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满画楼

103 大结局

    
    一个月后,陆淮安带兵势如破竹的杀入宫城。
    他带着一身寒气闯入御书房时,萧怀玉四平八稳的坐在御案后,抬头望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陆淮安通宵未眠的眼里带着杀气,他一步一步的上前,在御案前站定后,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萧怀玉将他眼底的肃杀看的分明,在他动手前,她开口道,“朕知道裴卿卿在你心里的地位,你以为朕会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裴卿卿,她没死。”
    萧怀玉最后一句话钻进陆淮安耳朵时,他眼睫猛的颤抖了一下,握着长刀的手咯嘣作响,良久后,他低低的问了一句,“她在哪里?”
    萧怀玉不答反问,“你的女人,你自己都看不住,你以为朕的人就能看住她了?”
    “这么说,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陆淮安嘴角微勾,没有任何预兆的抬起手,横刀用力一劈,下一刻,御案上洒满了鲜血……
    将整个皇宫都掌控起来后,陆淮安并没有立刻安排礼部筹备登基事宜,而是亲自去了天牢一趟。
    逼的桓武帝跳窗后被乱箭射死的那场大火是萧怀玉蓄意而为,她的人在刚起火时,就将部分要犯带了出去,其中便包括庞进武。
    新修缮的天牢有极重的木材味,陆淮安按着腰间玉带,恍若未觉的朝庞进武所在的牢房走去。
    这些日子,庞进武也从狱卒那里得知了朝代更迭的消息,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在今日自裁,这样总比落入陆淮安的手里好受的多。
    陆淮安行到庞进武所在的牢房时,正看到他将上半身的囚服脱下来,在门上绑了个死结。
    “想死?”他在距离庞进武不到三尺的地方站定,冷冷的逼问了一句。
    庞进武瞳孔狠狠一缩,握拳抵在唇边,干哑的叫了声,“陆、淮、安!”
    陆淮安将他眼中的不甘和恨意看的分明,冷冷的反问了一句,“这么恨我?”
    庞进武不言,只目眦欲裂的瞪着他。
    “那我也不介意加深一些你对我的恨意!”他侧首朝后面的狱卒交代道,“看好了他!三日后,菜市口刑场上,我要让京都百姓见识见识什么叫千刀万剐。”
    狱卒连忙答应。
    庞进武因为陆淮安的话,微微变了脸色,他含着一抹惶恐,怒瞪向陆淮安,“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未免太小人心肠!”
    陆淮安眉眼弯了弯,但笑意却没到达眼底,“我这里倒也有君子道,你配吗?”说完,他转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三日后,菜市口,宋厉亲自执刑,跟在他身边的是愈发飒爽的雪青。
    陆淮安也到了刑场,只不过并未现身,而是坐在马车里,隔着一片薄纱,远远的望着。
    宋厉行刑前,容色清冷的将庞进武的罪行念了一遍,通敌叛国、构陷曲相、诬告徐家……可谓罄竹难书。
    接着,他操刀开始执行,庞进武的身子太过精瘦,他极为小心的运刀,才达成了陆淮安的吩咐。
    围观的百姓看的津津有味,直到行刑结束,看着地上的残骸,才觉得后怕,皆在心中起誓,日后定要奉公守法。
    陆淮安解决了庞进武,回宫后才安排袁尚书去准备登基大典。
    袁尚书倒是顺从,不过几日,就将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
    七日后,陆淮安正式登基,是为庆元帝。
    登基后,陆淮安颁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正式替曲家和徐家翻案,并将两家的后人召回来,授予官职。
    三月中旬,消息传到了邺城。
    裴卿卿听着过往的商客谈论此事,脸上浮现出一抹怔然,直到身边的麻姑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道,“郎君,我们该回去了。”
    裴卿卿慢慢的回了神,随麻姑朝前月盘下的食馆走去,进了食馆,关上门后,她冲麻姑道,“我先去看英欢,你将东西放去厨房。”
    麻姑应了一声,朝厨房走去。
    英欢已经过了一岁,她口齿不错,一见裴卿卿进来,就娇娇的叫了声“娘”。
    裴卿卿走向悠床,轻轻的捏了捏她抬起的手,“好孩子。”英欢“啊啊啊”的叫着,笑了起来,裴卿卿看她这般模样,脸上也忍不住浮起了一抹笑意。
    当晚,她在食馆后院设了祭台,为曲家和徐家亲眷以及爹娘上了三炷香。
    这些动静自然瞒不过麻姑,等两人将祭台撤去后,麻姑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冲着裴卿卿道,“以后的生活,会是崭新的,郎君不必再挂怀过往。”
    裴卿卿“嗯”了一声,而后转向麻姑道,“天色不早了,该回去歇着了。”
    麻姑点点头,先送了裴卿卿回房,然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天不亮,裴卿卿就醒了过来,两人开的食馆做的是早饭生意,她只想糊口,因此特特收敛了厨艺,食馆的生意算不少多好,只勉强能赚几两家用。
    她将包子蒸好,粥也煮好时,麻姑才起来。
    她一进厨房,便向裴卿卿道,“郎君早些回去歇着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裴卿卿“嗯”了一声,这是两人约定好的,一个人准备早饭,一个人卖早饭。
    日子静静悄悄的过去,虽则平淡,但却静好,期间还有相邻的婶子见裴卿卿生的清隽,人又老实,更有一间生意过得去的小铺子,要介绍女孩子给她。
    裴卿卿听罢,只觉得哭笑不得,跟着便将英欢拉出来当挡箭牌,道自己已经答应了英欢的娘亲,这辈子都不会再娶,只想将孩子带大。
    但谁成想,她这话说出后,却并未断绝那些婶子为她说亲的心思,反而越发黏得紧,说是她这般长情,着实靠谱的很,便是带着个孩子也瑕不掩瑜。
    至此,裴卿卿真的是无言以对,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京都那边,四月底,景妃诞下一个男婴。
    寿康宫中,她自知道孩子性别地那一刻起,眼底就迸发出了一抹死灰之色。
    身边的宫女将她的反应看的分明,忍不住道,“主子,您就好生歇着吧,皇上他看起来,并非是赶尽杀绝的人,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也碍不着他什么事!”
    景妃听宫女说着,却越发的惶恐,她挣扎着坐起身,朝宫女道,“去安排轿子,我要去御书房见皇上。”
    宫女还想再劝,景妃却不容拒绝地又吩咐了一句,“还不快去!我是使唤不动你了吗?”
    宫女无法,只能退了出去准备轿子,然后扶着浑身无力的景妃上了轿。
    御书房中,陆淮安正在批阅奏折,听人通报景妃求见,她微微的皱起眉,“他来做什么?”
    扈九向来是个消息灵通的,听自家主子这般问,他立刻开口道,“早上听宫人说,景妃已经发动了,想必是怕主子你会对孩子不利罢!”
    陆淮安听罢,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吩咐扈九道,“出去告诉他,朕不会对付一个婴孩的,让她好好的养着就是了!”
    扈九领命,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他又回来了。
    陆淮安打量了一眼他的脸色,问道,“将人劝走了吗?”
    扈九舔了舔后槽牙,拱手道,“回主子的话,景妃她说……若皇上不弃,她愿意将孩子交给您照看,只要能留这孩子一条性命!”
    陆淮安倒是没想到景妃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他沉吟许久后,颔首道,“那就留下这个孩子吧,就将他安置在丰庆宫,让人好好的照顾。”
    扈九脸上浮起一抹疑惑,“您真要养着这个孩子?”
    陆淮安深深的看了扈九一眼,“你不会真的以为,朕会一辈子都留在这个皇宫罢?”
    扈九瞪大眼睛,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正要开口,这时外面突然想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小公公上前道,“皇上,庆阳郡主求见。”
    陆淮安想都不想便拒绝道,“不见,将她打发了。”
    小公公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扈九收回神,正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却见陆淮安站起身,绕过御案朝外走去。
    他连忙跟了上去,“您还是决定要去见庆阳郡主?”
    陆淮安没有言语,他阔步出了御书房,一眼就看见正在和小公公争执的庆阳郡主。
    庆阳郡主这时也看到了陆淮安,她狠狠的沉了脸,越过小公公朝陆淮安走来,也不行礼,开口便叫了声“淮安”。
    陆淮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挑她的礼仪,只淡漠的问了一句,“何事?”
    庆阳郡主闻言,立刻急声道,“你大哥他最近情况很不好,当初的事,到底是你误会了他,你看能不能下旨让黄太医为他诊治一番。”
    黄太医在陆淮安登基后便开始替沈从武医治腿疾,而后一举成名,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唯一的药王谷传人。
    “这件事,朕做不了主,黄太医愿意为谁诊治,不愿意为谁诊治,这是他自己的事。”陆淮安睨着庆阳郡主道,“还有,这是朕最后一次见你,以后,你莫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否则朕会对陆秦安不客气。”
    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今天就算一个了解。
    庆阳郡主根本没想到陆淮安会拒绝她,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退让和付出,她就这样愣在那里,看着他甩袖转身,从自己的视线离开。
    良久后,她才反应过来,正要追上去,一旁的静孺却拦住了她,在她耳边小声道,“郡主,皇上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您再纠缠不休,他不会放过世子的。”
    “可他到底是我的亲身孩子,他这样……是忤逆不孝啊!”庆阳郡主低声骂道。
    静孺的声音压的越发低,“您错了,皇上他不是您和镇国公的孩子,而是酆太子和酆太子妃的孩子。”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在庆阳郡主的耳中,庆阳郡主扭过头朝她看去,不知过去多久,她眼眶中慢慢的沁出一滴泪。
    “主子,庆阳郡主已经离开了。”一个钟后,扈九回到内殿,朝陆淮安禀道。
    陆淮安“嗯”了一声,旋即又吩咐道,“可以着礼部安排选秀了。”
    “选秀?”扈九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您、您是当真的?”不是说不会在这个宫里待一辈子吗?
    陆淮安颔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从五品官以下的家眷里选,民间女子也可。”
    扈九只得将消息传了出去。
    到了五六月份,庆元朝第一批宫女进了宫。
    陆淮安最终选了一位中宫皇后,是一位德容言行都极为出众的六品官嫡女,两位贵妃,并四位妃子,都是从民间而来,容貌平平,德行出众的少女。
    帝后大婚一个月后,陆淮安将景妃生下的孩子交给了皇后照顾,并取名为陆世。
    皇后秀外慧中,对那孩子视若己出,一言一行皆培养的极为得体。
    陆淮安是在五年后才查到裴卿卿的踪迹的,彼时,陆世已经颇有太子风范。
    在第六年,匈奴王庭卷土重来,他命皇后和刑部尚书宋厉辅佐太子,自己则御驾亲征。
    三月后,匈奴王庭被重创,十不存一,但陆淮安也消失在了大漠中。
    邺城的食馆里,数月前,裴卿卿带着英欢和麻姑去了一趟苏州府,在寒山寺和当年分别的银瓶、银杏重逢,接着一行人又回了邺城。
    人多了,吃饭的嘴也多了,裴卿卿便将食馆扩大了一倍。
    已经过去了六年,裴卿卿没想到还会再见到陆淮安。
    那是一个清晨,天刚刚亮了些许,她和麻姑去了早市采购蔬菜米粮,准备离开时,却见对面米铺的掌柜的一脚将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踹倒在门口,口中不干不净的骂着,“真是个废物,除了吃还会什么,连一袋米都扛不动,看我不打死你!”跟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裴卿卿有些看不下去,她提着篮子朝对面铺子走去,到近前后,不悦的喝了一声,“住手!”接着,她走上前,将男子扶了起来,正要替他拍打去身上的脚印子,结果却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止住了所有的动作,这人的眉眼好像陆淮安!
    只是,陆淮安怎么会这么落魄呢?
    她心口剧烈的跳动着,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米铺掌柜的声音,“我收拾自己铺子里的伙计,你这郎君莫要多管闲事,快快走开!”
    “我若是不走呢?”裴卿卿转过身,冷冷的看了掌柜的一眼,“你当如何?”
    “你这郎君!”掌柜的骂了一声,上前就要动手,裴卿卿避过一招后,空着的右手死死的攥住他的拳头,“我这郎君怎的了?”她淡漠的反问。
    掌柜的口中喊着疼,让她放开。
    裴卿卿冷哼一声,用力将他甩开,跟着从袖中取出一锭碎银扔给他,“三两银子,买他绰绰有余,卖身契给我。”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掌柜的,并没有错过他听到卖身契时,眼里的那一抹慌张。
    “没有是罢?”她轻轻的哼笑了一声,转身看向身后酷似陆淮安的男人,“你愿意跟我走吗?”
    男人毫不犹豫的点头,“小兄弟你是个好人,我跟你走!”
    这副憨厚的模样,让裴卿卿原本急剧跳动的心脏微微缓下些许,“嗯”了一声,往外走去。
    男人连忙跟着,他伸手就要拿裴卿卿手中的篮子。
    裴卿卿没松手,她停下脚步,看向他解释道,“你身子弱,我提着就好。”顿了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忘记了,”男人说道,跟着又反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裴既白。”裴卿卿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
    “那我叫裴东方罢。”
    东方既白,裴卿卿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回到食馆,裴卿卿让银瓶去伺候裴东方梳洗,再给他收拾一间房出来,银瓶领命,神情古怪的带人离开。
    等厅里只有两人时,麻姑忍不住问了一句,“郎君不觉得,那位长的太像京都里的那位了吗?”
    裴卿卿轻轻磕了下眼皮,“刚才那样的情况,我不可能见死不救。”顿了顿,又道,“等他好转一些,我便让他离开吧。”
    麻姑“嗯”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银瓶带着梳洗好的裴东方过来,裴卿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她基本上可以确定,眼下这人有八成就是在战场上失踪的陆淮安。
    “既白。”裴东方拘束的叫了裴卿卿一声。
    裴卿卿点了点头,“以后你就在食馆里帮工罢,等身体好一点后,你想走,也随你。”
    “我不走!”裴东方定定的看着裴卿卿,“既白救了我,我便一辈子追随你。”
    “行了,先去干活吧!”裴卿卿抿了抿唇,吩咐道,两间铺子要合为一间,的确有不少的活干!
    裴东方答应一声,就去搬砖了。
    裴卿卿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回了房。
    她并没有看见,裴东方低头搬砖时,眼底露出的那一抹淡笑,带着几分得逞,几分松快。
    陆淮安想,后半辈子,他不会再强迫她。
    他只想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哪怕他只能做她食馆里的伙计,只能做她家里最普通的一个护院。
    只是,他忘了,人是会得寸进尺的,尤其心爱之人近在咫尺时。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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