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通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句,瞬间引起了整个楼道的恐慌。所有人在愣了许久之后,纷纷开始往楼下逃窜,都以为尚通要大肆杀戮,楼道间很快乱作一团。
众人都想着逃命,自然有脚步跟不上别人的,不小心一个跌倒,便被后面上来的人踩在脚下。
年轻小伙子就算了,踩踩不会受伤,可连八旬老人都狠心踩踏,这是天理不容的!
冷沐真将房门一开,却不见尚通进来,而是转去楼梯处的人群,步子十分急切。
“太过分了,都给我站住!”尚通火冒三丈,几乎是嘶吼地朝逃窜的人一喊。
他们都想活命,自然不会止步,尚通见状,连忙补充了一句,“谁还敢再挪一步,我马上杀了他!”
一听威胁,所有人一起停了下来,甚至有人还踩在那位八旬老人的身上。
谁也不知道尚通为什么喊停,都害怕尚通要杀自己,一个个额上具是冷汗。
有不懂世故的小童,因为害怕圣宫的杀戮,下意识地大哭出声。
小童的母亲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巴,俯下身子小声提醒,“娘怎么教你的?圣宫的人来了,就不准哭闹!”
尚通一心都在八旬老人身上,并没有理会那位妇人和他的孩子。快步走到老人身旁,将闲杂人等一掌推开,小心扶了老人起身,“老人家,你没事吧?”
被尚通推开的都是普通人,没修习过心法,哪里接得住尚通一掌,齐齐昏厥在地。
其他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昏厥的人已经死了,随即更加恐慌。
老人家多年吃斋念佛,哪里见得了这样的场面,刚刚碰到尚通的手,便急急忙忙跪了下来,“小主子饶命、小主子饶命啊!”
见他还有心思求饶,想来伤得不重,尚通松开他的手,斜眼瞅了瞅被他推下楼的几个人。
看出他们没事,尚通才离开了人群,转而想要进入冷沐真的房间。
谁知刚一抬腿,就被冷沐真拦住,尚通不解地一愣,“你拦着我干什么?骠骑侯失忆了,你也失忆了么?”
虽说同为被人恐惧的圣女,冷沐真不应该排斥尚通,更何况尚通并不是坏人。但是在别人看来,尚通确实是杀了人,她如果放他进来,不是明摆着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嘛!
想罢,冷沐真又推了推尚通,让他离得自己的房间更远,“你先跟他们说清楚,我与圣宫毫无关系,我再放你进来!”
原以为他会低调进来,最起码不要动血手,没想到他弄得这么高调。
如今冷耿对圣宫还有仇意,若北界声传,冷沐真与圣宫走近,然后传进冷耿的耳朵。冷耿不仅会知道她找到了宁蝾,还会误以为冷沐真与圣宫交好。
在这里,冷沐真最怕的就是口口相传,要知道人嘴的可怕。一开始,只是说她与尚通交好,这一点冷耿知道,传过去倒无碍。就怕最后传成冷沐真替圣宫做事,或者背叛北界之类的。
若是这样的话传到冷耿耳中,冷耿再好的脾气,亦是受不了的。
冷沐真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在尚通看来却是无奈,在外人眼里,圣宫杀人早成了习惯,习惯还需要解释么?
虽然这么想,但尚通还是应声照办,“她不是圣宫的人,你等不许胡说胡传,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如果换作尚通让冷沐真解释,冷沐真也会用这种威胁式的话镇压。
自己用时,冷沐真不觉怎么样,换了尚通用,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尚通说完,就想要进门,结果又被冷沐真拉住,“你好好说,别威胁呀!”
堂堂魔宫圣女,居然前怕狼后怕虎的,尚通看不下去,霸道地直接将冷沐真推了进去,“别墨迹了,我还要干正事呢!”
说罢了话,尚通将房门砰得一关。
这下好了,冷沐真背叛的事不成立,与尚通的恋事倒是成立了。
尚通进屋之后,在别人看来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尚通还要干正事,尽管尚通不是那个意思,别人还是误会了,男女在一起还能有什么正事?
圣宫的小主子还没有及冠,这是大部分北界人都知道的事,虽说没有及冠不能娶妻,但纳妾、宠幸通房还是可以的。
客人们都不认识冷沐真,只猜测着她是尚通中意的女子,并且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而后听了客栈的伙计一说,他们才知道那位女子是清涵公主。
圣宫与皇宫做对多年,谁能想到小主子的女人,竟会是皇上的宝贝千金?
这么劲爆的消息,口口相传地自然很快。不过大家都是私底下偷偷说,他们可不敢招惹圣宫的人。
冷沐真猜到会这样,在事情传开之前,想要出去解释清楚,却被尚通拉住,“你别墨迹了,咱们还要说正事呢!”
外头的人已经误会,想来解释也没用,冷沐真一脸的无精打采,嘴里不停地埋怨尚通,“让你解释清楚了,你怎么还越抹越黑呢?这事要是传到父皇耳中,或者传到圣宫那边,我估计都不好过了!”
冷耿故意把宁蝾藏起来,就是为了验证他们的感情,也是一种考验。
而冷沐真,不但没有好好学习礼仪,还趁机勾搭圣宫小主子、背叛宁蝾。
这事传到冷耿耳朵里,一定会否决她与宁蝾的感情。如此一来,冷沐真和宁蝾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就算冷沐真解释清楚,冷耿也还要继续考验,最起码要考验到两个人心定为止。
想到冷耿的考验,冷沐真便觉疲惫。这回只是让她学习礼仪诸事,这就够难的了,下次不知道会不会更难。
再者,这事也会穿入圣宫圣尊的耳中。
圣尊就更可怕了,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恋上了仇人的女儿。他唯一的做法,大概就是杀了冷沐真,以绝儿子的感情。
到时候圣宫齐齐动手,冷沐真每天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这种日子怎么过的下去呢?
尚通并没有马上回应冷沐真的埋怨,而是先转向宁蝾,看了看他脑后的伤,“你有空埋怨我,还不如给他包扎一下,郎中说了,绷带至少要包八天呢!”
经他一说,冷沐真才反应过来,快步过去取药箱,依旧不忘埋怨尚通,“都怪你突然过来,还耽误这么多时间,不然我早帮他包扎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药箱,几步走到宁蝾面前,“怎么样?你的伤还痛么?”
突然要被暗恋了六年的人包扎,宁蝾一时不适应,接过她手上的绷带,还有些内敛地一笑,“我自己来吧,你休息着!”
虽说笑得内敛,可比起刚刚的羞涩,显然已经好多了。
见他不自在,冷沐真亦是不自在。若当他只是宁蝾,当她只是冷沐真,他们倒不会这样。
原说现代同胞的身份,应该会给他们加深感情才对,如今怎么反倒见外起来了?
尚通见宁蝾还是这么体贴,怔怔然看了冷沐真一眼,“都摔成这样了,还没能失忆,不会吧?”
见他一脸担忧,与自己之前的神情一模一样,冷沐真莫名地觉得好笑,随即掩嘴一笑,“非但没有失忆,还想起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一听不可思议,总觉得不是好事,尚通一惊,好像大祸临头一样的神情,“是不是要发生占卜师说的事了?”
冷沐真瞧得一笑,这才不卖关子,“占卜师说的事暂时不会发生,最起码不会因为正燚发生,因为他也是穿越来的。要说这事真是神奇,正燚穿越来时,是他四五岁的时候,不知为何也失忆了。今天摔坏了脑袋,记忆才恢复了。”
尚通听罢,恍然一点头,“不是因为摔了脑袋,才恢复记忆的。老郎中说骠骑侯脑中有一块硬石,我猜想就是硬石堵塞了记忆。现在硬石被取出来了,骠骑侯也就恢复了现代的记忆。”
原来自己脑中有一块硬石,宁蝾这才知道。照着镜子包扎好脑袋,宁蝾才仔细看了尚通一眼。
怪不得总有一种熟悉感,好似在哪里见过尚通,原来他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妹妹!
被宁蝾看得有些不自在,尚通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解地眨了眨眼,“我今天穿得很奇怪么?”
宁蝾笑着点点头,“挺别扭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尚通微微一惊,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今早到了圣宫,来不及洗澡就要出门,所以我随便挑了一件。衣服跟配饰也没搭配好,我就觉得别扭,可下人都说不别扭,我也就没在意了。”
被宁蝾一说,尚通更觉得浑身不自在。真想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或者搭配得好一些,省得叫别人看见了笑话!
见尚通有些难为情了,冷沐真随即补充,“正燚的意思,不是你的搭配有问题,而是衣裳跟性别不符!”
性别?尚通先是一愣,而后明白了才一笑,“你已经跟他说了我的性别么?怪难为情的,女的穿越成了男的!”
再次看到妹妹,虽然眉眼不同,可那种熟悉的亲人感觉都不变,宁蝾会心一笑,“确实挺难为情的,这些年还习惯么?”
尚通想了想才回答,“一开始当然不习惯,抓周的时候,我一个都没选,愣是抓了一位小姐的漂亮裙子。父王母妃看着具是尴尬,幸而有旁人及时解围,说我以后会娶一个像那位小姐一样的贤惠美人儿!”
他说了一件趣事,宁蝾自然配合地一笑,面对妹妹,他还是有哥哥偶时的温柔,“那你如今娶妻了没有?对了,你的年纪还没到,那圣尊有逼着你纳妾么?”
说到这个,尚通便是一脸郁闷,“打从十二岁开始,父王便开始急了,非要先把婚事定下来,等及冠之后立马娶妻。这些年,他都在给我安排相亲,我每次都要找借口说看不上,简直快要累死了。还有一些不知廉耻的女人,想要我们家的权势钱财,甚至大半夜地过来勾引我……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见他还是以前的性格,宁蝾笑意渐深,温柔笑着,就是哥哥看着妹妹的神情。
尚通还不知道宁蝾的身份,也想不到他就是哥哥,毕竟事上没有这么巧的事,他穿越、哥哥也跟着穿。
尚通以为他们是陌生人,被宁蝾这么盯着,尽管对宁蝾有熟悉感,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你……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莫非他挺说他是女生,转情想要追求他了?
见尚通一头雾水,冷沐真再一次解释,“你猜不到他是谁么?你跟我说过的,他就是你哥哥呀!”
“怎么可能?”尚通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他刚刚就想着,哥哥不可能也跟着穿越,冷沐真就说他是哥哥,这不是莫名其妙么?
见他不信,宁蝾这才开口,“慧慧,还记得那天我去相亲吗?相亲到一半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灵魂附在了四岁的宁蝾身上。”
一听“慧慧”的程度,是哥哥一贯的语气,尚通这才半信半疑地看看宁蝾,“你真是哥哥?那我问你,我的体重是多少?”
体重的事,尚通没有对冷沐真说过,但程政知道,所以尚通这么问。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但宁蝾还是清楚地记得妹妹的体重,下意识脱口而出,“刚出生是正好七斤,一岁是……”
从刚出生说到二十岁,宁蝾对妹妹可谓变态地了解。
冷沐真也有哥哥,也十分关心她,更有从小把她养大的祖母,却也不可能记得她每年的体重。
看宁蝾的变态程度,大概妹妹每年的身高,甚至每年都喜欢哪种类型的衣服,都记得一清二楚。
之后,尚通又问了很多。宁蝾的回答,无一不让冷沐真感到惊讶。
就像之前问体重,原以为宁蝾只答一个穿越前的体重。原本哥哥记得妹妹的体重就已经够宠爱了,没想到宁蝾答了那么多。
后头的问题也一样,听得冷沐真瞠目结舌,怪不得尚通说起哥哥,便说很宠他。冷沐真原以为,再宠也就是像她两个哥哥那样了,没想到居然是变态的宠!
听罢宁蝾的回答,冷沐真才调侃地一笑,“你记起了这个妹妹,应该没忘记另一个妹妹吧?”
一听他还有别的妹妹,尚通第一反应当然是吃醋,“哥哥还有什么另一个妹妹?”
被一个外表是男子的妹妹称呼为哥哥,宁蝾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脑子里想着妹妹可爱的相貌,也就没有反感了。
见他吃醋,宁蝾无奈一笑,对这个妹妹,显然比另一个妹妹要温柔,“是我古代家族里的妹妹,叫宁秋蝉。你还不认识她,她跟你不一样,她比较乖巧懂事,对长辈也很孝顺!”
冷沐真听得亦是无奈,宁蝾平时挺会讲话的,今天面对妹妹,怎么净踩雷区呢?
连冷沐真都觉得受不了的话,尚通这个局外人听了,自然气得火冒三丈,“依你的意思,我不乖巧、不懂事、不孝顺了?”
宁蝾想了想,又晃了晃脑袋,“她还比较文静。”
乖巧、懂事、孝顺,还文静,一个个都是女孩子喜欢听的词,可惜不是夸尚通的,竟是夸别人的!
见他晃脑袋,尚通原以为是改口,没想到还多夸了宁秋蝉一句。
见尚通气得鼻孔里都要冒火气,冷沐真偷偷一笑,听宁蝾的语气应该不是故意调侃,没想到他也有话说不好的时候。
只见尚通直冲上前,一把抓住宁蝾的肩膀,就像以前一样使劲晃了晃,“难道我就没有优点吗?”
现在的尚通可不比以前的他,如今的他块头比宁蝾还大,宁蝾被这么一晃,只觉脑浆都要迸发出来了。
冷沐真见宁蝾受不住,连忙上前阻止尚通,“你有优点,你当然有优点,正燚不过跟你玩笑几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推开了尚通,冷沐真马上去看宁蝾的伤势,还好没有触动伤口。
见了冷沐真的动作,尚通才意识到宁蝾有伤,想起这个,自己更觉委屈,“你的伤,还是我背你去看的郎中呢,那个妹妹有这么好么?”
宁蝾觉得脑袋有点晕晕的,所以没能及时回话,冷沐真遂代替他回答,“他对那个妹妹很严厉,那个妹妹见他就怕,不像你这么被宠着的。”
听了这话,尚通才满意一笑,“是吗?哥哥对她很严厉?她不是乖巧懂事孝顺文静吗?这么好的妹妹,怎么舍得严厉对她呢?”
不必宁蝾回答,尚通已经乐了,“既然如此,那改天介绍我们认识吧,我要看看哥哥古代的妹妹漂亮,还是现代的妹妹漂亮!”
宁蝾恢复过来,这才开口说话,“在外人面前,你就别唤哥哥了,别人听着会觉得奇怪。如果你不习惯唤骠骑侯,可以唤我单字的哥,或者大哥、正燚哥,对外我们就说结拜了!”
尚通听得无奈,“那私底下呢?”
宁蝾正色回答,“以防万一,私底下也一样。”
尚通更加无奈,正好外头响起一阵敲门声,“侯爷,宁府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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