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城西楚江江畔。
漆黑夜晚的江畔显得格外宁静,月光照射在江面之上,泛起阵阵光波。江水缓缓向前流动着,就像是要跟上月亮的步伐。
“第几波了?”聂鸿天倚靠在江畔的树旁,冷眼望着盲将在轻松击晕一个跟踪上来的打手之后,淡淡开口道。
“公子,第四波了。”盲将立身于一旁,毫无波动,似是刚才的一番打斗只是举手投足之下而做的。
聂鸿天闻言微微颔首,看着脚下处于昏迷的来人,心中并未泛起太大的波澜。当他选择当时就那样离开之时,就已经知道那季飞必然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不过却没想到如此难缠,短短的三个时辰,就已经有四波人通过他们的行径追踪到了他们的去向。这还是在他们刻意躲避,选择人少的地方而行的结果。
即便是这样,也被他们给追到,可想而知这季飞到底派了多少人来抓他。聂鸿天也并非是凶恶好杀之人,也仅仅只是让盲将将其打晕,并没有让他取其性命。
但这样一来,他想要在长平县立足的想法岂不就落空了。这刚一来便得罪了这季家大少,并且还受到其追杀,这之后还怎能安然在长平县落足。
“公子,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就在聂鸿天思索之时,盲将开口了。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当时要选择那么一种方式处理这件事吧。”
聂鸿天知道盲将想说什么,就像是早就已经知晓盲将要问这句话一样。
盲将眼中略显精芒,轻轻点头,本就戴着斗笠的盲将此刻在黑夜的映衬下变得愈加神秘。但他却感觉自己在聂鸿天的眼中,自己就仿佛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婴孩,一切都被看得那么透彻。
“这季飞一看就是心胸狭隘之徒,再又是权势子弟,必然是不会让季家脸面尽失。这左家显赫,不便大动干戈,所以就只好拿我下手。不管我如何做,必然是会遭到他的报复。与其妥协被擒,再想办法逃出,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不如潇洒离去,这也算是帮了一把那左家小姐吧。”
“帮她?为何?”盲将不明个中原理,有些迷惑。
“我此番举动,无疑是加大了季飞对我的仇恨。我损了季家的颜面,他们必然是要对我下手的,这样一来,左家小姐就能够喘息,进而再想其他方法应对。”
盲将听聂鸿天的解释,半知半解,并不能完全理解。
“算了,你也不懂。”看到盲将的样子,聂鸿天便知道他想不到这些。毕竟只是一个习武之人,多多少少脑子还是有些直的,对于这些弯弯绕绕不懂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当时在季飞出现的一刹那,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也就想好了脱身之策。之所以选择这样一种嚣张的方式,除了便于脱身之外,她也是同情于那左沁瑶的处境。虽身为大家闺秀,但却连自己最简单的终身幸福都无法决定,这未免有些可怜,令人惋惜。
他虽有着一颗济世之心,但并不是意味着他会多管闲事。什么是济世,什么是闲事,他还是分得清的。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此乃济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闲事。济世凭心境,闲事凭心情。两者并不影响。
路遇强盗屠杀,救吗?救。屠杀为恶行,暴戾之徒祸害一方。除之为济世。
路遇争吵,斗殴,帮吗?帮也可以,不帮也行。此乃劣行。称之为闲事。
如今日的事,虽说季飞行径恶劣,但他并确定背后的真相,仅仅只通过闲谈得知他好寻花问柳,并仗势欺人,逼左沁瑶与之成亲。这种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也算不上是十恶不赦之徒。聂鸿天不是一个喜麻烦的人,并不想去多管,最多也只是顺水推舟一番。
相比与此,他倒是更加在意那个“迷幻丸”一事,那才是他重视的点。
“今晚我们就随便在这江边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上吧。”
聂鸿天到底也不是娇贵的少爷,既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那也没有办法,他也不会因为没有床铺被褥而睡不着。
夜,微凉,水,慢淌。一夜就此滑过。
翌日,耀眼的阳光从东方露出一角,光芒洒落在聂鸿天的脸上,温暖的光芒刺激着他的毛孔,将他叫从梦中叫醒。
崭新的一日,也意味着崭新的诗篇等待着他书写。
“你醒了!”聂鸿天刚一睁眼,就看到身边不远处的盲将正端坐在石台之上。
“你一晚没睡?”
“昨夜那么多打手寻来,我如何能睡。”
盲将的话虽轻描淡写,但从中毫不掩饰的凸显了对聂鸿天安全的担忧,这或多或少让聂鸿天有些感动。有盲将在他身边,他确实省了许多事,最起码晚上睡觉都要安心一些。
然事到如今,聂鸿天他们也该想办法寻找落脚地了,毕竟若是每天都像这样露宿在外,也不是长久之计。
“辛苦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弄一个住处,顺便再吃点好东西。”
从昨日入城到现在,他们带的干粮早就已经吃完了,也就是说他们也已经一整天未曾进食。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聂鸿天就朝着城中走去。
二度进城,相比起昨天,他对路径熟悉了许多。很快,聂鸿天就来到了市集之中。
此刻正值早晨,百姓们摆摊的摆摊,买菜的买菜,店铺也都纷纷开门,开始了一天的生意。长平县的市集总是人流汹涌,这也正是其繁华的体现。
“兄弟,买点菜吗,刚从田里摘的新鲜蔬菜,吃起来口感极好。”
“公子,买点胭脂回去送于夫人,她一定会高兴的。”
.........
一路上,聂鸿天真切的体验到了什么是热情,一条宽敞的市集之中,他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就已经受到了好几次拉客摊主的介绍。
望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货物,聂鸿天即便是想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走着走着,聂鸿天突然看到了前方拐角处有着一个小门,门口用两块黑布垂下,以此来遮挡住里面的场面。在黑布之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赌坊”。
聂鸿天一看到这情形,眼神稍微打量了一番,确认是真正的赌坊之后,心中不禁感叹,终于到了。于是,他便迈开步子朝着赌坊走去。身后的盲将看到这一幕,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疑惑,似乎是在想聂鸿天怎么会到这种污秽之地。
盲将当年也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朝廷命官,又是将军,故对这些利用投机取巧,坑蒙骗人榨取百姓鲜血的赌坊素来有着偏见。因此在他看来,聂鸿天好歹也是北冥子的徒弟,怎么会嗜赌呢。
还未进赌坊,聂鸿天就感受到了盲将在门口的迟疑。
“怎么了?”
“公子怎会来这种地方,殊不知赌坊乃是污秽之所么?”
“哦?污秽之所?怎么说?”
聂鸿天一听盲将对赌坊的看法,瞬间来了兴趣,装作一副小白的模样询问道。
盲将的性子向来是直来直去的,当然听不出聂鸿天这言中的调侃之意,一听到他这么问,顿时一本正经的说着
“众所周知,赌坊之地乃是属于烂俗之所,里面汇聚了各种各样的人,有穷途末路希望一夜暴富之人,有刀口舔血获得不义之财后释放心中欲望之徒,更甚至有买卖人命勾当的交易,可以说是混乱至极。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因为沉迷赌博而倾家荡产甚至是家破人亡。公子应该也是有见识的人,怎会沉迷于此呢。”
原本盲将还以为通过自己的一番话会让聂鸿天有些许感触,从而放弃进入其中。岂不曾想当聂鸿天听完他的话之后,反而有些笑意。
“呵呵,你啊你,看来是当兵当傻了。”
“这......”
自己的话非但没有得到反馈,反而被嘲讽了一番。聂鸿天的话充满了嘲笑和不屑,若是其他人对他这么说,他定会与之翻脸,更或者短刃相见。
可他知道聂鸿天的话中之意并不是如此,这无非只是一种调侃。
“我问你,初来乍到一个地方,如何能够迅速了解地方的势力分布和情况?”
“若是凭借自己一步步打探的话,最起码也得半个月之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了如指掌的人询问。”
“那我再问,这样的人哪里找,难不成在大街上挨个挨个拉人问?”
“这个......必然是不行的。”
“还有,若是找人问,首先就得隐瞒自己的身份,那么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所以说,既要打探消息,又不使得那么的刻意,只有赌坊。在这里,虽然人群混杂,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其中也聚集了各色各样的人,其中也不乏对长平县熟知的混混。而且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你是谁,也没有人会怀疑你,在无论你想要知道什么都会有。”
话至于此,即便是盲将脑子再不通窍,也明白了其中的好劣。
“赌坊妓院黑市这些地方,虽是烟花之所,但其中同时也充满了价值。正所谓血流之地,富贵之所,并不无道理。”
简单的说完这些,聂鸿天看到盲将一副豁然贯通的样子,心中有些无奈。看来,这盲将以前似乎是只知道行军打仗,对于这些市井之间的东西一窍不通,说得好听点就是单纯,说得难听点就是幼稚。聂鸿天仿佛也有些明白了当初他为什么会被朝廷抛弃,这也难怪,在朝廷那个充满了勾心斗角,权谋算计的地方,像他这样的人,势必会被视为棋子。身为棋子,大多最后都是被吃掉,能够留得一条性命还算是不错的了。
“当然,来到这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想赢点钱买点东西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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