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案子幸苦你了,老陈他们上次还在讲,说你是干刑侦的好材料,老杨之前也和我提过几次要把你推到分局刑警,起码也调回办案队,我也知道你想去刑侦,可是去年的事……你自己也清楚,刑侦你估计是搞不了,在我们所也只能委屈你继续干社区了。”
余安生瞪大眼睛,没想到老姜绕了一圈,说的如此委婉,可他还是一头雾水这些事他早就清楚。去年对余安生来说,算是跌宕起伏的一年,和郝万里都打了好几次照面,要说立功表现那也是一年兢兢业业下出了不少成绩,可不知怎么回事,郝副市长对他有种特别的感觉……也说不出是反感还是欣赏,说反感吧,余安生这一路也算是被郝万里连点名带表扬捧起来的,特别是最近又破了1.12命案,可谓炙手可热,现在分局陈梁鹏看到他都客客气气。可说是欣赏吧,上次余安生想去分局刑警,也是被郝万里亲手划掉了他的名字,下来督察也是往他驻守的红星社区跑,对余安生,郝万里又不可谓不严厉。
“没事,谢谢姜所关心,我不委屈,希望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更多贡献。”
老姜深吸了口烟,又转头定定的看了余安生一眼,烟雾背后的深邃目光,像是要把他这个人看透一般。
最后,老姜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默默说了一句:“那好,你有这个态度就好,做好心里准备吧,到时可能给你加加担子。”
说完,一副显老面孔的副所长把烟头弹进烟灰缸,结束谈话,两人回到礼堂中,这时也刚好开始下半程的大会,余安生坐在那里却收敛起了先前的嘻嘻哈哈,整个人神情都有些木愣,心里还在咀嚼刚刚老姜云里雾里的话语。
什么叫加担子?听他意思,分局是有想法把自己挖过去的,可因为去年郝万里划名字的事,又不能把余安生调过去,那就还是留在所里嘛。可又说加担子?现在所里的位置都坐满了,这担子能加到哪里去?中队长有老杨和老党和肖主任,空缺的副所长也被机关的空降兵顶上了,哪里有担子加?
这时,他手机叮铃一声,是来信提醒,一点开,置顶的聊天框里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包,他心里一阵温柔,是易寒的关心到了。
“怎么啦?刚刚看到老姜把你叫过去?找你谈话?”
余安生手指翻飞,没正经的回了一句:“对,问我们两什么时候结婚。”
很快,易寒那边就回了几个感叹号,接着连问起来。
“啊!你说了?谁说要嫁给你了!?你还没通过考核呢!自作多情,哼~!”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表情包轰炸,两人斗了一会图,前面位置的易寒直接回过头来,偷偷给他一个嗔怒的小表情,他也笑了笑,手往台上指了指,示意等下就要轮到她领奖了,赶紧准备,别开小差了。
果然,还没过一会,随着台上主持人——市局夏政委的洪亮嗓音,易寒的名字也在奖项中被提及,获奖的易寒等代表纷纷站在走廊旁,等着上台领奖。
“……获得这次年度党务先进个人的有五里牌派出所易寒同志……”
看女友获奖,余安生心里比她自己还开心,她的考察测评马上要到了,这次1.12命案的侦破中,他特意把易寒拉了进来,也是为了替她多拉点印象分,让她的实务成绩好看点,此时看到这台上英姿绰约的警花教导员,余安生有种由衷的成就感。
“……获得年度警务个人的是五里牌派出所社区中队党禹材同志……”
此时提到老党的名字,余安生却没看到那熟悉的佝偻身影,他记得之前好像听说老党有什么事去市局汇报去了,所里几个好事之徒还在造谣说老党是不是见这次副所长没搞上,和老杨一样,连这全年工作会议都请假,以表示不满,但余安生知道,老党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会议很快落下帷幕,余安生将一摞奖状捧在手上,坐在副驾驶位上,和吕铁铜开着那台警务室的混动警车往辖区赶,路上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商量晚上准备去哪庆祝,准备好好杀这个“大红人”一顿。
可还没决定好去哪吃饭,对讲机就喊了起来,说是红星社区有一起盗窃,众人兴致顿时散去,只得先把案子搞完再说别的。
所幸今天开会穿的就是警服,一行人衣服都不用换,到了社区就直接往报警人所在的位置赶去,就是红星社区的9栋楼下,报警的是一位王师傅,案情十分简单,他是控告自己同在附近在建的星城国际项目工地打工的工友,说对方在共同工作期间偷了他的一块玉牌,后来被发现后王师傅找他要回,可这他工友却不承认,再联系就不接电话了,现在人躲在红星社区的家里,此刻应该就在屋里。
这位王师傅穿的十分朴素,一双解放胶鞋,一身老旧的军装,是标准的务工人员打扮,余安生听他说工友偷了他一块玉牌,心里顿时有些疑惑,这一般打工人家哪里会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在身上?所以他想把几个具体细节问清楚。
“你平时做工怎么还带个玉牌放身上呢?不怕被偷?”
“哪有,我是去年过年刚买的,本来想带回老家,可去年不是号召就地过年嘛,就没回去,想着清明有时间再回去,就先只能放在身边了,但做工时又怕被摔,所以才悄悄放工棚的枕头套里面,掖进棉花里,我每天晚上都枕着睡觉,没人知道。”
“这偷你东西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确认是他偷的?”
王师傅坦言这偷他东西的小年轻具体名字他不知道,只知道外号叫“歪伢子”,是特别灵泛活络的一个年轻人,二十五六岁样子,天天吹嘘自己有几套红星社区的安置房,不做工也能过,平时也吊儿郎当的,余安生又问王师傅为什么确认是这个人偷的,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原来之前王师傅也没想到会是这人偷的,玉牌被偷后,王师傅当时心慌不已,在工棚里到处找,可工棚平时住了近十号人,问谁都没说看到过,还有人说他是老糊涂了,大家连他有这个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工棚里的工友偷了,应该是外面的贼翻走的。
而王师傅找了几天无果后,又看到工棚工友都没有什么异样,他也就渐渐相信了这个说法,可过了一段时间,他居然在刷视频的时候,从短视频平台推送的一个账号中看到之前离职的“歪伢子”在视频中自拍炫耀,而这“歪伢子”脖子上带着的一块玉牌,就是王师傅被偷的那块!
偷东西还发短视频炫耀?这余安生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气焰有这么嚣张?还是这“歪伢子”实在太狂妄了?硬要自己作死?
“王师傅,你说这人偷你玉牌,还发视频,你当时留了证据没有?”
“有证据!我当然有证据了!这他之前把我的玉牌偷了后还发了短视频炫耀的时候,我截了图!我给你看!”
可没想到这王师傅还真有证据,他掏出手机往余安生面前一放,直接上面是一张短视频的播放截图,图片里是一名小年轻,正对着视频自拍,脖子上确实有一块翡翠玉牌。
“这确定是你的玉牌么?”
“确定!我去年过年才在商场买的,发票都还在这!”
余安生一点头,有这些东西就好办了,原来他还担心这师傅手头没什么实证,这种案子纠缠起来特别麻烦,现在截图、发票都有,那就板上钉钉了。
“你这个玉牌多少钱买的?或者值多少钱?我们省对盗窃是有数额标准的。”
余安生心里还有点不太踏实,多问了两句,可这位王师傅像是怕他看不起人一样,一拍大腿,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发票,上面是宏阳商场的购物发票,上面数额写着9800元整。
“领导,你们当官的是威风,但说实话,你也别小看我们做工的,我一个月要是发点狠,不偷懒,像我这种手里有活的泥瓦工,一个月拿个一两万没点问题。”
听到人家一个月可以一两万,余安生是咋舌不已,自己才不到这位王师傅的三分之一,可再看他黝黑深陷,沟壑纵横的面孔,知道这钱也确实来之不易,得好好挽回。
“师傅,我没说看不起您啊,就是问问,好嘞,你这个有证据就好,他人在几楼?你告诉我下,我们上去吧。”
王师傅把楼层告诉了余安生,按王师傅说法,这“歪伢子”在被王师傅删掉视频后十分警觉,当时就已经拉黑了他的电话,他后面换了几个电话打过去,一听到是他的声音,对面也马上挂电话了,现在对方有了防备,一见到警察上门,肯定都不会开门。
想到这,余安生又招呼吕铁铜回警务室把制服换了,把便服套上,手铐辣椒水警棍什么的放裤兜里,让他一个人穿便装打先锋,准备假装社区工作人员上门。
“等下就说是社区过来做家访登记的,我看他们家的台账确实也好久没更新信息了。”
余安生一边按电梯一边回头做布置,旁边王辉笑了笑:“什么叫假装社区的,你不本就是社区的副主任嘛,如假包换!”
电梯门很快开了,余安生按先前布置敲了敲门,没想到里面却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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