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百姐姐,你要原谅我啊,怪我事先没跟你说清楚,大宅那边的人有多阴暗。”可儿媳妇提着一桶热水,哗啦倒进沐桶里。
看到百苏家的顶着满头亮晶晶的油花,她眼圈都红了。
毕竟这么多年的老姐妹了,从没见她这么丑过。
“百家妹子,你替我们担下这次羞辱,姐姐我侍候你洗十次澡都没话说。”孙法媳妇跟在后面,提着一桶冷水,也哗啦倒进沐桶。
百苏家的恨恨地摘下头顶上的蛋花,解开油腻腻湿哒哒的衣裳:“你们说的对,是我把人想得太好了。”
以前总听可儿媳妇说她家姑娘有多可怜,她原以为那是这老姐妹屁股坐在哪儿,自然帮着哪边说话,多少有些言过其实,否则的话,就凭两个孤女,如何还能活下来?
前天晚上,可儿媳妇急匆匆上门求助,说怕大宅又作妖,她家姑娘又有麻烦了,她便一口答应下来,也存着一探虚实的心思。
哪知道,亲身经历过后,才晓得这特么都是日常!
百苏家的能咽下这口气?
这不符合她一贯忍气吞声的姿态。
没过几日,花如雪设计陷害两个孤弱侄女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但凡她能到的地方,无论王府、公主府、尚书府,权贵重臣家的女眷,都喜欢听后宅的八卦,更何况百苏家的这亲身经历,现身说法。
一个大写的真实!
“难怪皇后娘娘要下旨训斥,以前就常听钱夫人议论,我们还半信半疑,原来竟是真的。”诰命夫人们口口相传。
二月天里的客人也在传:“那么歹毒的伯母,为什么不去死?”
于是花如雪成了恶毒伯母的代名词,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做人不能太花如雪!”大家都开始这么说话。
西凉大宅外头,经常有过路之人不平,暴怒往大门上丢烂菜叶和石子,门房和扫地的下人每天都缩着头不敢现身,就怕挨揍,怨气满满。
吴夫人越发庆幸自己跟对了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快乐地将此事告知非晚。
非晚也不由一喜,这下花如雪总算可以安分点了,西凉姝也不会再来找麻烦。
她的愿望原本也仅此而已,相当朴素。
但是世事难料,偏偏一切都奇怪地往高调的方向发展开去。
吴夫人嘴快,让皇后娘娘知道了。
皇后娘娘一喜,可见她先前维护这两个女孩子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当下对非晚姊妹更加怜惜,登时又下了道口谕,招她姊妹二人进宫安抚,又赐了两柄玉如意,与贡缎吃食等物。
然后原本奄奄一息,尚留着一口气在的颖贵妃得知此事,当晚竟一命呜呼了!
皇后娘娘一表态,大大小小的命妇便紧跟着行动起来,各王府、公主府、郡王府,公侯府,还有权臣府邸的女眷倾巢而出,每天都有车马来来往往,如同流水不息,往四房那小小的院子来探望非晚姊妹。
非晚与西凉娴登时多了好些世伯母,姐姐妹妹,礼物收到手软,全是好东西。
紧跟着众多溢美之词也纷至沓来。
众夫人回去赞不绝口,说西凉娴“冰清玉洁,清雅如同空谷幽兰,”,夸非晚则是“美丽不可方物,又隐隐散发不可侵犯之感。”,都说“好可怜见的模样”。
这么一来,朝中大臣们也都惊讶了,尤其是文官们。
因为他们对战王有了新的认识,战王力挺嘉楚伯府那两个女孩子,原来竟是对的。
本来嘛,战王说一不二,忒霸道,可人家凭拳头说话,他们不服也不行。
却不想人家脑筋也特好使。
文官们登时觉得本事不够用了,这才明白他们与战王的差距,何止是一个拳头的距离!
输的是心服口服。
这一切,叶倾淮听在耳朵里,爽在心里。
爽着爽着,脚下的步子就情不自禁地朝非晚闺房走去。
七月流火刚下过阵雨,他来到窗下,可突然眼皮一跳,发觉前方有异。
“姑娘,我有事要回姑娘。”
叶倾淮步子一顿,是红叶那丫头,居然在非晚脚下跪下了。
“怎么了?”非晚像是中觉方醒,伸了个懒腰,声音细细,慵懒迷人。
“姑娘,奴婢没把季苒打发走。”红叶的声音低低地。
叶倾淮心下一惊,这丫头怎么敢把她自个的小情人供出来了?
嘿,他本想拿季苒藏身的秘密拿捏这丫头。
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难道不想好了?
果然非晚惊讶地从床上坐起:“什么?为什么?”
红叶那丫头竟脸红了,绞着手帕,细声细气地回:“我把他留下来了。”
“你糊涂!他留在这儿,万一要是把我们赎他,让钱家露馅的事情说出去,那我们可就有麻烦了。”
叶倾淮听见非晚的轻斥,不由心头得意。
可红叶却伶俐:“姑娘,钱家是他们自己犯了大罪,我们有什么错?我们只是让钱家的罪行暴露出来而已。姑娘,奴婢心悦他……”
“你糊涂!”
非晚一连说了两个糊涂!叶倾淮心里简直乐了。
“你的终身我自有打算,往后我会替你寻户好人家,体体面面地将你嫁过去做正头娘子。我都想过了,最好找个读书人,若能考中进士,你以后还能当官夫人呢!”
非晚急得起身来到地下,气得拿小手戳了下红叶的额头。
“姑娘,我就喜欢他长得好看。”红叶眼中含泪。
这话说得倒直白。
“好看?样貌确实不能差,可总不能只看样貌吧!品格心性,你都需要考虑进去。”
红叶呜咽:“姑娘,奴婢现在是个丑八怪了,我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哪个男人见了,会真心喜欢我?”
叶倾淮不禁一愕,当初腊八在大圆寺遇袭,红叶替非晚挡下了一个香炉,掺着金汁的炉火将红叶身上灼伤,虽然伤口已经治愈,性命也抢救回来,可那些伤疤却是无法恢复的。
那丫头竟然自卑起来。
“胡说!谁敢瞧不起你,我弄死他!”非晚气愤感伤。
“姑娘别担心,季苒会对我好的,他和我一样,他心里有抹不去的伤痕,我身上有掩盖不了的伤疤,我们能说到一块儿去。”
红叶反过来安抚非晚,倒将非晚惹哭了,半晌方叹道:“他若真心对你好,你若真心喜欢,我还拆散了你们不成?”
“谢姑娘成全。”红叶立刻给她磕头,“我就知道,您会原谅我的。”
说着,眼角余光竟朝窗户这边瞥来。
哎呀!
叶倾淮更惊讶了,小师妹聪明,身边的人也不简单啊。
这往后拿捏是不行了,只能贿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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