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蒋，一叶慕周

    
    1.
    “很幸运，我在高中这个最重要的人生节点，遇到了那个足以让我克服惰性奋发向上的人。”周周面色坦然眼神皎洁，让人一时间捉摸不透她这说的到底是不是爱情那回事。
    “他说希望我和他一起考上Z大，好，我答应了。所以啊，从那个暑假开始，我就问班里的各个学霸借笔记，拼了命地补课补笔记，想把过去那些因为贪玩而浪费的时间补上去。可是好难啊......”周周仿佛回想起了那一年起早贪黑争分夺秒地学习的记忆，眼神怀念而疲惫。
    “......真的好难啊。物化地这个组合本来就偏理，我理科其实不太行，所以很多时候一个题型就反复反复地错。每次好不容易这题搞明白了，下次一遇到它的变式就又懵逼了，分数又低得难看。说实话，那阵子我真的有过非常严重的自我怀疑。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脑子不行?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学数理化？我是不是......不该答应他一起考Z大这个请求?”
    周周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可是话里的绝望却如同实质一般萦绕在每个人心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同样的经历，因此非常明白那种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有成果的丧气绝望。
    “但是啊......犹豫彷徨的那一阵子，他好像看出来了这一点，每天都不厌其烦地教我做题，一个题型讲几十次也没有丝毫不耐烦，还经常从一些细节给我肯定和鼓励。他说......我真的是个很棒的人。”周周的眼睛里有光，就像当初那阵子给了自己光的人一样，在别人眼里是闪闪发亮的。
    “他说我很棒，我信啦，所以我一直没有放弃呀。不管多累多难，我都一直咬牙扛着。难题一次搞不懂我就做十次，十次搞不懂我就做一百次!总有一天能拿下它的！哈哈，那阵子我的物理化老师估计都快被我问问题问得烦死了~在这里我也想正式对我所有老师表示感谢。感谢你们不辞辛劳的教导，感谢你们不厌其烦的纠错。”
    台下前两排坐着的都是C中的老师，其中就有徐男神奥特曼他们，听到周周这么说都不自禁露出了陷入回忆的慈祥微笑。
    是啊，那阵子，这个在理科课堂上一向划水的周周，一反常态地非常认真听课、认真做作业、认真问问题，一天要跑好几趟办公室。他们有时候刚上完课确实有些累，但却没有一个老师会不耐烦她的提问。
    因为这就是教师的天职。
    学生勤奋好学，那么老师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阻止他们前进的绊脚石。
    2.
    “但是其实，我之所以不敢放弃的原因还有一个。”周周表情柔和，眼神却有点难过。
    “我不敢让他失望啊。”听众们的心脏都忍不住因为这句话而纠结起来--啊，这该死的青春啊......
    “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这人真的没救了，一辈子就这样了。我自己其实知道，我理科不行，脑子也就那样了，很多次太累了的时候我都觉得要不就这样算了，是他……”周周声音忽然哽咽了。
    “是他……一天十几个小时地盯着我学，浪费多少时间地陪着我学。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很多同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他，说你浪费这个时间干嘛，反正我也考不上Z大的，让他省下这些时间提高自己多好。我不怪他们这样说，因为确实，在所有人眼里--甚至我自己，都是这样觉得的。我很多次话都到嘴边了，想说让他离我远点吧。”周周顿住话头，深呼吸一口气。
    “但他不听。这么聪明一个人，就在这件事上，跟个傻子似的，不管这潭水有多深多险，他一头就栽进来了。”周周的表情好像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说……他说我俩约定好要上一个学校的，他说让我这一年先吃点苦，等上了大学我就能和他继续在一起了。我信了啊，我不敢耽误他，我怕我对不起他浪费的那些时间，我也很怕......不能和他在一起。真的，很怕。”
    本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演讲词，无奈动了真情。周周在台下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死死攥拳，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她本不想这么失态的。
    但和学弟学妹们谈起高三这一年，周周没法平静下来，她自己都分不清现在是在演讲还是在追忆。
    蒋言这两个字是她这原本应该一直混沌的青春里，唯一为之奋斗、为之拼搏过的。
    这是她的青春年华里，最精彩又最干净的一段。
    无关情爱，无关高考。
    蒋言这两个字就是她的全部青春。
    因为蒋言，她的青春才可以变成之后几十年回忆起来都不会后悔、也不会遗憾的时光。
    周周调节好情绪，低声温柔一笑：“对不起啊老师同学们，我失态了。”
    在场很多女同学低下头，莫名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周周学姐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是脑补能力很棒的她们自然而然就脑补出了无数大戏，把自己感动哭了。
    3班的男生们没有笑，表情感慨。占白银江紫她们几个女生也捂着嘴巴，热泪盈眶。本来以为只是随便来听个讲座，没想到能听到周周这么真情实感的内心独白。
    而且也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一向懒散的周周为了蒋言，究竟拼到了什么地步。那些过去被自己忽略了的细节，好像在此刻纷纷跳出来刷存在感了。
    她们终于明白过来--周周这一年过得其实真没有他们看起来那么轻松。毕竟，很多人的努力只有表面十分之一能偶尔被你收入眼底。
    而且，周周和蒋言这两人绝逼是双向奔赴啊啊啊啊啊!这该死的绝美爱情，我先嗑为敬！
    3.
    努力到无能为力，拼搏到感动自己。
    越努力就越幸运。
    周周经历了魔鬼训练一般的高三一年，深刻体会到了这些句子的深意，并且为之折服。
    “你给我描绘的是未来最美好的画面，可我却怕你因为我从顶端摔下来。其实那条美好道路有多远我不知道也不关心，甚至并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天......可是我是真的很怕这一路会经历太多风雨，会熄灭你自身的光芒。这是我绝对接受不了的牺牲。”
    “同学们啊，其实学姐说这些话绝对不是鼓励大家早恋哦。学姐是想说--青春期嘛，有一些悸动很正常，问题就在于你能否把这悸动牵引到正确的道路上，让它成为你前进的助力而绝非绊脚石。”周周正色道，好像才想起来现在的状况，难得有了一点求生欲。结果下一秒--
    “其实啊，暗恋一个人的滋味也不仅仅只有糟糕。那不仅是肤浅的情欲寄托，也可以成为我们内心的信仰。为了一个人而努力，为了他而慢慢变好。在我们孤身一人行走在路上的时候心里默念着的这个人，也将会是我们跌倒一千次以后，又爬起一千次的动力。所以啊，最后，我想感谢一下这个如光般照亮了我的人--谢谢你呀~”
    这一句句话，像一把把刀子一样，一下一下，捅进了蒋言心里。
    刀刀见血。
    蒋言双眸颤动，从周周说了第一句话开始就转头死死的盯着旁边这个，胆敢在全校师生面前和自己告白的人。
    别人也许不知道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每一字每一句他都清楚明白--也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那里面的意思了。
    这些话，蒋言虽然能从周周平时的表现大概感觉到，但这么直白的剖析和告白，他也是第一次听见。
    观众们都自发地为这个胆大的学姐欢呼尖叫起来，眼看着场面逐渐不可控制，接过话头的校领导立马开始转移重点，生怕学弟学妹们听了一晚上记住的就只有“暗恋”这个重点!
    大可乐笑呵呵的，虽然也有些担心周周这发言会不会有啥不好的影响，但由于发言这俩孩子是他班里的得意门生，也是全校前二的争气分子，干脆就眼睛一闭假装没听见了!
    4.
    不过其实周周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了，所以在他们俩回到后台之后，台下的学子们还是兴奋地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S中场地，皮肤白得过分的男生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周周的全场发言，表情有些难过，又好像有些释然。
    虽然早就感觉得出，她对自己没那个意思，但总归不是亲耳听到所以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幻想的。直到今天，直到刚才......他终于放弃了。
    那样真挚热烈的感情，那样温柔温暖的人，看来是注定不会属于他了。
    旁边同学捅了捅他的胳膊肘:“哎汪桥，刚才台上那个大胆发言的学姐是不是之前开会时候我们见过的纪检部部长啊?我记得我们当时好像还说人家没有眉毛来着......”
    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汪桥笑了一下。“是啊。”
    那时候他也没有料到，未来的自己会记那个没有眉毛的女孩子，记得那样深。
    5.
    同样认真听完全程的张锦明，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手指却冰凉，一如他的心脏。
    他的眼里有天人交战。
    一个人说着:“人家这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还不放弃？”
    另一个人不甘示弱:“为什么要放弃?他们还没在一起，自己又不是完全没机会了!”
    最终，某个小人赢了。
    张锦明垂眸，掩去眼中的心碎和不甘。
    ......
    是啊，怎么舍得放弃啊。
    那么特别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