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啊,顾女医,你这不是难为我嘛你这……”慕容秋面露难色,看着顾明琴,形容无奈。低下头,抿嘴细想。随后回头看着陈锦显三人,“陈大夫,你先请吧。”
“慕容大人,这顾明琴狡猾无比,你千万别信了他的话……”
“我信不信她的话,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我警告你们,如果这一次,司徒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别怪让你们统统陪葬。”
一听这话,三个人马上脸色大变。
“还不赶快滚。”
慕容秋的一声厉喝使得三个人来不及细想,顿时撒腿就跑,顷刻之间便离开了顾府。
一见三个人离开,顾明琴顷刻间放松下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快起来。”慕容秋眼疾手快,急忙抓住她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揽入怀中。
一瞬间,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使得顾明琴突然觉得有了依靠,浑身上下,彻底放松下来。不由地靠在他身上,感受着期待已久的温柔。慢慢地睁开眼,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充满怜惜的眸子,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使得顾明琴一阵恍惚,觉得他是为自己而哭。
顾明琴心念一动,不由地抬起手来,想要为他擦干泪痕。不料,对方却把头一偏,避开了自己。顿时,顾明琴心头一阵怅然、失落。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侧目看去,只见趴在地上的顾岳冲突然醒来,满脸是血,艰难的伸出手,微微张口,像是在呼唤“大姐”……
“岳冲……”顾明琴想要冲过去,拉起弟弟,却被人紧紧地抓住了胳膊—
“别急,我来。”
慕容秋的声音轻轻地、柔柔的,让顾明琴不由地相信。她乖乖地点点头,任他拉着,走到小弟身边,俯下身去,摸了摸脉搏—
“还行,应该只是皮外伤,毕竟姓胡的不会武功,充其量只是暴打一顿,一般情况下,伤不了内脏。”慕容秋解释道,抬头看去,顾明琴微微闭眼,长松一口气,好像是放了心。慕容秋见此,禁不住温柔一笑,从地上站起来,吩咐道,“来人啊,把这些人送回房间,好生照顾,在我回来之前,决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不利。”
那些东丽士兵尽管是穷凶极恶,对于慕容秋,倒是惟命是从。分别走过来,两个人一组,抬起受伤的那些人,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就在他们正准备抬起顾家韦、胡老二两人时,顾明琴突然一声令下,阻止了他们—
“慢着。这两个人并非我顾氏族人,麻烦慕容大人直接将两个人扔出去。我们顾家、不接受忘恩负义,吃里扒外之人。”
“明琴,我可是你的二叔,亲二叔啊。”两个人本就被打的不重,一听这话,瞬间清醒,又是哀求,又是威胁。
“顾明琴,我可告诉你,我家三弟的仇,我是不会忘记的,早晚有一天……唔……”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聒噪。”慕容秋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冷哼一声,倒是没把两人放在眼里,回过头来,却对着顾明琴满脸堆笑,“顾女医,你决定了?”
顾明琴闭着眼,头也不回,只是微微颔首。
现在,两个人连求情、告饶、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手被人缚着,嘴巴被毛巾堵着,唯一能做的就是,象征性扭动着身体,可有什么用。所以,顷刻之间,两个人便被带出了顾府。
“顾大小姐,你可满意啊?”慕容秋说着,嬉皮笑脸地凑近顾明琴。
顾明琴一睁眼、一转头,刚好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大脸,不觉心下骇然,轻呼一声,本能地向后一仰,差点栽倒在地。再说,对方猛地伸出手,拉了自己一把,顷刻间又撞在了他的怀里。
“小心一点。”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是呼了一口气,让顾明琴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对方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松了松手,乘此机会,顾明琴向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我自己会走。”声音细若蚊吟,说出来以后,连顾明琴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是这个声音。
好在,慕容秋并未在意,轻轻地放开她,微笑地说道:“顾女医,请吧。”
心跳的很快,顾明琴不敢抬头看他,怕暴露自己隐秘的心思。只是微微颔首,福了福身子,和他擦肩而过。却不料,腿酸无力,又一次差点栽倒在地,还好,他就在身边。
“我扶着你吧。”慕容秋温柔地试探。对方闭着眼睛,轻轻地点点头,并未拒绝。这让慕容秋非常高兴,不由地莞尔一笑,扶着她的肩膀,慢慢地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顾明琴心里记挂着自己的家人,离开顾鑫的房间,第一反应是去看看顾家栋。却不想,慕容秋拖着自己就往外走。
“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半个时辰之内,你不能赶到县衙,谁也保不住顾氏。”慕容秋脚步飞快,几乎是要把顾明琴拖在地上,此时此刻,在他的脸上,已经丝毫感觉不到往日的怜惜。
“你的意思是说……”顾明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用力一甩,直接扑进了大门外早就准备好的轿子里,向前一扑,差点摔了个大马趴。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句,这个慕容秋,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动起手来,简直是比陈思婉还要狠毒。这时,轿子已经动了起来,好在,颠簸地并不是非常厉害。
扶着轿椅,顾明琴抬起身子,转了过来,终于稳稳当当的坐下了,先是长吁一口气,急忙掀开帘子:“三叔他们……”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但凡有人敢闯入顾府,那就是找死。”慕容秋骑着马,走在她身边,慢悠悠地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
“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慕容秋说着,望着她的眼睛,颇有些深意。顾明琴是个聪明人,这弦外之音,她应该懂。可她却是迎上自己的目光,好像是在探问,为什么。慕容秋见此,移开了目光,接着悠悠地说道,“按照顾女医上次的药方,司徒将军的确是稳定了一段时间。虽然不能醒过来,但也是安安稳稳,没有再发过病。可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突然连续发作两次。”
“发作两次?”顾明琴惊讶,但见慕容秋轻轻地点点头,接着说道—
“按照药方上的服用次数,一天一次。前段时间,都是好好的,可这两天……”慕容秋说着,轻轻地摇摇头,好像是有些无奈,“昨晚上将军发病之时,佟大夫没有办法,只能提前让他再次服药。可没想到,不过五个时辰,将军再次犯病,而且越来越严重……”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药方已经不起作用了?”顾明琴皱了皱眉头,难以置信。想当初,马捕快在顾府住了两个多月,都没有更换过药方,那司徒瑞天才不过五六天,就没有效果了?作为医者,顾明琴当然清楚,有时候病人会产生抗药性,可大多数是长期卧病在床,一种药服用时间长了,就起不了作用了。可那司徒瑞天才四五天了……
“佟大夫说了,很有可能如此。”说完这句话,慕容秋又看了眼顾明琴,然后“驾”的一声,先一步而去。
把脑袋探出窗外,望着那挺拔的身躯,想着他刚才说的话,恍然大悟。这是一个机会,顾府生存的机会……
县衙里,司徒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显得焦灼不安。不一会,听见轻轻的舒气声,他急忙回头:“好了么?”
“暂时没问题,我已经给将军灌了药,再加上大人的点穴工夫,大将军暂时安稳下来,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能坚持多长时间。”佟之厚从床边站起来,看着那躺在床上,又是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再次眉头紧皱,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了前半句,司徒远长松一口气,父亲没事就好;但后面的话……
“真的没办法了,前些天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清楚,按理说,这个药方一天一次,服用下去以后,病人陷入昏迷状态,可以持续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一夜。前几天也的确是如此。”佟之厚说着,打量了一下司徒远的表情,见他微微颔首,似乎认可了自己的话,这才继续说下去,“卑职刚才估摸了一下时间,从昨天早上服药,到昨天晚上突然发病,时间间隔是六个时辰,再到今天早上发病,那就只有四个时辰了。”
“你的意思是说……”司徒远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可怕到他不敢把话说出来。
“发病时间越来越短,再这样下去,恐怕……”佟之厚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远抓住了衣领,差点从地上提起来—
“怎么会这样,据我所知,当初那个姓马的住在顾府,发病次数可是寥寥无几;怎么到了这里,药方就没有作用了呢?”
佟之厚被人揪着,呼吸困难,大气也不敢喘,只能伸长了脖子,艰难地说道:“我我我,哦,是卑职,卑职也不知道。估计是,师叔他老人家,另有安排。等一会,顾大小姐来了,说不定……顾大小姐?”
一听到这个称呼,司徒远一愣,回头看去,果然见那慕容秋带着顾明琴正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随手把佟之厚推到一边,慢慢地走向顾明琴,冷笑:“顾女医,陈锦显和杜白文都和我说过,你是个狡猾的女人,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看来,的确是我小瞧你了。”
“司徒大人谬赞,明琴愧不敢当。”顾明琴微微俯身。
此话一出,司徒远彻底愣住了,顾明琴什么意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抬起头,不由地望向慕容秋,对方也是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随后却见顾明琴二话不说、绕过自己,走向床边。司徒远转过身,慢慢地跟过去,这是自己的地盘,也不怕顾明琴耍什么花招。
顾明琴走到床边,俯下身,打量着床上的男子。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司徒瑞天,司徒远的父亲,也是李凤妹的仇人。亏得他在关键时刻陷入昏迷,否则如果认出了李凤妹,顾氏一族,必然覆亡。虽然是昏迷的状态,但从他铁青的脸色,凹下去的眼眶,苍白的面容,可以想象的出来,此人必然是利欲熏心之人。说的不好听一点,那就是离不开女人。
怪不得李凤妹那么容易就混到了他身边。
脚步声响起,顾明琴知道,司徒远来了,与此同时,旁边的佟之厚也在向自己使着眼色。顾明琴装模作样的拉起他的胳膊,为她把了把脉,然后询问佟之厚:“昨天早上是什么时候服的药?”
“辰时。”
“昨天晚上又是什么时候发的病?”
“酉时。不到六个时辰。”
“刚才又发了病?”顾明琴求证道,对方点点头,顾明琴掐指一算,禁不住喃喃自语,“这一次,不到四个时辰了。”
“时间越来越短了。”佟之厚忍不住感慨万千。
“那我问你,司徒将军服用这个药方,大概多长时间了,四五天吧。”顾明琴自语,看向佟之厚,对方点点头,表示认可。顾明琴禁不住抬起头,望向窗外,神色迷离,“差不多了。”
差不多?这是什么意思?司徒远、慕容秋、佟之厚面面相觑,这顾明琴是什么意思?
顾明琴也不理他们,环视一周,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从床边站起来,径自走了过去,对身后三人置之不理。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坐下来,奋笔疾书一阵。写好以后,吹吹干燥,递给了佟之厚:“从现在开始,那个药方就不要再用了,用这个试试看。”
“是是是,大小姐英明,大小姐英明……”佟之厚连连赔笑,伸出手,正准备把药方接过来,身旁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夺过那张药方,“啪”的一声,按在桌子上,“司,司,司,司徒大人……”佟之厚吓得够呛,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
司徒远懒得理他,只是沉下脸来,凌厉的目光逼视着顾明琴:“顾女医,你什么意思?”
“开了药方,治病救人。”顾明琴义正言辞。
“治病救人?”司徒远冷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刻意隐瞒,不愿意说出第二张药方?”
“什么,刻意隐瞒?司徒大人何出此言?明琴当初没有把药方拿出来,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顾明琴故作糊涂。
“还不到时候?”
理所当然的,顾明琴点点头:“司徒大人生而为人,就算不是大夫,也一定是看过病。一般情况下,去医馆看病,大夫通常都会开三天的药量,并且让你三天以后,再来检查。如果是感冒发烧这样的小毛病,通常情况下,三天以后就差不多了,不用再来了。但如果还没有恢复,甚至于情况越来越严重,大夫就需要重新诊断,对症下药。”
“你的意思是说,家父的情况发生了变化,需要重开药方?”司徒远问着,下意识地看了眼床上的父亲,再回头去看顾明琴,皱了皱眉,“可我怎么听说当初那个姓马的捕快,住在你们家,并未怎么犯过病?”说着,嘴角上扬,笑看着顾明琴,似是因为揭穿她的谎言而得意。
顾明琴却是不惧,只道:“马大壮之所以没怎么犯过病,完全依赖于叔公寸步不离的亲自守护。叔公一般情况下,不入医馆,也没有其他病人,惟有马捕快一人,发现是中了断魂草之毒后,叔公就把他安排在家里,亲自照顾。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便会及时更改药方,对症下药。实不相瞒,刚才我写的那个药方,便是那马捕快再次发作以后,叔公重新写就的药方。”
“那你为什么没有早点拿出来?”
“一来,病人并没有马上发病,我也不知道病人多长时间才有可能产生抗药性。也就是说,这个药方对病人的有效时间是多久,我也不清楚。毕竟,抗药性因人而异……”
“当初那个马捕快用这个药方用了多长时间?”
“差不多半个月。”此话一出,对方就皱起了眉头,表示怀疑。顾明琴什么也不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信不信,在他自己。停了片刻,顾明琴接着说,“司徒大人,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明琴愿意交出药方,并且司徒将军若有什么情况,明琴还可以尽力相助。可明琴万万没想到,你司徒大人居然是那背信弃义、兔死狗烹之辈?”
“顾明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指责本官?”司徒远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冲顾明琴厉喝。
顾明琴却是不惧,瞪大双目,迎上他的目光:“难道明琴说错了吗,从一开始,明琴就做出承诺,只要司徒大人可以放过沪城老老小小的十万百姓,我顾氏就会诚心诚意和司徒大人合作,想尽办法打开宝箱,安全无虞的拿出宝物。可事到临头,司徒大人却要联合顾氏不共戴天的仇人,过来抢班夺权,甚至是想杀尽顾氏族人。”
“顾岳成可是你的亲弟弟……”
“从他投靠陈锦显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是我顾明琴的亲弟,不是我顾氏族人;若是他铁了心,非陈思婉不娶,那他就和陈氏父女一样,也是我顾氏的仇人,不共戴天。”顾明琴说出这话,声色俱厉,态度坚决,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司徒远半眯起眼睛,打量她半天,然后颇是语重心长:“顾女医,其实当初的事,令尊啊……”
“司徒大人,不管你怎么看我父亲,冥顽不化也好,不识时务也罢,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惟一的父亲。陈锦显不管是失手杀人,还是早有预谋,对于我来说,都是杀父仇人,不共戴天。还有陈思婉,也是一样的。”顾明琴说着,咽了咽口水,歇了一会,再继续,“既然如此,我顾明琴是永远不可能和他们和解的,如果岳成硬是要和她们在一起,那也只有恩断义绝这一条路了。”
“这么说来,岳成兄这个弟弟,顾女医是真的不打算要了?”
“不是我不要他,是他顾岳成不要这个家。”
“顾女医此言差矣,据我所知,岳成兄对于家人,可谓是感情深厚。”
“感情深厚?”顾明琴冷笑,回头看着司徒远,直呼其名,“司徒远,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顾岳成以长子的身份继承家业,然后把顾氏的所有牢牢的把握在手里。实话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是绝对不可能把家里的产业交给一个逆子的。当然,你可以杀了我,杀了除了他顾岳成以外顾家所有的人。不过,明琴想在这里提醒你一句,若是明琴死了,令尊身上的毒,说不定就真的无药可解了……”
话音未落,对方突然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拖到面前。
“顾明琴,你威胁我?”司徒远咬牙切齿,大有将她碎尸万段的架势。
“我只是实话实说。”顾明琴强作镇定,“断魂草之毒在人体内,随时可能产生变化,尤其是毒素深入骨髓,发作的时间间距越来越短,需要根据实际情况,不断地更换药方。想当初,马捕快住在我们家,叔公前前后后为他更改了五六个药方……”
“那些药方现在何处?”司徒远逼问她。
“在我心里……”
司徒远猛地伸出手,将顾明琴用力一推。顾明琴毫无防备,连连后退,直到有人挡住,才停了脚步。回头看去,慕容秋神色坚定。这让顾明琴感受到了力量,更加有了忽悠司徒远的勇气。抬眼看去,司徒远正在那里来回踱步,显得焦灼不安。突然他停下来,指着自己,颤抖着手,激动万分地说道—
“我现在就让人去搜查顾府,把顾府翻个底朝天,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区区四五个药方。不,我亲自去一趟。”说完,反身便走。
“就算把这四五个药方找出来,都用了,司徒将军所中之毒,也是无药可解。因为到现在为止,断魂草根本就没有解药。”顾明琴冷声说道。
此话一出,司徒远再次停住了,回头看着顾明琴,目光阴沉:“顾女医,你到底想如何?”
“保住顾氏,不落入仇人之手。”说到“仇人”两个字,顾明琴咬牙切齿,脸庞扭曲,看起来狰狞无比。说完之后也是呼吸急促,久久不能平静。
司徒远盯着她看,看了好半天,也摸不透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意思。听她的意思,只是针对陈锦显父女,似乎和自己、和东丽帝国关系不大,若是如此,倒不如卖她一个面子,否了陈锦显的计划。但如果不是,如果她另有所图,那……
“司徒大人,卑职有话要说。”
就在这时候,耳畔传来清朗的声音,司徒远循声望去,看向那说话之人,禁不住揶揄道:“怎么,慕容兄又忍不住怜香惜玉了?”
好像是不好意思,慕容秋揉了揉鼻子:“大人玩笑了,不过卑职也是没办法,不争气,谁让卑职从第一眼看到顾女医,就腿软心慌,一见钟情呢?”此话一出,就看见司徒远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看他对自己降低了防范,慕容秋就趁热打铁,接着道,“尽管卑职在感情的事情上不争气,对顾女医一见钟情,但就事论事,其实从一开始,卑职就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有蹊跷?”司徒远皱了皱眉头,好像是不解其意,却见慕容秋重重点头,对自己说道—
“昨晚上的确是顾岳成主动提出,想拿到顾氏当家人的位置,以方便更好的配合大人;可实际上呢,这真的是顾岳成的本意吗,我看未必。”慕容秋说着,轻轻地摇摇头,回头看了眼顾明琴,再继续,“刚才在顾府,顾大小姐说过一句话,顾氏是医药世家,顾氏是开医馆的。作为当家人,最基本的,那就是学习医术。可顾岳成恰恰不具备这一点。”
“学习医术,需要从小开始,尤其是医药世家,若是想继承家业,肯定是从小培养,而顾岳成小时候在干什么,之乎者也,他的目标是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既然如此,他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继承顾氏医馆这个家业。那他为什么还要跑来争取根本就不属于他的一切呢?”
听了这话,司徒远也拧起了眉头,说的也是,这到底是为什么。正想着,却听见那慕容秋又说了一句话—
“刚才,陈大夫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倒是让卑职印象深刻。”
“陈锦显说了些什么?”
慕容秋又看了眼顾明琴,才回答地说道:“他说,顾岳成,你一无所有,凭什么娶我的女儿?”
“他真的这么说?”
“当时或许是血脉相连,顾岳成不再坚持,想要退出,那陈锦显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慕容秋答完,观察着司徒远的面色,见他沉着脸,一语不发,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慕容秋略想一会,继续说,“其实这么多年来,要说他顾岳成一无所有,也不尽然。这三年来,顾岳成每次完成任务的奖励加在一起,就足够再买一个顾府,再创立一个顾氏了。关于这一点,陈锦显不可能不知道,而他偏偏这么说……”
“你是想告诉我,顾岳成想要当家人的位置,是陈锦显的逼迫;是陈锦显想借此机会,吞并顾氏?”司徒远挑了挑眉,探问慕容秋。
面对此问,慕容秋笑着点点头:“我承认,那陈氏父女在你手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尤其是陈思婉。其实吧,陈思婉这个小丫头问题不大,关键是那个陈锦显。他现在虽然是忠心耿耿、惟命是从。可你别忘了,当初他愿意和我们合作,条件是什么,钱啊。最关键的是,三年前,他就眼馋顾氏,想要据为己有。这样的人,真的可靠吗?还有……”
慕容秋左右看了看,贼眉鼠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一年前,在东丽,我亲眼看见他和欧阳家族的大总管欧阳伟在一起吃酒。”
此话一出,好像是受了惊一般,司徒远身体一顿。
欧阳伟是谁,顾明琴不得而知,这是一个新的名字,在这之前,她从未听说过,不由地转向慕容秋,对方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便扭过头去了。对此,她也理解,毕竟,在司徒远面前,两人不宜交流的太多。一声轻咳响起,引得顾明琴浑身一震,是慕容秋在提醒自己。回头一看,竟是司徒远重新看向自己—
“令尊在世之时,的确是无意将家族产业,传授给岳成公子?”
对于此问,顾明琴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的确如此。其实大弟小时候也读过几日医书,只可惜一直是不得要领,再加上小弟对于医术又颇有见解,使得祖父觉得顾氏后继有人,从今以后便不再强迫岳成……”
“那岳成公子对于此事,在这之前,有无成见?”
“应该没有,岳成从一开始就对于医术就兴趣不大,倒是对于孔孟之道、科举八股,跃跃欲试,成日喜欢和三叔在一起。祖父和父亲早就希望家里可以出来一个读书人,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岳成前些年一直在努力,只不过……”顾明琴戛然而止,皱起了眉头。
“只不过你们朝廷上下奸佞横行、皇帝昏庸,就算是取得了功名,也是镜花水月,报国无门。”司徒远替她把话说出。转而又说,“不过顾女医放心,我们东丽帝国最重视的莫过于人才,尤其是像岳成公子这般文武双全的奇士,我们定然是爱护有加、、予以重用。我敢保证,跟着我们大汗陛下,岳冲公子的年少抱负一定可以实现。”
“士为知己者死,司徒大人看得起岳成,是他的福气、顾氏的福气。”顾明琴听罢,淡淡地说了句。
听到这话,司徒远又是一愣,半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对方依旧是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刚才所说的一切,似乎统统与他无关。顾明琴越是如此,使得司徒远怀疑更甚,怀疑在哪儿,他却说不清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要再试探一番。思量片刻,刚要开口,门口突然有人来报—
“启禀司徒大人,那岳成公子突然跑到顾府门口,长跪不起。现在,顾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太多的人。”
听了这话,屋内几人都是一惊,顾明琴更是禁不住回头,和慕容秋对视,这是怎么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并且越下越大。当顾明琴在慕容秋的陪同下,坐着马车,赶回顾府之时,车外,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甚至是让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马车停了下来,顾明琴掀开帘子,果然,大雨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那里,身影笔直,面对着对面的红漆大门,一动不动,哪怕是对面的那扇门关得紧紧的。在他的身旁,并没有围观之人。可能是因为下着雨,那些人纷纷避开了。此情此景,让顾明琴一阵恍惚,依稀看见了三年前的那一幕,陈思婉也是这样,冒着大雨,跪在顾府门口。
冤孽啊。
走下马车,顾明琴一步步走向弟弟,正如当初,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陈思婉。
“大小姐,你等等我。”慕容秋拿着伞,追在她身后,一面追,还一面埋怨,“你慢点走,下着雨呢。”
顾明琴却不管这么多,抬头挺胸,一步一步,掷地有声的走向弟弟,任那细密的雨珠一颗又一颗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而她却浑然不觉。此时,在她的心里、眼里,看到的是,父亲被扔下山谷的那一刻,叔公被折磨而死的那一刻,拳头再一次握紧,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终于,她来到了弟弟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男人。不错,是男人。三年不见,弟弟长大了。
顾岳成似乎也感觉到了,抬起头来,与姐姐的目光相接。四目相对,尽管雨水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可在彼此的眼睛里,两个人的眸子依然是褶褶发亮。
“顾大小姐,顾大小姐……”慕容秋似乎才追上了她,把伞罩在她的头上,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忍不住抱怨道,“这雨真是的,也不打个招呼,说来就来……顾大小姐,岳成兄,你们看啊,下这么大的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依我看,倒不如回到府里,喝着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来个围炉夜话,岂不快哉?”
慕容秋说完,禁不住哈哈大笑,好像是非常爽快。
听了这话,顾明琴回过神,向她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来,看向那个三年不见的弟弟,还是那般居高临下:“你要干什么?”
“请大姐将族里产业交给岳成。”迎上她的目光,顾岳成不卑不亢。
“凭什么?”
“作为长子,理所当然继承家业。”
“作为长子,继承家业是你的权力;作为长子,还是理所当然抚养弟妹,理所当然为父报仇呢。请问这些,你做到了么?”顾明琴目光如炬,质问着这个弟弟。与他目光对视,也毫不畏惧,“去,杀了陈锦显、杀了陈思婉,自然就是你的。”顾明琴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递了过去。
顾岳成还没反应,旁边的慕容秋就发出了尖锐的叫声:“顾女医啊,你这是干什么呀,随身带着匕首,不要命了你。”
顾明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收起脸上的冷笑,再次递上匕首:“你去不去?”
“不可能。”顾岳成斩钉截铁,字正腔圆。
“为什么?”
“思婉是我的妻子;陈叔叔是……”说到这,顾岳成顿住了,低下头,像是思索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重新看着顾明琴,仿佛是非常坚定地说道,“陈叔叔是我的岳父大人……”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顾明琴已经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陈锦显是你的杀父仇人。”顾明琴声音尖锐,划破长空。
“父亲的死和陈叔叔无关……”顾岳成坚持,和刚才一样,又是一巴掌—
“和他无关,和谁有关?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父亲的死是不识时务、自寻死路?”
顾岳成抬头看着姐姐,颤抖着唇,好像是思量了很久,终于蹦出了一个字:“是……”刚一说出口,对方就抬起脚来,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踢了一脚。顾岳成尽管是学过武功,但似乎没想到姐姐会对自己如此狠辣,毫无防备,硬生生的挨了一脚,随即扑在地上,重咳不止,缓过神来,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地看着顾明琴,凄楚地喊了一声,“大姐……”
看着弟弟痛苦如斯,顾明琴也有点心疼,毕竟是亲姐弟,血脉相连,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不忍之色。此时,有人在下面悄悄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个湿热的感觉,让顾明琴醍醐灌顶,瞬间清醒。指着地上痛苦万分的那个人,呵斥道:“不要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一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弟弟,顾家也没有你这样一个认贼作父的子弟。”
顾岳成一听,猛地抬起头,震惊一般地看着姐姐,张大了嘴巴,任雨水肆无忌惮的灌入口中,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顾岳成,趁我现在还叫你一声‘顾岳成’,还暂时承认你是顾家的子弟,赶快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回来,我可以当你已经死了,赶快给我滚,滚。”顾明琴抬手一指前方,厉喝一声,猛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就要入府,刚走了一步,便听见一声大吼—
“大姐……”顾岳成大喊道,扑上前,死死地抱住她的大腿,阻止她的前进,声泪俱下般的哀求道,“大姐,我求求你了,让我回来吧。否则的话,我一无所有,陈叔叔是不会把思婉嫁给我的。”
顾明琴听罢,慢慢地回头,看着弟弟,蹙起眉头,好似难以置信地问:“你想要继承家业,就是为了娶她陈思婉?”
“是。”顾岳成抬起头,铿锵有力,面对着姐姐,他非常坚定地说,“我不能没有她,今生今世,我非她不娶。求求大姐,成全我们吧。”说罢,他放开顾明琴,跪在雨中,连连磕了几个头。
“成全你,谁来成全我,谁来成全这个家?”顾明琴厉声质问,“自从父亲去世,这三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这个家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三个月来,叔公去世,我是怎么撑起这个家的,你知不知道……”想起长久以来,自己受到的委屈,顾明琴禁不住泪如雨下。
姐姐眼中的眼泪让他心痛,但顾岳成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分毫。毕竟,有人看着呢。
“如果当初父亲头脑灵活,和陈叔叔合作,现在咱们顾家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顾岳成咬着牙,硬着心肠说道。
“你说什么,你居然……”是可忍孰不可忍,顾明琴只觉得现在满腔的怒火勃然喷发,整个胸膛,好似马上就要炸裂开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抬起脚来,就要再次向顾岳成踢过去。还好,旁边的慕容秋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了她—
“顾大小姐,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嘛,毕竟是一家人……”
“我没有这样的家人。”顾明琴掉过头,冲着慕容秋嘶吼。四目相对,在雨中,他的眸子晶莹剔透,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是在提醒自己,一片好意,顾明琴看得出来,长久的对视,使得顾明琴悲愤的心情慢慢地恢复平静,她回过头来,重新看向弟弟,尽量平静地说,“你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这个顾家,与你无关。”
说罢,她转身便走,咬紧了牙关,坚决不让眸子里的泪水流淌出来。
“大姐……”顾岳成再次大喝一声,撕心裂肺。趁着顾明琴愣神之时,猛地站起来,冲到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着自己,“大姐,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必须把顾氏的产业交给我。”
“不可能。”顾明琴杏眼圆睁,斩钉截铁,“除非你杀了陈家人,否则……”
“啪--”
这一次是顾岳成,毫不客气的给了姐姐一个巴掌:“你不要逼我。”
脸上火辣辣的疼,再加上雨水的侵蚀,更疼了。可顾明琴却丝毫不在意,捂着脸,慢慢地回头,看着血脉相连的弟弟:“你想怎么样,也杀了我,那就来吧。杀了我,再杀了三叔、明音和岳冲,把顾家所有的人杀个精光,这顾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你可以拱手让给陈锦显,那个时候,他就会笑眯眯地把陈思婉嫁给你……”
“大姐,你别逼我,我不想走到这一步。”顾岳成皱着眉,神色痛苦。
“不想走到这一步,那你还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顾明琴在,这顾氏的产业就落不到你手里;只要我顾明琴在,你就休想把陈思婉娶进家门,就算是你们成了亲,我们顾家也不会承认她这个儿媳妇。你们两个人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不是我顾家的子孙……”
顾明琴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掐住了脖子,顿时她呼吸急促、翻起了白眼—
“我说过,让你不要逼我,你非要逼我。三年前,你一句话,害了我,害了思婉,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思婉。今天我掐死你,为三年前的思婉报仇,掐死你,掐死你……”顾岳成咬牙切齿,眸子里透露着满满的杀意,势要把内心深处的愤恨完全释放。直到有人猛地推开了他—
“干什么呢,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慕容秋一掌把两个人分开,逼得顾岳成踉跄的后退几步。见顾明琴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捂着脖子,咳嗽不止。立马把伞撑起来,挡在她头上,自己则是俯下身来,把她揽入怀中,温柔地询问道,“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引得顾明琴浑身一震,抬起头,男人的目光充满着怜惜,让她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一时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还是慕容秋最先回过神,面对顾岳成,有些埋怨地说:“岳成兄,你也是,顾女医毕竟是你的姐姐……”
“我没有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姐姐。”顾岳成现学现卖。
顾明琴一听,内心再次波涛汹涌。借着慕容秋,从地上站起,刚要开口,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手。
“好了,岳成兄,你也回去吧,下这么大的雨,别染病了。”慕容秋也不废话,说完,便扶着顾明琴往屋里走。
“司徒大人答应过我的。”顾岳成突然大喝道。
“此一时彼一时……顾岳成,你要干什么?”眼看着顾岳成再度逼近,慕容秋立马一个箭步,挡在了顾岳成的面前,厉声警告道,“顾岳成,我可告诉你,顾女医现在可是司徒大人的朋友,大汗陛下的朋友,东丽帝国的朋友,也是司徒大人认可的顾氏的当家人。谁要是敢对她不利,那就是和司徒大人作对,和大汗陛下作对。顾岳成,你敢吗?”
顾岳成茫然地摇着头,好像是难以置信,看着姐姐,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慕容秋见此,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冷笑,扬声说道:“顾女医可是司徒大人指定的,司徒将军的专职大夫,如果你敢动手杀她,司徒将军有个三长两短,你付得起责任吗?”说到这句话,慕容秋突然收起笑容,冷酷的目光逼视着对面的男子,神色严厉。
顾岳成瞪大双眼,一脸骇人,看着姐姐,好像是怕了一般,连连后退,最后“扑通”栽倒在雨水之中。
看着弟弟狼狈的、痛苦的模样,顾明琴心有不忍,想去扶起他,却被人紧紧地拉着胳膊。回头看去,慕容秋神色严峻,好像是充满了警告。顾明琴咬咬牙,转身离去。
“大姐……”
身后响起弟弟悲愤的、绝望的呼唤,使得顾明琴不由地再次停下了脚步,想要回头看时,却被紧紧地拽住了胳膊。回头去看那人,锐利的目光、警告的眼神,让人不敢忤逆。闭上眼,狠狠心,装作听不见、看不见,在慕容秋的搀扶下,大步流星的走入了顾府,关上大门,义无反顾……
“哐当”一声巨响,前方的大门被轰然关上。
“大姐……”顾岳成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望着前方的红漆大门,绝望的仆倒在地,嚎啕大哭着。
“岳成哥,岳成哥……”这时,不远处,一个红衣女子撑着伞一路小跑来到他面前,是那个陈思婉。只见她随手把伞一扔,跪在地上,拉着爱人的胳膊,急切的呼唤,“岳成哥,岳成哥,你快起来,你快起来,不值得,她不值得……”
顾岳成此时才慢慢地抬起头,望着身旁的女子,泪如雨下:“婉妹,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
陈思婉顿时心痛,扑上前,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我就是你的家,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顾岳成却在这个时候毫不留情的推开她,哭喊道:“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对不起你啊……”
“我不在乎。”陈思婉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爱人,拼命地摇着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样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有什么,没什么,我统统不在乎。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就是成为你的妻子。”
说到这,陈思婉放开了顾岳成,认真地问他:“岳成哥,娶我,好不好?”
注视着她,顾岳成的眸子里晦涩不明,面对她期盼的目光,他似乎不忍心拒绝,咬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岳成哥……”陈思婉眼中含泪,兴奋地叫着,再次扑进了顾岳成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三年了,她终于如愿以偿了。这三年来,她所受的苦,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岳成此时也伸出手来,环住了怀里的女孩,紧紧地,但在他的脸上,却是阴晴不定,看不出任何喜悦之色……
顾府内,通过那一条缝隙,顾明琴静静地看着台阶下,那对相拥的男女。虽然雨水划过眼帘,遮住了她的视线,但这样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里,依然是清晰可见。眼角有些湿润,让她分不清是雨是泪。只是这样的场景,在她的视线里渐渐地模糊、模糊,最后白光一闪,彻底消失不见……
“顾女医,顾女医……”看着顾明琴轰然向后倒去,慕容秋本能地伸出手,揽她入怀,并热切的呼唤。可怀里的女孩却没有任何反应,紧闭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眼看着女儿不管不顾,只是冲向顾岳成,对自己这个父亲视而不见,陈锦显自然是胸闷气短,难以平静。打着伞,在原地来回踱步,眼睛又是忍不住,瞟向那相拥的男女,无奈地摇头,唉声叹气。这丫头,怎么就沉不住气,怎么就上赶着的往男人身上扑,以至于坏了自己的大事。
按照陈锦显的打算,如此这般,逼着顾岳成去索要家产,一方面是想把顾氏彻彻底底据为己有,另一方面便是想试探一下,顾岳成是否是真心诚意归顺自己。虽然刚才,在司徒远面前,姐弟俩撕破了脸皮,甚至还打了起来。但陈锦显依旧是怀疑,两个人在做戏。在他看来,杀父之仇,顾岳成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抛之脑后。
所以,从顾府回去以后,陈锦显放了狠话,如果顾岳成拿不到自己应得的东西,拿不到顾氏的所有权,这辈子休想娶到陈思婉,司徒大人说情也没用。不管女儿在自己面前如何哭诉,陈锦显主意不改,坚持己见。逼得顾岳成再回顾府。
这一次,没有旁人,姐弟俩应该是真情流露了。
陈锦显于是就带着女儿,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观察着顾岳成的表现。一路上,顾岳成好像是非常痛苦,走起路来,左摇右摆,踉踉跄跄。有好几次,女儿似乎看不过去了,意图冲过去,搀扶,都被自己紧紧地拉住。到了最后,陈锦显不得不提醒她,如果想看看在顾岳成心里到底是谁更重要,就不要冲动。陈思婉这才安静下来,含泪看着。
因为还有点距离,顾明琴说了些什么,陈锦显听不清楚。只是从顾岳成激动的吼叫上看,两人的确是闹翻了。顾岳成恳求、威胁,处处为了思婉,那顾明琴就是不为所动,顾岳成甚至还动起手来,若不是那慕容秋拦着,说不定顾明琴真的会死在顾岳成的手里。
这么说来,姐弟俩真的是闹翻了?对于这个结果,陈锦显仍旧是不放心,本想着再观察一段时间,他就不相信,顾岳成跪在门外嚎啕大哭,顾明琴真的可以无动于衷,而且还是下雨天……却不想,陈思婉如此沉不住气,直接扑到了男人怀里。果然是女儿心思,头发长见识短,不堪大用。
思及于此,陈锦显又是一阵气闷,禁不住又在原地踱了几步。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陈锦显正在气头上,自然没什么好情绪,头也不回,甩开对方的手:“别烦我。”
那人倒是不厌其烦,再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陈锦显彻底怒了,猛地回头,正准备教训那人。待看清对方是谁,顿时瞠目结舌,“司,司,司,司徒大人……”
再次睁开眼睛,顾明琴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睁眼一看,竟是熟悉的景色,这里是自己的房间。确定了地点,顾明琴长松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顾明音探身进来,刚好看见顾明琴睁开双眼,顿时惊喜万分:“大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醒来了,家里就有希望了。”顾明音说着,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嘴角微微扬起,激动地笑着。
看到妹妹如此,顾明琴禁不住感慨,可以想象的出来,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家里人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绝望。而自己,就是他们的希望,尤其是对年幼丧父的弟弟妹妹,明音和岳冲。一想到这,顾明琴不由自主地泪如雨下,面对着妹妹,本想说点什么,却不想刚一张嘴,嗓子里便是又干又涩,一时控制不住,重重地咳了起来。
“大姐……”顾明音一见如此,不敢怠慢,急忙走到她身边,帮她锤了几下,待顾明琴稳定了一点,她才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
嗓子里的干涩让顾明琴对这杯水求之不得,一把接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
“大姐,你慢点啊,你刚刚醒过来,不能喝那么急啊。”顾明音见她苦劝不听,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不停地帮她轻轻地拍着背,想着这样一来,大姐或许可以舒服一点。
喝了水,神清气爽,顾明琴立时也觉得有了力气。长吁一口气,擦擦嘴,把水杯递给妹妹,抬头看她,正要开口,便听见一个慢悠悠地声音缓缓而起—
“你可真能睡,这一觉,两天两夜可就过去了。”
说话间,慕容秋出现在她面前,靠在墙上,微微晃动着身体,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顾明琴也顾不得厌恶,只是就他的话,吃惊不已:“你说什么,我睡了两天两夜?”
慕容秋平静地点点头:“不过还好,总算是醒过来了,可喜可贺。”
此刻,顾明琴只觉得脑袋发懵、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是一闭眼一睁眼而已,连梦都没有。好家伙,居然是过了两天两夜,这时间过的太快了吧。
“大姐……”
耳边响起妹妹有些忐忑的声音,顾明琴回过神,抬头望去,只见那慕容秋缓步而来,走到床边,直接坐下,似乎没什么顾忌。坐下以后,便伸出手来,冲自己挑了挑眉。
他要干什么?作为医者,对方不说,顾明琴也是明白的,没什么犹豫,直接伸出手。而这时,有人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回头看去,顾明音重重地摇头,神色慌张。顾明琴见此,拍了拍她的手,无声地安慰,告诉她不用担心。然后便挪开她的手,递向了慕容秋。
慕容秋对于顾明琴这般的信任,似乎非常满意,禁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拉过她的胳膊,放在床边,小心地把着脉:“不错,脉象平稳,些许微弱。总的来说,没什么大碍,好好的养一养,过两天就可以下地了。”回过头去,又去吩咐顾明音,“前两天,我拿过来了一颗人参。你去炖一锅人参鸡汤,顾女医和顾三老爷都需要好好地补补身体。”
这样的话提醒了顾明音,大姐刚刚醒过来,身体虚弱,的确是应该吃点东西补补身体了。可现在慕容秋在这儿,若是就这么走了,万一……
“明音,我有点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顾明琴主动开口,看到妹妹吃惊、不安的目光,她还是如刚才一般,平静地点点头,让她放心。挥了挥手,送她离开。
顾明音仍旧是不放心让姐姐和这个东丽人单独在一起。可现在姐姐亲自下令,理由无懈可击,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她就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只是向外走去。这一路上,依旧是一步三回头,直到出了门。看那男人望着自己,神色平静,顾明音虽然是不甘心,但还是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待得顾明音走后,顾明琴回过头,一转脸,便碰上慕容秋专注的目光,不由地面红耳赤。轻咳一声,躲开他的目光:“慕容大人可有事?”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你病了,岳成公子也病了。”
听到这话,顾明琴心中一紧:“岳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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