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辰时,冷沐真便已经坐在梨花苑的椅子上,一脸小媳妇害羞的表情,小声跟冷轩和宁梨说着今日的大喜事。
原还怪责冷沐真不好好养伤,如今一听身孕,宁梨激动得不得了。
见她如此,深怕她犯病,冷沐真连忙上前抚着她的肩膀,“祖母激动什么?不就是身孕嘛!我这还没有成婚,便先有孕了,按着祖制,应该打断我的双腿吧?”
一听祖制,宁梨便是埋怨,“好好地说喜事,你提什么祖制?祖制都是人定的,自然随着人的变化而变化,如今你们即将成亲,这就是喜上加喜,哪有打断双腿之理?”
冷沐真听罢一笑,“不打就好!”
没想到身孕来得这么突然,冷轩自然比宁梨冷静,考虑的事情也比较周全,“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能胡乱用伤药了,快让侍女帮你取下来,然后洗净身子!”
一听这话,宁梨不由担忧,“沐丫头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冒然取下伤药,万一伤势反复了,该如何是好?”
冷轩的话有理,冷沐真自然赞同地点头,“爷爷说得对,反正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不敷伤药也无碍,顶多就是痊愈得慢一些。”
话落,便见上官凛背着不大不小的行李,好像打算离开冷府。
冷沐真瞧着一愣,转而看了宁梨一眼,“你又要把外公赶走啊?”
看到上官凛老古板的脸,宁梨便是沉色不悦,“反正没他什么事了,让他留着做什么?你有孕的事,不许对亲家提起!”
听到了宁梨的特别嘱咐,冷轩无奈笑了笑,“亲家是医术方面的高手,如今真儿有孕,最需要医家的照顾,让他留着比较好!”
宁梨却不以为然,张口便是一顿损,“亲家擅长的是什么医术?乱七八糟的起死回生、续命疗伤,沐丫头怀有身孕,给他照顾,岂不是添乱?”
看来上官凛和宁梨天生就是冤家,冷轩无奈应声点头,低声笑了笑,“好好好,添乱!那都听你的,让亲家回清越山去!”
三人达成共识,上官凛也正好进了前厅,见冷沐真的脸色过于红润,一眼便瞧出了端倪,“真儿,你的脸色似乎红润得异常,怎么回事?你的伤势痊愈了?还是补血的药物食多了?”
恐孙女说不好谎话,宁梨便抢着说道,“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需亲家再照顾。至于脸色红润,大概是补血的药物食多了,这些日子劳亲家费心,沐丫头的伤势才会恢复得这么快!”
虽说冷沐真是现代人,但婚前怀孕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经历,她自然忍不住脸红。
现在被上官凛一问,她的脸色更加红了,若不是有宁梨及时救场,她肯定会把实话抖出来。
宁梨说话十分镇静,字里行间都透着感激,从话的本身、语气来听,都觉不出一丝异样。
上官凛也没有怀疑,只以为补血的药物食多了,担忧地看了外孙女一眼,“虽说真儿失血过多,但补血的药物也不能胡吃海塞,让老夫看看,身子有没有大碍!”
见他放下包袱,上前想给冷沐真把脉,宁梨一惊,连忙拦住上官凛的手,“没有大碍,沐丫头自己也是学医的,若有大碍,肯定比亲家警敏!”
看出了宁梨一丝心虚,冷轩无奈一笑,并不多说话,免得自己哪句说错了,又要被宁梨数落一整月.......
上官凛也看出了宁梨的异样,微微一愣,心下很快有了想法,随即试探地上前一步,“那让老夫临走前,最后把一次平安脉,总可以吧?若不细细检查一番,老夫就算回了清越山,也是不放心的!”
平安脉是好说,但他这么一把,身孕的事肯定就暴露了。
宁梨有些为难,眼神示意冷沐真,想问问她能不能瞒住上官凛。
见宁梨真的不喜欢上官凛待在这,冷沐真也没办法,只好试图骗一骗外公。
宁族心经是有隐藏作用的,冷沐真可以利用宁族心经,将自己的喜脉迹象藏起来,让自己的脉象显得平安无恙。
但上官凛的内功之高,这种方法兴许瞒不住他,加之冷沐真有了身孕,或许一切都会难随心愿。
不过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给上官凛把脉,他肯定是不走了。
权衡之下,冷沐真弱弱伸出了手,“外公要把脉就把吧,检查完了,也好叫外公放心!”
说话间,冷沐真已经运起宁族心经,不着痕迹地隐藏了自己的喜脉。
没想到冷沐真会这么冒险,宁梨跟着一惊,眼神不由自主地关注在冷沐真的手腕上。
上官凛也是一惊,想着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既然冷沐真伸出了手,上官凛自然坐在她的边上,细细给她把脉。
初看,脉象倒是十分平静,看样子恢复状况很不错。而后细细检查,才发现这个脉象有一种虚构的假意,好像与冷沐真平时的脉象有一丝的不同。
看到上官凛的神情,从满意一笑转为双眉微蹙,宁梨暗暗心虚,看来是被这老头子发觉了!
冷沐真并没有观察上官凛的神情,她怕一旦跟上官凛对上眼,自己就露馅了。还不如干脆不看,这样一来,即便心虚,也不至于马上被上官凛看出来。
上官凛把脉的时间,显然比平时要久,再深入地检查探知之后,才感觉到一股隐藏的力量。
他试图突破这层隐藏,找出脉象的真实,可这股隐藏力量似乎很强,凭着一般的力量还不能突破。
上官凛遂加了一点力道,试图探知冷沐真真正的脉象。
冷沐真则奋力阻挡,尽量不让宁梨失望。
见孙女有些支撑不住,宁梨则走到孙女身旁,瞧瞧给她一点助力。
瞧着三人一台好戏,冷轩无奈笑笑,悠闲地喝着清茶。不就是让上官凛回清越山嘛,有必要祖孙俩合起伙来欺骗亲家么?
只见三人都运起内力,三股内力相撞,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较量哪股最强。
冷轩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暗暗护着宁梨和冷沐真,以免她们伤了自己。
大概较劲了半个时辰,宁梨倒还可以支撑,只是冷沐真身子虚弱,已经累出一身冷汗。
眼见着孙女支撑不住,宁梨又想加一重力道。
考虑到孙女会受不了,冷轩连忙出手阻止,及时将宁梨拉了出来,眼神示意孙女不行了。
这才注意到冷沐真额上的细汗,宁梨一惊,只顾着跟上官凛较劲,差点把孙女害了!
宁梨的内力一收,冷沐真的内力自然一散。原说斗不过上官凛,会受很严重的内伤,但冷沐真有冷轩护着,所以并没有受伤。
两股内力一收,上官凛才感知到了冷沐真真实的脉象,忽略了刚刚缠斗的两股内力,欢欣地向外孙女一笑,“真儿,有喜事了,你这是喜脉呀!”
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宁梨彻底无奈,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嘴上说着损话,“就算是细细检查,也不必检查半个时辰吧?亲家年纪大了,医术也越来越退步了!”
原来自己检查了整整半个时辰,上官凛难为情地笑笑,眼下有喜事,他自然不跟宁梨一般见识,“亲家,既然真儿有孕了,那老夫就不走了!”
冷轩笑着点点头,表示默认了,宁梨却不肯答应,“亲家说好今日要走,怎么能出尔反尔?也不知是谁说大男子一言九鼎,我看也不过如此!”
一言九鼎的话确实是上官凛说的,他理亏,自然尴尬地假咳几声,“府上的郎中不多,也没有老夫了解真儿,如今真儿有孕,自然由老夫随身照顾。老夫确实说了要回清越山,但也不能置真儿于不顾,亲家,你说是吧?”
上官凛询问冷轩,冷轩不好意思拒绝,自然笑着点头。
这一点头可好,被宁梨狠狠一瞪,冷轩一惊,连忙摇了摇头。
看出了宁梨刻意为难,上官凛的脸色一沉,不悦地转向宁梨,“由老夫照顾真儿,亲家有什么异议么?”
宁梨心下不屑,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分礼数,“怎敢再劳烦亲家?冷府上的郎中虽然不多,但妇科生育的郎中不缺,肯定比亲家考虑得细致,也能更好地照顾沐丫头。至于亲家,既然决定了要回清越山,我也不好意思多留。”
说着,又先发制人地说道,“亲家不必怕路上麻烦,我已经为亲家备好了马车,还有一大帮护卫,保证舒舒服服地送亲家上清越山!”
究竟有没有备好,只有宁梨自己知道。
外头的鸳鸯一听,很快吩咐下去,让人按照宁梨说的话去准备。她和清燕伺候了宁梨许多年,这点心有灵犀还是懂的。
等上官凛去求证宁梨说的话时,鸳鸯已经将一切办妥了。
经过宁梨的一番劝说和逐客令,上官凛还是不情愿地被“护送离开”了。
瞧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冷轩轻轻一叹,正想说什么,便见宁梨一蹬。冷轩再次一惊,忍住刚要出口的话,连忙闭上了嘴巴。
冷轩是妻管严,冷沐真却不怕宁梨,心里想着什么话,便脱口而出,“看得出外公还不想回清越山,祖母何必非要赶他走呢?”
清越山上虽然越来越热闹,但上官凛心里还是空空的,大概是没能跟小辈住在一起,所以心里生出了老人本有的孤寂感。
冷耿已经下令,接上官凛回北界皇宫居住,但因为住所的问题,需要慎重建造修缮,所以到现在上官凛还住在清越山。
前几日收到冷耿的消息,说是住所即将修缮好,上官凛才同意今日离开。想着反正在山上没几日了,再熬几天也无碍。
今日就要走,昨晚上官凛便睡不好,今早上又后悔了。
当查出冷沐真的喜脉时,上官凛别提多开心了,还以为这是上天让他留下的意思,没想到还是被宁梨赶走了。
若说早时只是有点后悔,那在得知冷沐真的喜脉之后,上官凛是真的不舍了。
外孙女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曾外孙,这可是他第一个曾外孙!
原想亲自照顾曾外孙,然后偷偷抱他回去亲自抚养,没想到还是被宁梨看出了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硬是被宁梨赶走了.......
宁梨虽然做法很绝,不过嘴巴还是有收敛的,给了上官凛面子,并没有把他的心思告诉冷沐真。
喜讯很快传来,府上每人都来祝贺冷沐真有喜。因为喜讯是在成亲喜讯之后,所以也就没人在意冷沐真是否成亲了,在他们眼里,其实她与宁蝾早就是夫妻了,只是缺一个形式罢了!
尚通去瀚国打听了喜日,又跑回来告诉冷沐真。
冷沐真的爱心晚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到了喜日,便与尚通一起,躲去了爱心晚餐所在的酒楼。
安顿好了冷沐真,尚通便起身要走,却被冷沐真抓住,不放心地重新嘱咐一遍,“你记得别说漏了嘴,只要把我的线索交给他,以他的智慧,肯定会猜到我在这的!”
一句简简单单的嘱咐,冷沐真已经重复了太多遍,尚通不耐烦地挖挖耳朵,“行了行了,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放心吧,我肯定会把线索交到他手里的!对了,爱心晚餐的事,你没跟府上的人说吧?”
冷沐真摇摇头,“你说要保密嘛,我只小小跟表姐提过惊喜的事,但没有说具体的地址和步骤!”
一切准备就绪,尚通便拿着冷沐真制作的线索,快步走出了酒楼。
先一步打开线索一瞧,尚通不屑一笑,“就这种线索,傻瓜都能猜到是这,能有什么意思?”
说话间,已经将线索撕成碎片,随手丢在了路边的垃圾堆中。
这日,正是雨过天晴的好日子,一改前些天的冻雨,温暖得就像初春的天气。
虽然温暖,可毕竟到了初冬,行人们还是穿着厚厚的衣裳,枝头的梅花也渐渐染上一抹红色。
宁蝾的迎亲队伍很长,不过不是浩浩荡荡一起进入凌晟的,而是分为各个队伍,乔庄进入凌晟。
凌晟京城之内,行人们就像平常一样,并没有人注意宁蝾,只当他是某个人家的贵公子。
今日的凌晟,似乎比往日都要平静,平静得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宁蝾有一丝不安的感觉,不过并没有在意,率领一支支队伍到达冷府附近,这才开始敲锣打鼓。
别说冷府的人,就连旁边的行人、住户都被突然的敲锣声吓了一跳,大婶们很快议论开来。
“最近并没有听说京中有喜事,今日怎么突然敲锣打鼓起来了?”
“战事初息,凌晟刚刚平静,谁有心思办喜事啊?”
“兴许是外地搬来的,不知之前战事情况,所以赶在这时候大喜吧!”
“谁说敲锣打鼓一定是红事?许是哪家长辈高岁寿终,小辈们敲锣打鼓,庆祝老者善终呢!”
凌晟平静得太久了,如今难得有喜事,自然人人跑来一观。
冷府的人知道是宁蝾来了,由冷轩和宁梨带头迎了出来。
清燕则应了宁梨的意思,亲自去请三小姐出来。
喜衣、红盖头等等,宁梨都已经准备好了,听说了喜日,今日也给冷沐真扮上了。现下宁蝾来了,只要把冷沐真接出来就行了。
原以为冷府众人都会觉得惊喜,可宁蝾一看,不管主仆都已经换上了喜庆的衣裳。门口亦是贴了喜字、挂了红灯笼,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连喜娘都请了,正候在一旁,等会儿要跟在花轿后头。
宁蝾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消息明明封锁得很好,怎么会传到凌晟来呢?
见宁蝾愣了,宁梨无奈一笑,不由出声提醒,“蝾小儿,还愣着做什么?快下马呀,一会儿新娘子就出来了!”
宁蝾听罢,下了马才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冷轩和宁梨,“冷国公和老太君都知道今日的喜事?”
冷轩和宁梨并不知道宁蝾封锁了消息,只以为他与冷沐真早就商量好的,欣然一笑点点头,“你们俩的喜日,我们自然记得清楚!”
“呃.......”宁蝾有些无奈,对于突发状况,一时还不能做出反应,“是谁告诉你们的?”
人群中的尚通并没有一丝心虚,只像旁人一样,嘴角一扬,很开心的样子。
尚通并没有直接告诉冷轩和宁梨,而是由冷沐真转述的,宁梨自然如实回答,“你们的喜日,自然是沐丫头告诉我们的!”
说罢,看出了宁蝾的异样,宁梨欣喜一改担忧,“出什么事了吗?”
见宁梨担忧,宁蝾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了摇头,“没出事,怎么会出事?”说着,依着规矩给冷轩和宁梨磕头,“祖父、祖母在上,请受孙婿一拜!”
气氛又回到了喜悦的时候,旁边观看的路人亦是欣喜。
冷轩与宁梨对看一眼,具是打心眼里高兴,正要一同上前扶起宁蝾,突然听清燕一句,“老太爷、老夫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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