。那么这次她不准备逃跑了。她要听他们说完。她要看看这帮人准备怎么做。
老人继续自己未说完的计划:“我需要大家的帮助,让加纳沉睡,切断维持我生命的系统和药物。把我大脑的记录存储的同时,传送给加纳。直到我大脑彻底死亡。再无任何数据产生为止,最好的结果是加纳的第二意识变成了我,也就是加纳会变成一个有双重人格的人。坏的结果是,有两个意识同时出现,争执不休。人类求生的本能会让两个意识不断争夺。但这两种情况应该都不会发生。“
“最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今后在加纳沉睡的时候持续把,我之前的数据存入他的意识。然后带他熟悉我曾经的生活。渐渐唤醒他的第二意识,也就是我传送过去的主意识。如果一切都不能有结果。也无法就是正常死亡了一个老头子。我唯一担心的是,我死前的求生意识会不会有太多负面情绪。从而影响了加纳的性格。”
说到这里,老人看了看怀念:“这也就是我需要你留下的另一个理由,我们两个人都与你身体各个方面亲近。如果发生了特殊情况,我们两个人的意识。在他身体里产生不正常状态。你可以,以一个独立清醒,且亲近我们的身份介入。应该会让我们平静下来。”
怀念并不认可这个说法,因为她甚至都不熟悉这两个人,就更别说亲近了。又能有什么方法劝架呢?
老人并没管怀念的想法,仿佛确定她会同意一样,只是看了看加纳:“必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也许会把你关起来。或者对你使用必要手段。这个,这个我无法向你保证。”
保镖迅速的看了老人一眼,随后转开目光,没说话。
老人又对他说:“加纳,也是时候让大家听听你的想法了。”
那保镖抬起头看向孙女士的方向。其他人也看不出他目光的焦点在哪里。只感觉他眼中的疲惫与强打起的精神在他的脸上交错着。
最终让怀念回想起,他已被牢狱生活折磨了多日。现在的他一定比自己更需要休息。而此时她才意识到,这保镖脸上的表情应该叫做痛苦。
保镖沙哑干涩的声音更加坚定了怀念的想法。怀念记忆中他的声音并非如此。而这会议开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说话。
他开口后发现自己的嗓音似乎无法让人听清,于是又重新清晰的说了一边。
“我需要把这个项目的所有研究成果,都留给橙色国家一份。”
说完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也让人再看不出表情。于是怀念情不自禁的把目光转向床上的病人。而艾亚策却看着孙女士。随后怀念也把目光转向了孙女士。
这真是一个漫长的会议,似乎每一句话的前后都要有沉默思考的时间。
终于孙女士还是开口了,这次她似乎没那么干练了,言语中带着谨慎。
“我很希望能答应你们的条件,在我看来这些要求都是合理的。”
随后孙女士竟然看了看桌子上的全景摄像机。然后又对老人说。
“可是我并无法答应你们的请求,无论是尽可能人道的对待加纳,还是同意他把所有的研究成果留在这里一份。”
病人闭上了眼睛,保镖没说话,怀念心中想问为什么,但是她嘴上不想问。
孙女士似乎也有些疲惫,但还是做出了解释:“加纳先生的请求,在我看来完全合理,你要求把你们付出血汗的成果献给自己的祖国,这我完全理解。可是我却不能代表我的祖国答应你的要求。虽然我可对此事全权负责。但上升到国家利益的高度,我依然没有答复你的这个权利,对于你的要求,我需要得到自己祖国的同意,才能给你答复。”
“因为,我们都很注重自己的信誉,同样我的祖国也一样。我现在虽然无法代表国家答复你。但对你来说,我却依然代表着我的祖国。所以我并不能对你随意许下承诺,希望各位能理解。”
怀念坐直了身子,却低着头。她有点为刚刚的行为感到羞愧。
床上的病人却直接说:“孙女士你的态度让我更加看好这个项目的未来。请给我一点时间。”
病人又说道:“加纳,你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吧。让孙女士一起考虑一下。我们两个今后恐怕都很难有正常人的生活了。所以提要求吧。没什么不能说的。”
保镖没抬头:“有两名护士是艾亚策先生的养女也是我的同事,和我们一起被绑架。希望能帮她们重获自由。我家还有一个男孩儿之前和我一起生活。我希望他能得到一些钱,保证他今后衣食无忧,但钱的数量别多到会让他产生懈怠。就这些。”
孙女士点点头:“那两名护士对此事关系不大,我们通过外交手段就有很大机会让她们回来。对于你说的那个男孩儿,我想绿色国家的国籍,就是他所需要的。如果没有其他问题。”
“我想那男孩儿该会有自己的想法。”保镖迅速的看了一眼孙女士,打断了她的话。
“好,明白了。”孙女士点点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给我一点时间去确认你们的要求。”
随后山炮和小王又和老人探讨了一些问题。
怀念听明白了一些事情。老人真的撑不了太久了。读取大脑数据要一点一点读。但写数据却似乎可以快进。孙女士他们早已经再为这件事做准备了。另外要解密数据,恐怕真的需要她参与才行。
怀念脑袋乱成一锅粥。山炮才提醒她说会议结束,可以走了。
出门前,孙女士对艾亚策和加纳说:“随后会有医护人员来照顾你们,如果生活上有什么要去,尽管提出来。我们会尽力安排。”
众人起身准备离开时,病人又发出了声音:“谢谢你们。”
大家都看了看床上的病人。并没人出声,就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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